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今昔物语集》中女鬼故事的文化解读

陈哲宇+郭宁

摘 要：鬼，这一子虚乌有又无处不在的精神怪物历久不衰、经世不灭。对于中华民族来说，“鬼”文化源远流长，极大地影响了社会群众心理、道德、价值观、风俗习惯、生活方式、政治斗争、经济建设及艺术创作等诸多方面的发展历程。可以说，从远古至今，我们都没有脱离“鬼”文化。

关键词：今昔物语；女鬼；佛教

作者简介：陈哲宇（1991-），女，汉族，吉林四平人，长春理工大学日语专业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8-0-02

《今昔物语集》是一本以佛教故事为中心的说话文学的著作。其中的故事可分为佛法和世俗两个部分，其中世俗部分又包括宿报，灵鬼，恶行，杂事等民间故事。《今昔物语集》是人物登场最浩瀚繁杂的一本书，上到天皇，下到平民。同时，《今昔物语集》中也有许多虚构的存在，鬼也在其中之一。鬼，这一子虚乌有又无处不在的精神怪物历久不衰、经世不灭。对于中华民族来说，“鬼”文化源远流长，极大地影响了社会群众心理、道德、价值观、风俗习惯、生活方式、政治斗争、经济建设及艺术创作等诸多方面的发展历程。可以说，从远古至今，我们都没有脱离“鬼”文化。

《今昔物语集》中共有六十一篇描写鬼的故事，其中只有九篇是描写了女鬼的故事，所以本篇文章着重分析一下女鬼的描写，女鬼的故事都有什么特点。说到女鬼，我们都知道，鬼的种类当然不只是女鬼这一种，《今昔物语集》中对于鬼的分类也是多样化的。比如地狱鬼，恶鬼，偷东西的鬼，物质变化的鬼，或者是动物变化的鬼等等，这其中有好的鬼，也有恶鬼。提到女鬼，大家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贞子，小倩，或者是西游记中的白骨精等之类的女鬼形象，当然这些女鬼形象都是《今昔物语集》之后的作品中出现的，她们在剧中的形象是勾引别人致死，女鬼的性质也可以说是索命鬼，女鬼专门找弱者下手，比如手无寸铁的书生，小小的侍卫，武士，小孩，妇人，少妇等人。因为在佛教中，女子属阴，所以将活人拖到阴间的都是女鬼。所有鬼的描写中，女鬼的形象是较少的，比较不起眼的。这其中讲述鬼形象的一共有四十五篇，其中关于女鬼形象的有八篇，我们就着重说一下这其中的第二十七卷第十三篇「近江国安义桥鬼怪吃人」第二十七卷第十六篇「正亲司大夫 少时遇鬼」和第二十七卷第二十九篇「雅通中将府里出现两个相貌相同的乳娘」这三篇。

第二十七卷第十三篇「近江国安义桥鬼怪吃人」，讲的是传言近江国有恶鬼，有一个惯说大话，自以为是的人，扬言可以过此桥，在众人的激将下，那人只好骑着国守的骏马去过桥。走到桥中，望见一个身穿藕荷色的绸衫，上套绛紫色罩衣，下身系着一条鲜红的长裙的女子，这女子果然是鬼怪，在那人跑进村庄时，说他终究难逃一死。那人回家后，弟弟来相见，二人悲痛落泪，转瞬却扭打在一起，那人让妻子把刀取来，妻子未听，那人瞬间头被咬下，弟弟正是桥上遇见的鬼怪，转瞬间消失不见。

第二十七卷第十六篇「正亲司大夫 少时遇鬼」一篇讲述的是正亲司大夫年轻时和某侍女有私情，二人时常来往。有一次，二人想相会，给他们撮合的女子家中客满，无安歇之处，便知会他们去西边荒芜的佛堂。无人的佛堂在半夜时分出现一个丫鬟和妇人，其面目狰狞可怕，怪二人扰了清静，正亲司大夫拉着不省人事的侍女离去。侍女回家后死去，众人惊慌不已。

