真相不该沉默

王丽星

加缪告诉我们：“真理在人那里获得生命力，并且展示出来。”而沉默的真相是没有生命力的，自然无法展示其应有的价值。

正如米兰·昆德拉指出的那样，即使人们能做到不说假话，但很多时候，人们会选择用沉默雪藏真相，以沉默剥夺真理的生命力。在这时，沉默绝非美德，沉默是一种罪行，沉默者就是犯罪者。

之前在湖南湘潭发生的一起医疗纠纷用鲜血控诉了沉默者之罪：一位孕妇因当下技术完全无法预防和救治的并发症死亡，家属找上医院，媒体凭空捏造“有关医护人员全体失踪”的谎言，没有人站出来告诉死者家属和公众事情的真相，以至医护人员竟被无端施以暴行。足见有时沉默甚至会成为隐形的侩子手。此时此刻，把握真相者又怎可缄口不言？

愈多真相没有被说，谎言就愈将横行，愚昧因此在人们心头扎根，一切恶行在愚昧者眼中都可以变成理所应当。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马丁·路德·金急切地告诉世人：“最危险的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好人手中紧握的真相，在沉默中失去价值与效力，逐渐腐朽风化，使得世间真理绝迹，坏人的喧嚣畅行无阻。遏制谎言与恶行的最好方法，就是由存真者说出更多真相。

十年浩劫中，学者梁漱溟面对疯狂的人潮与癫狂的个人崇拜，敢于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敢于说出所有的真相。在那个年代，正是一批像他一样的知识分子保存了整个社会的一线清明，没有使中国完全沦为愚人的国度。这使我想起《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斯托夫人。她是生长在上流社会的白人，却大胆指出了奴隶制的丑恶。她如是祈祷：“上帝帮助我吧，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把我所知道的都写出来！”她的作品最终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美国内战的爆发，而她本人也被林肯誉为“引发了一场大战的小妇人”。她直击要害、不加保留的吐露不正有效抑制了种族歧视与蓄奴主义的扩散么？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那些愚昧的阴云不正是由一些人的开口而逐步消散的么？

诚然，我们有权保持沉默。但是，当我们手握真相并且意识到沉默之罪后，若是依旧坦然保持沉默，那就无疑是对他人痛苦的极度漠视，也无疑是鼠目寸光之举。当真相还没有大白于天下之时，我们实在不该沉默。

即使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有很多真的没有说。真话总有一天要被铺展在阳光下，因为真相是时间的女儿。而我们这些掌握真相的人，应当作为时间的执行者——揭开真相，而不是长久地沉默。

（编辑：李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