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棠,1937年12月出生于宜兴蜀山紫砂陶艺世家,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陶瓷艺术大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陶瓷行业协会陶瓷艺术委员会名誉会长、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江南大学客座教授,无锡工艺职业技术学院客座教授。
在紫砂名师林立、各擅其长的江南宜兴,作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徐秀棠的才华、技艺和成就尤其引人瞩目,名震遐迩。
1954年秋,我初中毕业后按老格式跪拜紫砂陶刻老艺人任淦庭(缶硕)为师开始学徒。丙戌年年底,我撰写了一副对联:“直到老年从曼生,更于任意究学问。”从业陶刻五十多年后才真正感悟到从业陶刻者除向师傅学艺外,更要研究师从曼生翁。
学徒初期临习碑帖、摹写画稿,捻管运刀、刻坯琢砂,克勤克俭谋个吃饭的本领。师父、父辈,尤其是顾景舟辅导也经常谈及曼生、曼生壶,终因所处“文艺为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的时代,难以领悟,总觉深邃莫测,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更因少见实物佐证,故未能留下印象。倒是“文化大革命”刚开始,顾辅导告诉我,他听说苏州的红卫兵到“鸳鸯蝴蝶派”文人周瘦鹃家里破“四旧”,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责令他交出名声在外、以多根金条买得后准备给自己做骨灰盒用的“曼生盆”,红卫兵得手后立即砸碎在周老先生的面前。据说这件事对周老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听此一说后,我对“曼生紫砂”在文人心中的地位及经济价值有了个冲击性的印记。1977年,我与顾景舟先生合写《宜兴紫砂工艺陶》时,为证明曼生不是宜兴县宰,想查一下宜兴县志都没有条件。对他在紫砂方面的成就,总结性地归纳为“壶随字贵,字以壶传”的简述,以后在很多文章中就泛泛应用之。1990年应香港三联书店之约,与顾景舟先生一起编著《宜兴紫砂珍赏》时,曾随顾老特意登门拜访唐云先生,求见了曼生壶。唐老先生极喜欢与紫砂艺人结交,一谈到曼生壶顿时心花怒放,津津乐道,毫不迟疑地把珍藏的和正在泡茶用的多把曼生壶展示共赏。在此前后唐老与顾辅导有过多次饰壶作壶的合作。以我之见,当代书画家在壶上作书作画的极多,但能真正在壶饰中融入茶文化、陶文化、壶文化的该以唐老为首屈一指。亚明先生也曾告诉过我们,他对曼生壶的痴迷也是受了唐老之感染,他俩的感情亦由于曼生壶而更加“热络”。
逐渐我领略到陈曼生不单是在紫砂壶写上刻上了书法,更是紫砂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康、雍、乾时紫砂作品是在华贵、繁缛、精到、耗工上追求极致,而曼生的介入使紫砂适情、轻松,且有文人的深邃注入。曼生是直接参与造型设计、制作,适情切景地撰写极富古典文化情趣的铭文,任意适合地在壶上装饰书法或镌刻。他是文人画家中介入紫砂最有深度,并最为系统、比较全面、最有影响的文人。
十年前,我有机会参加香港中文大学艺术馆举办的“书画印壶陈鸿寿的艺术”国际研讨会。我与汪寅仙参加听取上博、南博、香港专家们的学术报告,参观了陈曼生的书、画、印、壶实物作品的展出,在那里见到了寻觅已久的“阿曼陀室”的印文。这是一个进一步评价曼生、深入研究曼生壶的好机会,对曼生书法、印章、绘画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对他的生卒及活动年表作了考证,如在溧阳做官时期该为五年,但是会上亦提出了很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仍需要进一步去深入的课题:如曼生壶的定义还需探讨(大概念、细界定),比如说壶上具“曼生铭”之款式的,铭是撰写铭文的意思,假如我把曼生的铭文题在茶壶上也可具曼生铭字样;曼生铭文释读;曼生壶真赝识辨研究,这都是一个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我总觉得研究曼生、曼生壶是“紫砂本体”“紫砂主流”健康发展的需要,是紫砂壶爱好者、紫砂壶制作者乐在其中、趣在其外的永远的课题。近期我经常临摹曼生的隶书、行书字帖,偶有闲暇以观赏曼生的书画为最大的乐趣,向曼生先师学习刚刚开始,重点领会他的施艺不必太求精到,而以放松舒意为要。只要心正得法,我想一定会把紫砂陶刻乃至紫砂壶风推向更高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