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夭折”的爱

□戚士菊　李万俊



被“夭折”的爱

□戚士菊李万俊

▲张芳宁　摄

他的特殊，似乎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父亲相貌不佳，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而他偏偏综合了这两点，长相一般，性格暴怒无常，常常无缘无故打骂同学，随意旷课缺考……没有人能够管束他，也没有人喜欢他。在教室里，他专享着“特殊待遇”——没有同桌的座位。三年级时，他那患有精神分裂的母亲自杀了。从那以后，他的爸爸外出打工，他和年迈的外公一起生活，行为习惯更差了。

但偶然的一件事却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一天中午，我去亲戚家时恰巧经过他家，看到他正蹲在地上，用黑乎乎的小手在电饭锅里捞着什么，我和他打招呼，问他在做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他在淘米做饭。我惊呆了，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孩子怎么会做饭呢？他却羞涩一笑：“天天都是我做饭。”顿时，一种莫可言状的怜爱之情涌上我的心头。

下午回来时，我又经过他家门口，他正弯腰端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盆往外倒水，那是一盆脏兮兮的洗衣水。我再次感到震惊。“你家大人呢？”我又问。“他们不在家，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他回答。带着疑惑与惊讶，我询问了左邻右舍。原来，他父亲自从外出打工后，就对这个家不管不问，而他外公年纪也大了，所以几乎所有家务都是他来承担。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的班上有很多学习优秀的孩子，至今连自己的衣服还不会穿。然而，这个平时在我们看来的问题生，竟然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仔细一想，这么久以来，我何时了解过他，何时在意过他，何时问过他家庭生活的点滴情况？他一直是我眼前的“隐形人”呀！想到这里，一种深深的自责突然涌上心头。

我再不能这样冷落他了，至少，我应该对他尽一份老师应尽的义务。于是，我开始有意地接近他，有空就找他聊聊天，问问家长里短；偶尔送他一点小礼物；有机会就在同学面前表扬他……这些，总能让他兴奋好几天。

记得在一个下雪天的早晨，其他孩子都裹得严严实实地来到学校。唯有他，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破棉鞋和一件根本不能御寒的破棉袄，整个人冻得像个紫茄子。我心里不忍，立即到附近的商店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换上新衣，他兴奋地又蹦又跳，对我说这是他第一次穿新衣服。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却五味杂陈，又想到，一套衣服怎么足以应付整个冬季呢？于是，我组织了一次募捐活动，发动全班同学一起献爱心——让他们把自己“下岗”的但还能穿的旧衣服送给他。出乎意料的是，很快，许多孩子都带来了自己的衣服。而这一举动，让他收获了许多同学的友谊。同时，他有了同桌，有了游戏伙伴，不再是一个人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更不再有人嘲笑他的长相和穿着了。一件件旧衣服，不但给他带来身体上的温暖，还给他带来了心灵的温暖。他慢慢地融入班集体中，没有人再排斥他，没有人再歧视他，更没有人再把他当成“另类”。他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再随意打骂别人，上课不再乱跑乱窜，偶尔还交作业了……

只是，寒假过后，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我去他外公家找过很多次，得到的答复都是他父亲将他带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再也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这个身在异乡的孩子，现在过得好不好？

（作者单位：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宋店乡看湖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