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李光耀时代”新加坡政策发展展望

刘　胜　胡安琪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　广州 510420；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　广州 510630)



“后李光耀时代”新加坡政策发展展望

刘胜胡安琪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广州 510420；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广州 510630)

[关键词]新加坡；“后李光耀时代”；李显龙；政策

[摘要]2015年，建国之父李光耀病逝，新加坡正式进入了“后李光耀时代”。随着李光耀之子李显龙的再次组阁成功，人们开始思考面对新的政治、安全和经济形势，以及日益关注的民生问题，新加坡未来政策的走向将会如何？本文以新加坡政治历程中首次出现三位统筹部长的管辖范围以及被统筹部门的最新施政目录为观察视角，尝试解读其安全、经济和民生政策的走向。从国家安全政策来看，李显龙仍会延续之前的做法，通过外交手段来争取国际生存空间的同时，加强自身的国防力量和国内安保措施。李显龙政府更多的变化将会出现在经济政策上。本届政府将会大力进行改革以推动经济转型，加速向创值型和投资型经济发展。在民生问题上，新一届政府也将会花更多的精力发展“智慧国家”计划，加快医疗、交通、港口等基础设施建设。

Abstract：In 2015, as the death of Lee Kuan Yew, Singapore officially entered the “post Lee Kuan Yew era”. After his son, Lee Hsien Loong successfully formed the council of ministers, people began to think about Singapore’s future policies in the face of new political, security and economic situation and increasingly concerned people’s livelihood. In the new council, there are three coordinating ministers, which appeared for the first time in Singapore’s history. This paper tries to interpret the development trend of the security, economic and people’s livelihood policies in Singapore from the observation angle of these three ministers’ jurisdiction and the latest administrative directories of their coordinated departments. The national security policy, Lee Hsien Loong will still continue the previous practices, through diplomatic means to seek for the international living space and at the same time strengthening the own national defense force and domestic security measures. More changes of economic policy will happen in Singapore. The government will vigorously carry out the reform in promoting economic restructuring, accelerating the development toward a value-creating and investment-oriented economy. About the people’s livelihood, the new government will spend more efforts to develop “smart nation” and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medical, transportation, port and other infrastructure.

一新加坡建国50周年：“后李光耀时代”开启

(一)“建国之父”辞世

2015年3月23日，新加坡建国之父李光耀病逝，享年91岁。纵观过去50年历史，可以看出李光耀给新加坡留下了丰富的政治遗产。他建立的高度制度化的政府治理体制，尤其是权力分配、政策制定和政治参与等三大关键制度化政治措施，确保新加坡在复杂多变的内外环境下保持政治稳定。他实施的人才强国政策、官员规范选拔制度、国民基本权利保障体系，在促进国民政治认同的同时，也为社会稳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1]。

而今，随着李光耀的去世，新加坡开始迈入“后李光耀时代”。在当前国内外形势变化之下，执政者未来的战略选择和治国模式在继承中是否会有所调整？李显龙是会完全继承其父“强权政治”的执政理念，还是要走出“李光耀之子”的阴影？对于新加坡政治经济政策的未来走向，学术界和媒体评论大多认为，新加坡不会随着李光耀的去世而发生重大改变，但调整是必须的。

(二)人民行动党提前大选并组成新政府

就在举国上下回顾李光耀引领新加坡建国的曲折历程，为新加坡从一个资源贫乏、缺乏前景的城市国家发展到发达国家行列而自豪时，执政党——人民行动党(下文简称“行动党”)以建国50周年为契机，利用李光耀依旧存在的影响力，于国庆月宣布在同年举行全国大选，提前16个月解散国会。

本次大选，行动党最终赢得69.86%的高得票率，比2011年历史低点高出9.72%(详见图1)，囊括89个国会议席中的83席，顺利蝉联。虽然说在上一届执政期间，行动党汲取2011年以来大选及补选失利的教训，调整战略，推出惠民政策，缓解社会矛盾，对此次大选中重建民众对行动党的信心有很大作用。但是，此次大选胜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即民众对李光耀带领的执政党过去50年成绩的认可与感恩。很显然，50年来行动党所倡导的任人唯才、实干的民主制、效率、贪污零容忍、诚信、建立公正与公平的社会以及较好地处理对外关系等，对选民仍有很强的说服力与吸引力。

