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楠睎 (景德镇陶瓷大学 333003)
元代高足杯功用考
惠楠睎(景德镇陶瓷大学333003)
关于元代景德镇窑高足杯的功用,陶瓷专家刘新园先生称高足杯在朝鲜称为“马上杯”,由于资料的缺乏,笔者尚不知朝鲜人为何要叫高足杯为“马上杯”;詹嘉先生认为其是用来盛装酒或水果或大米做成的食品,是藏传佛教中具有很高地位的供器,地位极高的佛教教徒才能享用这种特殊器具,其他人则禁止使用,与宗教文化具有特殊联系;2001年年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发掘清理了湖北钟祥明代梁庄王墓,该墓系明仁宗第九子朱瞻及其继妃魏氏的合葬墓。墓中出土了4件“高足瓷碗”,其中2件施以青花釉,发掘者根据出土的一件“青花龙纹高足碗”及与其配套的金盖和银鎏金盏托,以及西藏现存的几件带碗套和碗座的高足杯,考证高足杯使用时将其插入金属器座中,一般置于寺庙的主佛前,平常则收藏于特制的套杯中以防破损。并推断元代时期的高足杯在使用时也都带盖和带托,笔者以为有以偏概全之嫌。根据现有的考古材料,元代时期各窖藏、窑址及墓葬中出土的高足杯,均不见杯盖和杯托。
笔者以为,元代景德镇窑高足杯有两种功用。其一是作为酒杯。著名陶瓷专家刘新园先生就认为高足杯应称之为“马上杯”,是作为蒙古族马上饮酒的器具,这么说有失偏颇。由于蒙古文化与汉文化的不断交流,高足杯不仅可以用作马上饮酒的器具,更是日常生活当中的饮酒器具,这一点我们在河南登封县登封王墓中的壁画便能了解。据文章介绍:“该墓的西南壁绘三仕女图,人物均面向左。前者身材高挑,着深色直领长措子,白巾束髻,双手托一浅平盘,上置一小高足杯,恭敬而立。中间一女身材较矮,梳双垂餐髻,发系红彩结,身着淡褐色长衫、多褶裙,外着浅绿色半袖短衫,双手托一果盘,上置瓜果梨桃。后边的侍女身材居中,着浅黄色长裙,外着浅褐色半袖短衫,白巾束髻,发间斜插一答,双手捧一长颈圆腹瓶。”1从中我们了解,高足杯作为酒具放置于一浅盘内,左边的侍女手捧一胆瓶,由此可以知道,这幅壁画当中的高足杯是搭配胆瓶喝酒使用的。此外,陕西省蒲城洞耳村元代壁画墓亦发现壁画中画有高足杯。2墓中的“堂中对坐图”是整个墓葬壁画的中心,图中墓主夫妇对坐于一座屏风前方,男主人唇上和颊下留须,眉目含笑。头戴折沿带披缨帽,身穿淡蓝色交领左枉束袖长衣;女主人面庞宽圆,眉分八字,头顶“罟罟冠”。墓主身后立一黄色单扇大屏,屏底两侧装置斜向云头旋雕站牙,屏框内里分作三区段,顶部一副横批水墨画,绘有寒山荒木。中部为荷叶、荷花图案的面板。下部为一大方素面面板。左侧案几上放有玉壶春瓶、匜、小杯以及瓶花;右侧案几则放置瓶花、盖罐及高足杯。在元代西藏夏鲁寺佛殿一层壁画中也画有着蒙古装男子,一手持玉壶春瓶,一手举着高足杯,也可知其是作为酒具存在。
图1-1 青花高足杯
此外,我们从高足杯上出现的纹饰也能了解其用途,高安窖藏曾出土一件带有诗文的高足杯,杯内底书“人生百年常在醉,算来三万六千场。”景德镇落马桥红光瓷厂窑址也出土一件书写“不饮空归去,桃花也笑人。”的釉里红高足杯。这些诗文均表现出元代人豪饮、嗜酒的性格,也表明高足杯是酒具。另外,景德镇戴家弄窑址出土过一件青花高足杯,内底绘人物纹,画风简洁,人物席地而坐,手握高足杯欲一饮而尽,相同的题材在明代的绘画中也可以看到,晚明时期的著名画家陈洪绶曾绘了《隐居十六观》图册,其中一卷就绘了一高士手持高足杯,另一手置于壶上。
其二,用来放置供品。笔者赞同詹嘉先生的观点,认为高足杯是用来盛装酒或水果或大米做成的食品,作为供奉之用。元代至顺刻本《事林广记》前集卷十一绘有插图“把官员盏”。“凡大筵席茶饭,则用出桌,每桌上以小果盆列果子数盘于前,列菜碟数品于后。厅前用大香炉花瓶居于中央,祇应乐人分列左右。若众官毕集,主人则进前把盏。客有居小者,亦随意出席把盏,凡数十巡,方可献食。主人以两手高捧至面前,安在桌上,再又把盏……”3其中的把盏既为高足杯,从图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左侧放置两排高足杯以及左侧仆人手捧两只高足杯,杯中物体不明,可能为水果。此外,陕西省榆林市衡山县发现一元代壁画墓,墓室内通绘壁画,墓室后部所绘的夫妇并坐宴饮图是该墓壁画的主体图案,墓主夫妇6人并坐于长榻上,身后为四出方格纹屏风,上有帷幔轻挂。男主人坐于中间,正面向前,5位夫人分别坐在男主人两侧,微微侧身袖手望向男主人,夫人均内着左衽短襦衫,外罩开襟半袖衫,下穿长裙。正前方绘一长方形供桌,上置荷叶盖罐、玉壶春瓶、匜、碗、盘、方盒以及高足杯等,很明显可以看出高足杯中放有红色物体,有可能是作为供品的水果。
综上所述,高足杯有两种用途,一种是作为酒具,另外一种就是盛装酒或水果或大米做成的食品的供品。值得注意的是,元代景德镇高足杯的使用人群大多为处于上层社会的蒙古人,这一点从元代墓中的壁画以及书籍中的插图可以看出。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元代的高足杯的口径普遍增大,这一改变是为了适应蒙古人的饮酒习惯,蒙古人为游牧民族,性格豪放不拘,饮酒十分豪迈。当蒙古文化与汉文化经过了初期接触碰撞以后,相互借鉴学习的过程便开始了。蒙古人开始接受并且学习汉族文化,高足杯的使用也顺理成章地逐渐进入了汉族人的日常生活当中。
注释:
1.王彦民,姜楠.《登封王上壁画墓发掘简报》.文物,1994(10).
2.陕西省考古研究所.《陕西蒲城洞耳村元代壁画墓》.考古与文物,2000(1).
3.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商务印书社,2001: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