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艳 孙妮
摘 要:戴奥妮·布兰德小说《月圆月缺》讲述了第一代到第四代黑人遭受的早期殖民奴隶史,以及第五代和第六代黑人移民到西方发达国家所遭受的移民、族群身份、文化身份认同等困境。以原型批评为理论基础,布兰德在塑造人物形象时,指出黑人在白人眼中以野蛮粗暴的反叛者和牺牲者形象存在,白人标榜自己是黑人的救世主——耶稣基督形象,早期殖民活动时期黑人的牺牲及黑人移民对白人社会的模仿复制行为被视作白人救赎黑人的必要手段,从而揭露了《圣经》原型中关于“牺牲与救赎”的虚假精神内涵。同时布兰德指出黑人要想赢得自由、独立、族裔认同,需要黑人自我救赎。
关键词:戴奥妮·布兰德;《月圆月缺》;牺牲;救赎
中图分类号:I16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101(2016)02-0052-05
作者简介:黄艳(1989-),女,安徽淮南人,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向。
Abstract: Dionne Brands second novel At the Full and Change of the Moon tells the history of early slavery suffered by the black ranging from the first generation to the fourth and the dilemmas of immigration, ethnic identity, recognition of cultural identity and so on suffered by the black ranging from the fifth generation to the sixth who emigrated to the western developed countries. Approaching the novel with the theory of Archetypal Criticism, it can be found that with Brands special characterization she tries to point out that the black exist as images of brutal rebels and victims in the white society, while the white as the blacks Savior--the image of Jesus Christ. The sacrifices of black people in early colonialism and the black immigrants imitating the whites behaviors in the white society are regarded as the essential means for the white to redeem the black, thus disclosing the false nature of “Sacrifice and Redemption” in the prototype of The
Bible. The blacks attempt to win freedom, independence and ethnic identity may involve the blacks self-redemption.
Key words: Dionne Brand; At the Full and Change of the Moon; sacrifice; redemption
