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在哪里

李晗

国家广电总局原副局长张丕民在第六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中曾表示出他的担忧：2016年电影业迎来了“十三五”发展的新机遇、新要求、新环境，但电影风控始终制约着中国电影行业的发展。分析中国影视产业的现状可以发现，其最大的市场优势源于两点，投融资端不差钱和消费端有观影人群作为票房保障。但是随着电影产业的飞速发展，投资失败的案例也比比皆是，这暴露出了文化产业与资本碰撞时不可避免的风险。在艺术与市场、资本与人才、商业与法律的丛林博弈中，若不了解生物链的体系与规则，将无法立足。对于其中主要涉及的投融资、舆论、版权三大风险到底应该如何防控呢？

投融资风控：分散投资、专业保险

目前影视行业的投融资方式主要有银行融资、私募股权融资、广告融资和影视企业上市融资等。其中版权质押银行贷款和广告融资是比较传统和常见的融资方式，相比较而言私募股权和影视企业上市融资方式则是在快速发展的市场环境下衍生出的新渠道，同时银行融资也不再局限于抵押贷款，除了债券融资外，还可积极拓展股权投资类项目。

投融资方式的改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投资风险，但也增加了电影行业的准入壁垒。南开大学传播学系主任、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博士后陈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私募股权融资基金的优点在于其主要出资人往往具有专业的影视背景，能在提供资金的同时提高资金利用效率，为影视公司、项目提供更多指导，规避项目风险。但其缺点在于因其私募性质，所以往往具有较高进入门槛。“一般民众资金有限，不符合投资基金的条件。即使拥有足够资本，也有可能无缘参与到这些产业投资基金中。”

在此情况下，对于想参与到电影行业的民众，可以考虑以资源置换的方式进入，比如发行资源、院线资源、电商资源、宣传营销资源、后银幕市场资源等。因为在电影的投资布局中，资源比资金更重要。

曾有学者跟踪研究了2004-2008年美国私募基金对好莱坞的投资项目，发现其拼盘投资的电影数量平均在22部左右，投资期限在2-5年，以达到风险分摊的目的。或许电影资本可以借鉴好莱坞的这种投资模式——拼盘投资，即一家电影企业投资几部电影。分析2015年票房排行前20位的国产电影可以发现，《捉妖记》、《寻龙诀》、《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滚蛋吧！肿瘤君》等出品方都在8家以上。

电影这个高风险的产业，对于不断涌入电影业的行业外资本而言，仅仅在单部电影上投入巨资已成为一项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赌博，“寻求参投一些由成熟电影公司主控的项目或将是降低风险的另一种选择。”陈鹏说。

除此之外，投融资风险还存在于票房分账、影片制作等一系列过程中。

以电影《倩女幽魂》承制方投资合同纠纷案为例来说，原被告本是该片的联合投资方，但在发行分账环节，就该片的实际制作与发行成本、发行代理费扣减比例等方面产生重大分歧，应得票房分账不得不暂由主发行方华夏电影发行公司托管，留待争议解决后再行分配。“该案历经两审，历时三年，通过司法审计（会计鉴定）确定了影片的实际制作成本与发行成本，原告各方才挽回了本方的投资损失。”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国际保护知识产权协会中国分会版权委员会主说。

影片制作少不了资金的支持，而对于整部影片制作的融资风险，国内讨论较多的是完片担保模式，即电影项目需要与保险公司或担保公司签订制片人协议，并由后者与出资人签署完片担保函，以完片担保保险为电影项目提供融资抵押凭证。比如，2011年，深圳通赢影视完片担保公司作为担保方为《大唐玄机图》制作方提供了融资性保险服务；2014年，上海盛万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与中影（上海）国际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主动为《如果还能遇见你》和《双重记忆》做完片担保方等。