第二十七卷第二十九篇「雅通中将府里出现两个相貌相同的乳娘」中讲的是，丹波中将源雅通府中乳娘抱着两岁小儿，独自来僻静角落玩耍，小儿惊恐大哭，中将发现两个相貌相同的乳娘在抢夺孩子，挥刀扑来，一个乳娘消失不见。这里的女鬼通过变幻成乳娘的样子将小孩害死或者是吃掉。但是这个鬼怪的原型并没有说得很清楚，文中说可能是狐狸，也可能是其他鬼怪变的，但是恐怖的程度确是一样的。这篇中所描写的女鬼目的就比较明显了。

《今昔物语集》中，这几篇女鬼故事的叙述手法也是亮点之一，在看似讲故事的内容中，实际上讲述了很多当时的社会文化和背景。比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第二十七卷第十三篇「近江国安义桥鬼怪吃人」一篇，在描写女鬼的外部造型时都会描写的非常美丽，其中描述着：

走到桥中，望见一个身穿藕荷色的绸衫，上套绛紫色罩衣，下身系着一条鲜红的长裙的女子。

从这句对女鬼外形的描写中可以看出其描写的细致，《今昔物语集》中存在大量的对服饰的描写，保留有日本平安末期许多不同服饰形象的文字资料。它其中的服饰的描绘体现了当时院政时期特定的社会关系，社会生活和社会观念，《今昔物语集》中对服饰的描写也成为了服饰文化研究者的重要参考资料。特别是《今昔物语集》里的服饰和语词汇屡屡为日本服饰文化研究者所提及。在这里的服饰描写也可以看出当时社会的文化背景下人们对审美的看法，对美的标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当女鬼变成她原来的样子时，其形象之可怕：

这人在马上回头一看，只见这个恶鬼身高九尺开外，面色朱红，长着一只宛如蒲团般的大眼睛，手上只有三个手指头，指甲长约五寸，尖锐如刀，皮肤又黑又绿，眼睛仿佛是颗琥珀。头上毛发蓬松，犹如乱草。

在这一句中，通过细致描写鬼的五官和身体来表现出鬼怪和之前女子美妙形象的反差，在每一处的细致描写，不仅可以看出叙述者在构造人物的用心，而且可以让听者读者很容易的想象出鬼怪的可怕，可以出塑造出一种鬼怪的真切感，让人们在听到故事的同时，感受到鬼怪的真实存在，同时可以使人们在脑海中呈现出具体的可怕的鬼怪形象，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和向佛教靠拢的心理。作者不只是在外形上做了详细的描写，同样在对话上作者也是下了不少工夫。

那女子正等他上前搭话，如今见他竟一言不发地过去，便开口说：“喂！那位老爷（彼ノ主），您怎能就这样忍心过去呢，我被人遗弃在这个可怕而陌生的地方，至少请您把我带到有人烟的地方吧！”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觉得浑身毛发都变粗了，越发扬鞭打马，飞也似的向前奔跑。这时只听那女子喊了一句：“好呀，这般无情！”声音之大几乎震得地动山摇，接着起身追赶上来。

如果说在前面的外形描述中的对比不够鲜明，或者是不够能形象的描写女鬼形象的可怕的话，那么在对话的描述中，在话语的力量中就可以发现，文中人物的一言不发可以体现出女鬼的可怕。这一篇中的一段还通过描写了鬼怪亲情的谎言来让男主人公冒着打破忌避的风险迎接鬼怪进门，虽然是有阴阳师的嘱咐在先，但因弟弟前来，并诉说母亲的事情，男主人公一时心软，让鬼怪变化的弟弟进了家门，惹祸上身，最后丧命。