戴奥妮·布兰德(Dionne Brand) (1953-)是当代加勒比非裔移民女作家的先驱之一,生于加勒比特立尼达,后移民加拿大。布兰德也是一位著名的女权主义政治家和批评家,其作品以揭露社会现实为目的,具有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 《月圆月缺》(At the Full and Change of the Moon) 是其第二部长篇小说,讲述了第一代到第四代黑人遭受的早期殖民奴隶贸易和殖民活动历史,以及第五代、第六代黑人移民到西方发达国家遭受了移民困境、族群身份认同危机、文化冲突等问题。殖民帝国主义(尤指英国)在早期殖民活动中宣扬“乌托邦,或者没有法统的荒野;高尚的野蛮人,或灵魂不能再生的原始初民;伊甸园或圣城;而不列颠则是所有这一切的主宰。”[1]50荒野对应非洲大陆,野蛮人对应非洲本土土著居民,而圣城则是英国。英国殖民者标榜自己是黑人的救世主-耶稣基督的形象,黑人生活在黑暗之心的非洲大陆,白人的早期殖民活动和教化曾遭到非洲土著居民的反抗,黑人对白人的反抗犹如撒旦之于上帝的反抗。白人殖民者认为黑人的牺牲换来了对整个非洲大陆野蛮蒙昧的救赎,黑人的牺牲也成全了早期白人殖民者所谓的帝国主义冒险活动,帝国主义的冒险活动给帝国殖民者带来巨大的经济财富和版图扩张。同时,黑人牺牲者的形象是帝国主义的人为塑造,黑人的牺牲是文明社会共同进步的需要,符合社会达尔文主义关于人类社会进化的思想。非洲移民们对西方发达国家白人行为的模仿复制行为,是为了达到融入白人社会的目的。而西方发达国家的白人将黑人的模仿复制行为视为理所应当,黑人被视为处在人类社会文明的底端,对白人社会价值观和白人行为的模仿复制,是黑人摆脱愚昧无知的方式,这也是完成白人对黑人进行拯救/救赎的精神实质。布兰德以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为例,以批判性和反讽的方式揭露殖民的虚伪和西方世界价值观的虚假,并融入自己的态度,并对黑人在西方发达国家如何生存提出自己的看法。
本文以原型批评为理论基础,结合文本细读方法对《月圆月缺》进行解读,探索文本中布兰德的人物塑造与《圣经》中人物塑造的原型统一。布兰德作品借助《圣经》原型,以反讽态度揭露《圣经》“牺牲与救赎”的殖民虚假精神实质——早期黑人牺牲和白人对其救赎,是白人殖民者对黑人殖民奴役的手段;黑人移民的模仿复制行为,是白人社会对黑人进行同化的手段;同时布兰德提出黑人要想赢得自由、独立、族裔认同,黑人应自我救赎。
一、《月圆月缺》中人物形象塑造
诺思洛普·弗莱所说的“原型”,主要是作为社会事务和交流模式的文学中典型的或反复出现的意象[2]99。弗莱的原型批评理论多以神话典籍或《圣经》的故事情节和人物事件为原型,分析作品中出现的原型意象。布兰德将《月圆月缺》中的人物,其中多个重要人物的塑造与《圣经》中的关键人物形象吻合。白人殖民者对应上帝救世主耶稣形象,殖民地黑人对应牺牲者和撒旦反叛者形象。
在基督教传统文化中,耶稣基督的形象作为文化符号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西方殖民者信奉基督教,他们的信仰和教义精神深受耶稣基督的言行和人格品质的影响。同时,基督教具有救赎苦难人们的精神,基督教耶稣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精神也伴随着殖民活动的进行而得到宣扬。殖民主义的话语包含了一整套对外扩张和对外统治的意识形态手段[1]57。早期白人殖民者,尤其善于从宗教入手:非洲殖民地的修女们,利用圣经中耶稣基督的教义精神,宣扬白人殖民者是黑人的救世主,进行殖民活动。《月圆月缺》中的修女们,“给她们的奴隶洗礼,希望他们绝对服从,但是她们不能完全的依赖洗礼,鞭子就在手边,这是孝顺的祈祷。她们的洗礼通常是流血的。”[3]11白人来到非洲大陆荒野,是为了救赎处在黑暗之心之渊的黑人。黑人部落的一些残酷的宗教行为如:人祭、巫术、迷信等,是野蛮的、粗暴的,黑人被白人称为简单粗暴的野蛮人,毫无社会文明可言。白人宣称自己是黑人的救世主——耶稣基督,利用耶稣基督救世的精神,从意识形态上控制黑人的精神世界,完成白人殖民者对黑人的救赎,实现黑人社会的文明开化的目的。