舆论风控：把握舆情、危机公关

所谓影视舆情，是网民、观众在互联网空间表达对影视剧作品、人物、机构、市场等相关议题的观点、意见、态度、偏好、倾向、情绪等信息的总和。这种信息与影视剧作品相生相伴、双重呈现。《大圣归来》、《夏洛特烦恼》等一系列“自来水”影片的出现，便是最好的例证。因此，把握好观众的舆情动态，随时采取调整性措施显得格外重要。从另一角度来说，也意味着电影观众大时代正式到来。

事实上，在影视舆情中，有这样一个规律：先期衍生舆情会影响首周票房；同期衍生舆情将影响后续票房、排片；后期衍生舆情关乎影片票房冲高、版权售卖、衍生品开发等环节；长尾衍生舆情则影响影片衍生品开发和历史价值。

对于即将上映的悬疑大片《记忆碎片》的最终票房尚且不好预测。但其先期舆情策略或许值得业内人士借鉴。《记忆碎片》本是中韩合力打造的“暗黑系”悬疑犯罪电影，但由于其片名与克里斯托弗·诺兰早期的经典电影撞名，其在宣传初期就陷入“抄袭门”，还被部分观众喊出了“山寨”的骂声。片方准确捕捉到了这一危险信号，上映前一周举行了“千人测评”的危机反转。

策划此次活动的聚影汇创始人、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产业研究部主任朱玉卿表示：“我们从众多报名观众中严格筛选出了几乎代表了该片目标观影人群的近30位样本观众，尤其是青年男女和众多资深悬疑片影迷等，发现他们在观影过程中非常投入，调查报告显示，观众对《记忆碎片》中‘烧脑型的悬疑设定显示出满意态度。”

这是聚影汇推出的电影测评系统：用高科技“测评神器”捕捉观众的真实观影感受。“更数据化，更科学。”朱玉卿进一步解释说，电影测评不是保证一部影片能产出多少票房，而是在重要的环节帮助片方规避风险。任何投资都要量入为出，电影投资也不例外。“这个电影测评系统通过剧本测评和投资测评，检测出片方投入产出的红线在哪儿。之后的观众测评和发行测评，都能帮助片方尽可能做出相应调整，规避潜在风险。”

对于舆论风险防控，王军也表示，互联网为舆情提供了存在的土壤，会对影视作品的口碑评价、票房表现产生重大影响，而与艺人、导演、编剧等影视主创人员个人品行相关联的舆情甚至对一部作品的命运产生致命影响，“舆情风险不容忽视，做好舆情维护并进行相应的危机公关是行业从业者的必修课。”

版权风控：法律护航

《大圣归来》的主要人物大圣来自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走情怀路线的《夏洛特烦恼》改编自开心麻花2012年推出的同名舞台剧……就如同人们都喜欢“女神”、“暖男”一样，热门IP总是能获得众多“伯乐”的青睐，但涉及IP版权本身，不经意间的漏洞，就可能面临侵权的风险。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盗墓笔记》移动端游戏超出授权范围的侵权案；由王军律师团代理，正在进行的电影《九层妖塔》著作权侵权案等。其中《九层妖塔》虽然改编自《鬼吹灯》系列第一部《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但故事和原著大相径庭，被天下霸唱状告陆川及中影侵权，舆论几乎压倒性地支持原作者。片方虽第一时间以“已购买版权”做出回应，但原告律师“即使没违约也侵犯保护作品完整权”的反击使得舆论风向未有调转。

这对影片的发行及口碑都不利。王军介绍说，一般情况下，影片中的版权风险处置以当事人通过司法诉讼维权为主，另外，也有向国家广电部门、版权机构投诉，通过商事仲裁机构仲裁解决等方式。目前最重要的方式是通过行业协会调解，当事人自行达成和解。

担任多家影视公司法律顾问的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张春杰律师对此则认为需要加强法律法规的监管：“应将法律植入到影视剧的产品体系，介入影视剧交易合作的各个环节，为影视项目保驾护航。”

王军最后总结说：“前端的原著作品影视改编权、摄制期之争，与已完成影视作品的后续衍生开发权的后端之争，将会是版权风险演进的两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