图1　新加坡历届大选行动党得票率情况

数据来源：“Parliamentary Elections Results”，Singapore Elections Department, 14 Sep. 2015, http://www.eld.gov.sg/elections_past_parliamentary.html

2015年9月28日，新内阁正式成立。李显龙对该届内阁进行大幅度的改组:一是大力推动领导层更新，16个部门更换了9位部长，几乎所有部门都有新部长、新政务部长或新政务次长，其中教育部和贸工部还首次采用双部长制；二是启用新人，培养年轻力量，20位新内阁部长中有一半年龄在55岁以下，而37位政务部长有50%在50岁以下；三是首次任命了三位统筹部长，分别是国家安全、经济与社会政策和基础设施统筹部长；四是扩大作为过渡团队的新内阁规模，总数达57人，较上一届增加9人[2]。

从李显龙对内阁的大幅改组可以看出，此次内阁更替的一个主要目标是，不仅要保障顺利过渡到“后李光耀时代”，更要培养接棒团队，为新加坡长期发展打下管理基础。正如李显龙在大选前就表示的，“让我们努力使未来50年超越过去50年。”[3]在大选后行动党首次大会中李显龙又表示，新一届政府是让新加坡完成从建国一代到独立后世代的重要过渡[4]。此外，虽然新内阁进行了大幅改组，但仍然保留了多数上届核心成员并赋予要职，这样既能协助应付当前变化的内外环境，同时也可以指导新人的成长，为加快形成第四代领导班子做准备。李显龙强调，领导层的更新刻不容缓，“这次的改变是大胆的，我在加速更替的时间表，我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工作。我要在下次大选后不久，就有能够接棒的团队。”[5]

二新形势下新加坡面临的挑战

大选的胜利说明选民对行动党过去执政成绩的肯定，同时也希望新一届政府能不负众望，引领新加坡克服新形势下国内外的困难，继续前进，繁荣发展。这种期望向“后李光耀时代”的李显龙政府提出了新的挑战，尤其是要应对当前国内外形势的变化。

(一)安全问题凸显

由于周边大国环绕，领土面积狭小，战略缺乏纵深，加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新加坡的国家安全十分脆弱，因此，维持国内稳定并通过平衡战略在大国间寻求生存空间是维护其国家安全的根本手段。新一届李显龙政府面临的内外安全问题将更加复杂棘手。对外方面，新加坡面临东盟国家的政治动荡，印度的崛起，美国的重返亚洲，中国的南海问题、钓鱼岛问题和台海局势，以及中东的紧张局势等等，在新环境下如何寻求大国间的平衡，防止被迫进行阵营选择，都对新加坡的“小国大外交”提出了挑战。对内方面，移民和劳工涌入带来的文化、经济及族群上的冲突，反对党崛起可能导致的权力斗争和各阶层协调难度的增加，以及新旧权力更替和贫富差距加大引起的社会动荡，也是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

此外，作为国际金融中心，新加坡一直是国际恐怖主义资金的主要流转地之一。近年来，新加坡又成为中东、马来西亚和印尼的宗教极端分子和恐怖主义分子主要中转地之一。据《联合早报》报道，恐怖袭击是新加坡当前面临的一大威胁，给其国家安全带来严峻的挑战[6]。面临新的外交形势、恐怖主义和国内安全问题，李显龙如何给国民满意的答复，需拭目以待。

图2　新加坡2005—2015年经济增长情况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countries/SG?display=graph, 2016年2月14日；2015年数据来源于新加坡贸易与工业部，https://www.mti.gov.sg/ResearchRoom/Pages/default.aspx，2016年4月14日。

(二)经济转型面临挑战

得益于战后经济全球化，拥有优越战略位置的新加坡结合自身国情，积极实施现代化发展战略，用50年完成了发达国家历时100多年的工业化进程[7]。然而，进入21世纪，新加坡经济进入转型期，尤其是2008年欧美金融危机后，其发展面临严峻的挑战。2015年，受外部经济低迷和制造业持续疲弱的影响，新加坡经济增长仅为2.1%，为近六年新低(见图2)，2016年经济增长率估计在1%至3%之间[8]。从数据分析来看，虽然其服务业同比增长3.6%，然而占经济1/5的制造业则连续五个季度萎缩，下降5.2%，拖累了经济增速[9]。这说明属于开放型经济体的新加坡，在经济上高度依赖地区和国际市场，容易受外部影响，加上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短缺，最终导致制造业疲软和经济持续增长乏力。

