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菜花：清澜素葩

吴双

海菜花的佛焰苞有一定的浮力，能顺着花序梗漂浮到水面，让花朵在水面上开放。如果小河涨水，水流对花序梗的冲力大于佛焰苞的浮力，花苞就会被拉进水中。有的地方水位太深，花序梗长得不够长，花朵就只能在水中开放。

广西桂林永福县百寿镇，有一条“会开花”的小河——百寿河。每年4月到11月，河面上绽放出的无数白色的花朵，随着缓缓的水流轻轻摇曳。这种清水中出落的白花就是中国特有的濒危植物——海菜花。

清水中的白色精灵

水生植物可分3种类型，一是像荷花这样扎根泥土，叶子和花挺立出水面之上的挺水植物。二是像水葫芦这样根不着地、完全漂浮在水面的浮水植物。三是像海菜花这样扎根水底，而茎叶全部淹没在水中，除了开花，植物体不会高出水面的沉水植物。

海菜花茎短缩，叶形随环境的不同变化较大，线形、长椭圆形、披针形、卵形以及阔心形均有。叶柄长短因水深浅而异，深水湖中叶柄长可超过1米，浅水田中柄长仅几厘米。海菜花的花序梗从基部长出，像一根长长的绳子，顶端是佛焰状的花苞，浮于水面。雄佛焰苞内含40朵-50朵雄花，花梗长4厘米-10厘米，雌佛焰苞内含2朵-3朵雌花，花梗短。海菜花的花果期为5月-10月，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可常年开花。

只生长在洁净的水域

海菜花对水环境的要求比较高，通常生长在水质清洁的河流、池塘或湖泊中，因而被人称为“富贵菜”。

沉水植物整个植株都沉没在水中，仅在花期将花朵伸出水面传粉受精。它们的光合作用、呼吸作用、吸收养料都在水中进行，有些植物的表皮细胞没有角质或蜡质层，能直接吸收水分和溶于水中的氧和氮、磷等营养物质，水质的好坏对它的生长无疑至关重要。海菜花的叶子带状，有时长度超过1米，在沉水植物中属于比较大的，当雨季河流水质变得混浊的时候，它宽大的叶片能沾附水中悬浮物。海菜花群落吸收水中的氮、磷等营养物质，对净化水质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如果水中的总氮含量、总磷含量和高锰酸盐指数过高时，海菜花的生长就会受到影响。科研人员发现，当水体受到轻度污染时，海菜花就会逐渐减少。水体中重度污染时，海菜花就会消失，可见海菜花对水质污染是极其敏感的。对于原来生长有海菜花的江河湖泊，人们可以根据海菜花的生长、分布变化状况，来判别水质是否受到污染。换言之，凡是海菜花生长良好的湿地，其水质在一般情况下都达到较高的标准。

广西永福县这条小河，发源于一个石灰岩溶洞，只有上游的两三公里河段能生长海菜花，生长海菜花的河段附近没有村庄，没有富营养化的绿藻滋生，河水非常洁净，清澈透明，可见鱼翔浅底。往下游，随着两岸村庄的增多，污水汇入小河，海菜花越来越少，到后面的河段就绝迹了。这个现象也证明海菜花对水体环境污染的敏感性。

曾经的“花湖”“花海”

海菜花属于水鳖科水车前属，有4个变种，即原变种和波叶海菜花、路南海菜花、靖西海菜花。这4种海菜花的形态有明显的区别，但它们的生物学特性基本相似。永福县的海菜花是原变种，广东、海南、云南、贵州和四川也有零星分布。靖西海菜花分布于广西的靖西、德保、都安等市（县）。路南海菜花仅分布于云南的路南县。波叶海菜花分布于云南的泸沽湖、洱海、滇池等地。

上世纪60年代，昆明的滇池到处都盛开波叶海菜花，被人们誉为“花湖”“花海”。据科技人员对海菜花的主要营养成分测定，发现海菜花的蛋白质含量与普通豆类植物相当，粗蛋白含量较低，钙、磷含量较高，粗纤维含量中等。渔民采集海菜花的佛焰苞煮汤，昆明市民在菜市场买到的“龙爪菜”其实就是波叶海菜花的花序。波叶海菜花当时还被大量捞采用作绿肥，可见当年产量之高。

从70年代开始，波叶海菜花在昆明滇池中的种群数量开始迅速下降。到了80年代，滇池的波叶海菜花几乎灭绝。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所的研究人员认为，波叶海菜花在滇池消失的原因有三：一是围湖造田。1971年，滇池东部草海水域的主要湖湾被填成陆地，波叶海菜花群落面积缩小，全湖总生物产量下降，但并不意味着海菜花在全湖灭绝。二是废水污染。上世纪60年代以来，滇池周边大量兴建工厂，城市人口大幅度增长，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未加处理直接向滇池排放，导致水质变坏，对波叶海菜花造成了致命的影响。三是放养草鱼过量。70年代滇池水草的总产量已下降为50年代的1/10，此时又在滇池大量放养以水草为食的草鱼，对海菜花的生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正是由于受到环境污染等因素的影响，几个海菜花变种的分布面积都在逐年减小，所以在1992年出版的《中国植物红皮书》上，海菜花被列为濒危种。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多年的污染治理，波叶海菜花在云南的滇池和洱海的部分区域回植成功。不久的将来，在波光粼粼的滇池、洱海湖面上也许会重现繁花点点的景象。

水下镜头中的海菜花

从2008年起，我每年都到广西永福县百寿镇考察海菜花的生长状况，拍摄照片。看着海菜花的叶子像海带一样在清澈的河水中飘舞、花苞从水底漂浮到水面上绽放朵朵白花的场景，让人不免会产生去亲近的冲动。我对海菜花的拍摄也从岸上走到了水中，从水面拍到了水下，全方位地记录海菜花的生长习性和生态分布。

海菜花的佛焰苞有一定的浮力，能顺着花序梗漂浮到水面，让花朵在水面上开放。如果小河涨水，水流对花序梗的冲力大于佛焰苞的浮力，花苞就会被拉进水中。有的地方水位太深，花序梗长得不够长，花朵就只能在水中开放。每个雄佛焰苞有几十朵雄花，它们在几十天内依次开放。雌佛焰苞内只有数朵雌花，几天就可开完。为海菜花传粉的主要是一种小果蝇，雌花受粉后，佛焰苞会沉进水底，直到果实发育成熟。每个果实里有上百粒种子，它们可以长出新的植株，地下茎也可以长出新植株。

经过七八年的观察，我认为，在广西306省道公路边的这条小河，能长期保持生长海菜花有3个原因：一是这里保持着原生态的环境，河水没有受到污染；二是百寿镇政府多年来一直注意宣传保护，当地群众和路人都自觉爱护海菜花；三是当地人没有采食海菜花的习惯，这使海菜花能在此生生不息。

在没有下雨的时候，百寿河水会清澈得如透明一般。除了海菜花，河中还有中华萍蓬草、狐尾藻、竹叶眼子菜等水生植物生长，有些地方见有多种水生植物混生在一起。在河边静观各种小鱼在海菜花的花朵下、叶子间穿梭游动的景色，怎能不令人心旷神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