在这一篇中还有一点比较突出的人物形象就是文中男主人公的妻子，因为妻子的耽误，害死了丈夫，文中的最后说“一个女子如果有小聪明，反会招来祸害。”而在整篇中最为中心的故事就是文中的男主人公因为争强好胜打赌过桥，而最终因为惹鬼上身和种种摆脱不掉的宿命，而最终丧命，故事也是为了告诫人们，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量力而行。

其次是在第二十七卷第十六篇「正亲司大夫 少时遇鬼」一篇中，作者的叙述手法和第十三篇稍有不同，如果说第十三篇是直接地说出鬼怪的可怕，那么在这一篇中，叙述者是通过描写他人的面部表情，动作，及反应来突出鬼怪的可怕。

妇人说着现出一副狰狞可怕神情，简直无法形容。（略）正亲大夫闻听此话，拉着那情人往外就走，她早就吓得满身冷汗，站不起来了。只得勉强把她拖出门来。正亲大夫虽然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但仍然不能行走，费了许多力气才把她带到她主人的门首，敲开府门把侍女送进门去，然后自己返回家中。

在文中除了描写出了鬼怪的可怕之外，还在故事的开头说了一下正亲司大夫和其他府上的侍女的私情这一故事。本篇故事中用到了“私情”一词，而鬼怪的恐吓也是因为二人来到佛堂行不礼之事，扰了佛堂清净，鬼怪出来清走他们。通过故事传播出不能乱搞私情，也万万不可在佛堂中或是寺庙中行偷情之事。

此外通过小孩的惊恐来体现出鬼怪的变化多端和可怕的一篇还有第二十七卷第二十九篇「雅通中将府里出现两个相貌相同的乳娘：

这时，小儿和乳娘都如同死人般地倒在地上，中将赶忙呼唤下人，请来一位道法高超的僧人设坛祈祷。为时不久，乳娘苏醒过来，坐起身子，中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乳娘回禀说：“正在同小公子玩耍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走出一个陌生的妇人，她说了声这孩子是我的，一把抢着就走。我不让她抢走，正在拖拽之际，大人赶到，挥刀扑了过来，这时她才扔下小公子逃亡后面去了。”中将听了极为惊恐。

鬼怪喜欢找一些弱势的群体下手，像是老人、妇女、小孩就都是很好的对象，所以民间故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鬼怪吃小孩的故事，而且在佛教故事中，小孩经常会作为故事中的主要线索来进行描写，比如佛教故事中菩萨旁边的童子就是小孩，西游记中其中的一个故事描写了为了向河里的妖怪上供以求风调雨顺，进贡的就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这样的民间故事有很多，所以在《今昔物语集》中，女鬼来专门吃小孩的故事的描写也是反映了当时民间的传说。

无论是日本古典文学中的《今昔物语集》，还是在其后出现的灵异著作，亦或是是近现代的妖怪灵异小说，其实都是反映了日本对佛教，对本土的原始信仰，及对民间故事流传的一个很好的展现。所以在当时的《今昔物语集》就是想通过人们的日常生活入手，在佛法故事的传播过程中，改造了民间的故事，让人们更加相信故事的真实性，能更容易的接受佛教，接受佛法的思想。当然这其中的恐惧是不可缺少的，让人们相信是有些东西靠人力是不可战胜的，在制造了这些恐惧之后，人们向佛法的靠拢就更近了一步，这也是《今昔物语集》种鬼故事的存在的原因了。

《今昔物语集》是一本构造严密，体系庞大的一本说话文集，鬼故事也不例外的在那个严密的体系中，并且发挥着作用，《今昔物语集》是文学性的，它提供了平安社会末期日本社会各方面的信息，鬼故事只是所收录故事中的一小部分，但对当时人们的精神生活及对日本民族的生死观的影响也是极为深远的。“鬼”在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仍然是一个无以论证其是否真实存在的事物，但鬼文化却普遍客观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对人类文化进步和发展有着不可忽略的影响。《今昔物语集》对日本的民间故事的传承具有极深的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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