《旧约》中有关于罪羊的献祭宗教仪式,叶舒宪在其著作《圣经比喻》中指出:“罪羊又译作替罪羊、负罪羊,是古犹太教每年一度举行赎罪仪式时使用之羊,共两只,一只杀死献祭,将羊血洒在存放上帝约言的赎罪板上;另一只由大祭司按住头,诉说自己和民众所犯之罪,示意民众的罪过已象征性地转到该羊身上,然后将其逐入荒野中,表达众人之罪随它而去。”[4]46由此可见,替罪羊是一个典型的牺牲品形象,一种罪恶净化仪式上的牺牲品。第一代黑人玛丽·尤苏尔是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黑奴,秘密参加刺杀奴隶主的团体,因同伴出卖而被奴隶主所逮捕。她因谋杀、反抗、不服从教化,被称作“毁灭女王”。“1819年的起义因被出卖,遭到白人奴隶主削去一只耳朵,两年内脚上带着三十斤锁链的惩罚。”[3]5白人奴隶主严惩敢于反抗的黑奴,也为其他黑奴敲醒警钟。玛丽对抗白人奴隶主犹如撒旦反叛上帝,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树立了白人殖民者的威信。黑奴本身是有罪恶的,这是白人殖民者从一开始殖民活动就给予非洲黑人的标签。布兰德在《月圆月缺》中塑造的男性角色,尤其是第五代黑人牧师卡莱尔,以悲剧形象存在。卡莱尔渴望亲情,渴望被爱,尤其是母爱。为了挽回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形象及获得母爱,他成为基督教圣徒,以寻求基督教爱观的精神庇佑。然而他自身的故事就是一部悲剧,因得不到母爱而厌弃自己,离开家乡后,开始了他基督传教士的生涯。他的基督教信仰和传教士身份赋予他的荣誉要比它的精神力量要重要的多,一方面母亲以他为荣,另一方面也是他能够融入西方发达国家的条件。在被白人传教士同伴抛弃之后,他认识到“宗教给他带来的只是绝望之前的片刻宽慰。”[5]86家人的厌弃、非法移民身份、文化身份混杂以及自身带有的软弱本性使得他成为种族和文化上的阉割之人,成为种族和文化流散下的牺牲品。
二、白人虚假救赎
《圣经》中“牺牲-救赎”的精神为人所熟知,先是犹大出卖耶稣基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牺牲小我拯救其门徒。后在《福音书》上说,犹大在卖主前,耶稣已经将饼蘸了水,谁吃到,谁就是充当卖主之人。犹大承受骂名完成耶稣肉身的拯救任务。耶稣看似合乎道德的救赎其实伴随着犹大的牺牲,牺牲是拯救的前提。
第二代波拉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黑人,她逃到库莱布海湾的无人区,库莱布海湾以前是两个患有麻风病的修女的殖民领地。波拉能够看到这里以前黑奴们的生活场景。两个患麻风病的修女,自诩是上帝旨意和国王命令的执行者,白天鞭打黑奴,夜晚给他们进行洗礼。一个修女不停地算着账本,另一个修女不断地咒骂黑奴。修女认为这些黑奴是有罪的,祈祷和洗礼起着教化黑奴的作用,劳动是消除罪恶的捷径,修女们将黑人的劳动成果以实际数量计算,黑奴劳动的成果越多,越能得救。“神圣的玛利亚,三百斤朗姆酒,六十斤鸡,上帝的母亲,为我们的有罪之人祈祷....”[3]44。 天真无邪的波拉看到这一切,对修女的幽灵感到恐惧,而修女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厌恶。修女们对黑奴的救赎以黑奴悲惨的命运为代价。
第四代黑人塞米尔·戈登·桑尼丝和他的第三代黑人母亲一样,渴望融入白人社会。母亲送他去读书,希望他和白人一样有知识有文化,受人尊重。母亲允许他和当地一个白人殖民者的儿子玩耍,希望儿子能够学到白人的一些价值观和行为举止,为他以后能够顺利进入英国社会而不会闹出笑话做准备。一战期间,英国进攻土耳其和巴勒斯坦,英国征派殖民地的黑人为大英帝国效力,大英帝国的回报是:摆脱殖民地白人附属品身份,以效忠基督教神圣的光荣和获得为大英帝国效力的荣誉机会融入英国社会,享受和英国公民同等的待遇,受英国政府的庇佑。英国在殖民地所贴的告示,给予的是黑人摆脱殖民地身份的机会,是在救赎追逐光明之人。塞米尔积极地参战,并在母亲的坚持下接受基督教的洗礼,以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然而,塞米尔在军队所经历的一切全是谎言。殖民地黑人组成的军队被命名为第二支西印度军团。黑人做着最卑微、肮脏的事情,时刻承受着白人军官的咒骂与鞭笞,“洗亚麻,打扫公共厕所,掘壕垫土,向白人的吆喝和指使声跑去。”[3]87在写给母亲的信里,他提到:“我们既不当做基督教徒,也不被当做英国公民,而是西印度群岛的黑鬼,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没有人关心我们。”[3]87可见,殖民者的虚假救赎理念是以牺牲黑人利益为代价的价值观的驱使。
