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
摘 要: 中国文学史上的弃妇诗大都写得楚楚动人,以《诗经·国风》中的最典型。本文从《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界定及学界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对《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进行剖析,对这些弃妇诗“本色”味道的研究,有助于进一步探求其背后所隐藏的某文化和社会意义。
关键词: 《诗经·国风》 弃妇诗 “本色”研究
一、《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界定
研究《诗经·国风》的弃妇诗,首先要明确哪些算作弃妇诗。《诗经·国风》中疑似弃妇诗的篇目共有8首,分别为《召南·江有汜》《邶风·柏舟》《邶风·日月》《邶风·终风》《邶风·谷风》《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郑风·遵大路》。
以上这些诗是否均为弃妇诗?笔者以为弃妇诗应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女子婚后被弃,二是女子离开夫家。据此,笔者以为《召南·江有汜》是写女子对丈夫另娶新欢而不满的怨妇诗,或女子见心上人变心的怨女诗,不属弃妇诗。《邶风·柏舟》和《邶风·日月》是写妇女被冷落但未离婆家的怨妇诗。《邶风·终风》是写女子被男子戏弄后复杂心情的诗,也不算弃妇诗。故《诗经·国风》中弃妇诗应为4首,即《邶风·谷风》《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和《郑风·遵大路》。
二、学界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
历来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主要有以下三种:有人认为“以宗法社会‘无子出妻的风俗制度为视角,妇人被弃实因不育”。(1)如果那个时代婚姻的主要任务是传宗接代,再加上《礼仪·丧服》更将无子之罪列为首位,若犯此罪,女子定会理亏气虚。那女子何敢断言“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呢?笔者以为此种说法不可信。有人认为那个时代的女子“经济地位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逐渐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在生活中一切均受制于男人……因此女性经济地位低下,经济上对男人的依赖,是弃妇诗大量产生的最深层原因”。(2)此或许有一定道理。但历史上除贵族之家外,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要承担生产劳动,其劳动付出已大大超过她们的消费。《卫风·氓》中的女子未嫌弃夫家贫寒,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起早贪黑尽心尽力劳作(“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邶风·谷风》中的女子在夫家处于艰难困苦之时,能与丈夫同心同德共创家业(“昔恐育鞠,及尔颠覆”)。这些女子在家贫劳累中逐渐苍老,那些丈夫却在她们“夙兴夜寐”的操持下越来越体面风光。笔者认为此种说法也值得商榷。还有人认为“弃妇就是在男权文化影响下,封建礼教婚姻制、封建家长和至高无上的夫权的牺牲品。男尊女卑不断升级,女性的人格丧失”。(3)此种原因似乎适用于封建社会中所有女性,又怎能单单作为《诗经》时代弃妇被弃的根本原因呢?
三、《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
反复品读《诗经·国风》中的弃妇诗,不难发现其中均不同程度地描写了女子色衰并直接点明男子主动抛弃女子这个事实。例如《卫风·氓》中“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两句其实在暗指:当我年轻貌美时,我们的爱情是深厚的,当我年老色衰的时,你对我的情义也如秋天的桑叶一样凋落了。同时这个女子愤怒痛斥的也是“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是她对男子背叛的直接控诉。《王风·中谷有蓷》中写道:“中谷有蓷,暵其干矣”,“中谷有蓷,暵其修矣”,“中谷有蓷,暵其湿矣”。诗中用枯萎的益母草做意象,象征女子的色衰。这位色衰的女子“唧其叹矣,条其啸矣,啜其泣矣”三节层层递进,生动地塑造了一位被弃后独自哀怨的弃妇形象。《郑风·遵大路》则选取了一个典型场景:被弃女子跟在负心郎后面,拉他的衣袖,拉他的手,苦苦恳求他不要抛弃自己。女子“执袪”、“执手”的动作及哀告之语,向人们展示出一个孤苦无助的弃妇形象。而其中的“无我恶兮,无我丑兮”则直接从女子口中表现出了不自信。再如《邶风·谷风》中描写丈夫喜新厌旧,怨怪女子年老色衰,女子执著地为自己辩解。诗用泾浊渭清作比,言外之意是自己并不是不美,只不过是和新妇相比稍显逊色而已(“泾以渭浊,湜湜其沚”)。但此时她的丈夫翻脸相向,迷恋新妇,无情地将她赶出家门(“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宴尔新昏,不我屑也”)。
或许有人以为这只是表面现象,但笔者认为正是这看似简单的事实才真正体现《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何时男子开始对女子粗暴将女子无情抛弃的呢?是在她们年老色衰时,“桑之落已,其黄而陨”(《卫风·氓》),“中谷有蓷,暵其干矣”(《王风·中谷有蓷》);是在她们辛勤地操劳,使得家业有成时,“昔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邶风·谷风》),“自我徂尔,三岁食贫”“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卫风·氓》);是在“宴尔新昏”(《邶风·谷风》)时。这些悲剧的发展过程体现着男女“价值砝码”的转变过程:随着女子容貌的逐渐黯淡,其价值砝码越来越轻;随着财富地位的不断提高,男子的“价值砝码”越来越重,婚姻天平逐渐倾向男性那边。正是此种不平等使得每一桩婚姻都有潜在危险。
男女的不平等可分为两种:一是“社会的不平等”,以封建礼教时代最明显;一是“自然上的不平等”即男女两性生理特点上的不平等,对于男子人们更看重其社会属性,对于女子人们更看重其自然属性。韩非子曾明确地指出:“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妇人年三十而色衰矣,以衰美之妇人事好色之丈夫,则身见疏贱。”(《韩非子·备内》)韩非子这段论述不正形象地揭示出男女两性“自然的不平等”,无情地暴露了男子人性中的弱点吗?同样《诗经·国风》中的弃妇诗也将男子人性的弱点暴露无遗。
此时民众还未较多受到礼教制度的束缚,更多体现的是率性而为的品质。婚前男女交往是自由开放、无拘无束的;婚后男子可因女子色衰或自己喜新厌旧而将女子抛弃。以今人角度看,《诗经》时代的男子缺少道德责任感,可对处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很平常,婚姻悲剧源于男子人性的深处。因此,《诗经·国风》弃妇诗中的婚姻悲剧不可能消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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