第五代黑人尤拉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移民到西方发达国家寻找天堂般的生活。早期殖民者打着救苦救难的幌子,在殖民地宣传西方文明的高贵,经济的富足,遍地黄金,基督教的普世精神,及自由文明的梦幻生活,这一切都在影响着一代又一代黑人儿女们。黑人的文明之于白人的文明,显得捉襟见肘。学习白人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是黑人摆脱固有属性的最佳方式,同时也完成了白人普世渡难的救世主任务。尤拉在加拿大多伦多学会了白人的生活方式以及社会价值观,拥有一份邮局收信寄信的工作和加拿大移民卡。然而加拿大多种族多元化的生活并没有让尤拉感觉自在,“没有人真正的和你在一起”[3]228,白人移民社会里,尤拉感到悲伤、孤独和痛苦。尤拉模仿白人出入酒吧消遣,希望交到白人朋友,渴望能够真正融入白人社会。尤拉考入一所高中学校学习,希望找到一份与白人一样体面的工作,却因肤色问题时常遭受同学们的另眼对待,被迫退学。尤拉幻想着有着和白人一样的房间,家里的钢琴架子上摆放着全家福,钢琴上铺设蕾丝布。黑人无论怎样努力地融入白人社会,白人对待有色人种如同大街上冷漠的行人,黑人没有感到丝毫温暖。“我们都是地上可以被清除的碎片,这里是世界的尽头。”[3]238黑人生活在白人社会的边缘,不被重视,成为移民社会里种族歧视下的牺牲品。尤拉对白人行为和社会价值观的模仿复制,并没有赢得白人社会的认同,反而被白人社会所同化。尤拉也渐渐地从白人接纳有色人种、平等、自由、和谐的虚假价值观中醒悟过来。“我认为我们忘记了我们是谁,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我们正渐渐地遗忘,过去的几个世纪也许是一个深眠。”[3]234以此揭露了西方文明社会所谓的普世精神以及平等自由民主思想的虚假。
早期殖民活动时期,黑人牺牲和白人对黑人的救赎,是白人殖民者对黑人殖民奴役的方式;黑人移民对白人社会的模仿复制行为被视作是白人救赎黑人的必要手段,更是文化上的同化行为,从而揭露了白人打着血腥、虚假的“牺牲与救赎”的精神大旗。
三、黑人自我救赎
《圣经》中将撒旦塑造成一个贪婪、邪恶、狡猾的反叛者形象,上帝则是仁慈、救赎世人的神圣者。然而在弥尔顿的史诗《失乐园》以及拜伦的诗歌《咏锡雍》中,都将撒旦塑造为一个坚强不屈、拥有坚强信仰、渴望自由的反抗者形象,上帝则是虚假的伪君子。《月圆月缺》中,无论是早期殖民活动时期,还是如今移民文化融合时期,布兰德揭露白人打着对黑人拯救的虚假大旗。同时布兰德塑造的黑人形象是以弥尔顿和拜伦笔下的撒旦形象存在的,黑人要想摆脱肤色、边缘化身份,需要对自我进行救赎。黑人波拉、考狄拉和玛雅,他们都是坚强不屈、渴望自由的反抗者,以自身的行动来反抗白人和白人社会的虚假救赎,进行自我救赎。
第二代黑人波拉生活在黑奴贸易末期,在母亲的安排下,逃亡到库莱布海湾。天生拥有超能力的她,能够看到修女的幽灵。腐朽的修女幽灵不断地靠近波拉,波拉躲藏在岩石海边,她相信这里有石神能够保护她。非洲传统宗教崇拜自然,自然界存在的事物具有灵魂和神性,非洲人受山石神的庇佑。非洲人也崇拜大海,认为大海是精灵的栖息地。非洲宗教中新月出生的孩童,要接受洗礼才能幸福平安地长大。新月出生的波拉每当月圆之时会跳进大海里完成自己的洗礼。大海没有殖民压迫,是自由的象征。“她游向大海,海底的岩石好像另一个大陆,是她自己的大陆。”[3]58大海是波拉自由、无拘无束的家园。同时,非洲宗教信奉先祖,“祖先亡灵在非洲人的思想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祖先在精神世界地位显要。”[6]60先祖的灵魂存在于精神世界中,先祖居住在其亲人居住场所的附近,时时刻刻庇佑子孙后代。波拉的母亲在世时,喜欢听波拉唱歌,歌词就是她的名字‘Marie Ursule,Marie Ursule。每当波拉唱这两句时,母亲不管在何处,都会回到她的身边。无人岛的库莱布海湾,歌声是波拉能够感知母亲存在的桥梁,歌声就像是母亲的呵护和温暖,陪伴着波拉成长。小说最后塑造的第六代小波拉和波拉形象重合,同样拥有超能力的小波拉遥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波拉和波拉的母亲。“波拉,实际上扮演着黑人离散群体中生理的和神秘的女家长角色,远远地照看着她的孩子和子孙后代。”[7]87波拉对非洲传统宗教的坚守与继承,也反衬了波拉对传统宗教文化的回归。同时,通过波拉对修女腐朽幽灵的感知,来揭露殖民救赎的血腥最罪恶。
维多利亚的思想意识也渗透到了西印度群岛社会[8]8。维多利亚时期,白人女性是白人男性社会的附属品,以家庭天使的形象存在,毫无社会地位可言。西印度群岛社会深受殖民宗主国社会意识形态观念的影响,黑人女性同样是黑人男性的附属品。女性的天职是家庭的保洁者,是男性的奴隶,女性美好品行体现在家庭中男性对女性的认同程度。第四代黑人考狄拉是一个传统黑人女性,生活在殖民时代末期,考狄拉的前半生是在勤勤恳恳地照料丈夫孩子及料理家务中度过。她是一个优秀的家庭经营者,丈夫在油田工作,家庭收入丰厚,孩子们对她尊重,丈夫对她唯命是从。然而,考狄拉内心的压抑也在不断膨胀,多年的家庭生活已打磨了她的自我,每天生活在以丈夫和孩子为中心的家庭生活中。考狄拉从少女时代开始就在盘算如何经营自己的小家庭,选择丈夫的第一条件就是他是否勤勉,能否担起家庭重任,保障以后的生活无后顾之忧。但长年累月的家庭生活已让她迷失自我,丢失了个性,压抑无法宣泄。两性关系上,作为丈夫的宣泄点,从不拒绝。但考狄拉体内的自我觉醒意识不断膨胀,最终在炎热夏天的一个下午宣泄出来,决定为自己而活。她与修冰箱的男人发生关系,渴望女裁缝的身体,与丈夫决裂,收藏着自己喜欢的布料。考狄拉体内兼有男性和女性特质,对异性和同性都渴望,不在以家庭和丈夫孩子为中心,以反叛的行径控诉父权制社会下家庭生活和男性的束缚。体现女性精神解放和性别解放意识,以及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自我掌控。
第六代黑人玛雅移民到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没有接受过教育和一技之长的她,为了生活,她选择最便捷最简单的谋生方式——当歌舞表演者兼模特。她有自己的领地——橱窗,她将自己的橱窗装扮成温暖的家庭生活场景。从小生活在一个父权制的家庭里,玛雅缺少家庭温暖,逃离冰冷的家庭环境后,仍渴望家庭温暖以及被人重视。“一个透明的地方,能够看到外面以及被看,因此这个地方,复杂的东西变得清晰和不可思议的朴素。”[3]208在橱窗前,玛雅被人所熟知。白人经理利用手中的权利占有了玛雅,每个星期天,他会带着玛雅出去并侵占玛雅。“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她穿着白色的衣服,一下午都在海边走着。”[3]211“白色”与“黑色”,“他”和“她”,暗指黑人移民女性在西方发达国家社会遭受的种族压迫以及性别压迫。西方发达国家是自由、平等、博爱的象征,玛雅一直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这也是她为何要逃离家长制下的家庭束缚,来到西方发达国家的原因。白人经理对她生活和人身自由的限制,令她不堪重负,最终她在橱窗前杀死了白人经理,摆脱了白人经理对她的性压迫和人身自由的限制。玛雅的成长和人生历程中,所遭受的父权制下的家庭冷漠,白人男性的性压迫和种族歧视,最终迫使她走向反叛的道路,撕毁了漂亮的表演服装,带着孩子自由而平静地走向他乡,玛雅的行为是对男性父权制和种族歧视发出的挑战,并完成了从渴望温暖—梦想破碎—奋起反抗的人生自由之路。
四、结语
西方文明的救赎精神,“它越来越要借助一种伪善作为保护伞,而这种伪善因其越来越难于行骗而变得更加可厌。”[9]140当今世界出现的中东动荡局势、难民、种族隔离等问题,那些喊着“人道主义”口号的国家或民族对其他国家和民族进行救赎的行为,其行为有待考察,相信会给当今社会所要关注的话题带来启发。第三世界国家独立之后,依然面临着诸多的发展和民族固有的问题,如何发展和自救,值得第三世界民族的人们进行思考。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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