为了缓解劳动力短缺引起的制造业增长乏力的问题，新加坡近年来加大对外来人口的引入，但这同时又加大了国人与外来人口在就业和资源分配上的竞争，造成双方社会矛盾不断。因此，通过经济转型减少对资源和劳动力的需求，特别是降低对外籍劳工的依赖，才是新一届政府解决当前经济增长乏力的根本途径。

(三)民生问题日益尖锐

打造和谐幸福国家，关注民生问题，一直是行动党吸引选票的主要手段之一，并在大选前推出了提高婴儿补贴等惠民政策来争取选民。但是，这一届政府要面对的民生问题远比这些惠民政策能解决的要尖锐得多，例如移民和外来人口给当地劳动力市场带来的冲击。一是新移民的就业和国民福利的再分配问题；二是外来劳工与当地工人的工作机会分配问题；三是新移民和外来劳工的涌入带来的交通、住房问题。此外，年轻一代的理想和工作机会的创造与就业引导问题，国内经济增长放缓而导致的老龄人口福利投入放缓，交通医疗等基础设施投资不足，日常生活费用占收入比例增长过快，贫富差距问题等等，以及由这些问题引起的社会冲突爆发，都将是李显龙超越其父“丰衣足食”时代的重大考验。

三新加坡安全、经济、民生政策分析与展望

在新加坡政治历程中，新一届政府首次任命了三位统筹部长。随着经济与社会形势的复杂化，许多问题需要跨部门协调解决，统筹部长的设立有助于加强政府职能部门之间的协调与合作，保证国家总方针与政策落实的一致性，这也体现出李显龙提倡的“一体化的政府”(a whole-of-government)的执政理念。此次设立的三名统筹部长监管的部门涉及国家安全、经济、社会和基础建设，几乎涵盖所有重要的政府部门。其中，国家安全统筹部长由副总理张志贤兼任，经济与社会政策统筹部长由副总理尚达曼兼任，基础设施统筹部长由交通部长许文远兼任。这三位统筹部长是人民行动党最资深的阁僚，他们的分工凸显新一届政府施政的重点关切和战略方向。因此，本文将以他们三位的管辖范围以及统筹部门的最新施政目录为观察视角，尝试解读新加坡政策的未来走向。

(一)国家安全为首位

新加坡总统陈庆炎于2016年1月发表的政府施政方针明确表示，保障新加坡安全与稳定是长久不变的首要目标[10]。新加坡于2003年设立国家安全统筹部长一职，负责协调军警等各个防卫与安全部门的工作，以应对国防、外交、国内安全等事务，特别是应对美国“9·11”事件以来全球日益严峻的恐怖主义袭击态势。新加坡副总理张志贤(2011年任职至今)在安全工作方面经验丰富。根据新加坡国家安全架构显示，张志贤主导并协同内政部、国防部、外交部、交通部等部长及高级别政府官员组成安全政策审查委员会(下设10个部际委员会)，主要关注供应链、交通、敏感材料、食品、信息安全以及国防与内政合作等方面[11]。

1.推动地区合作，强化地区主义

新加坡外交部2016年施政目录显示，在国际政治及经济局势不明朗的背景下，新加坡外交部未来重要任务之一是维系新加坡与全世界的联系及拓展新加坡国际生存空间[12]。东盟是新加坡外交政策的基石，为此，在各层面与东盟国家建立坚固、长远及多元化合作关系对新加坡长期的安全及繁荣尤为关键。新加坡是首个提出“东盟经济共同体”的国家，并积极推行东南亚地区一体化进程，强化与其他东盟成员国的经济合作，增加相互间的纽带关系以加强地区集体安全，例如与马来西亚的高铁项目、与印度尼西亚的多元合作关系。2018年新加坡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将继续强化东盟一体化进程以及与东盟各国合作关系。届时新加坡计划举办东盟、“东盟+3”及东亚峰会等一系列活动。

2.寻求大国间的平衡，拓展外交空间

除了东南亚地区，新加坡将继续加强与大国的关系，积极引导域外大国介入东南亚，维持实力均衡，抑制邻国威胁，维护国家安全。与美国关系方面，将加强双边防务合作协议，深化在军事方面的合作；与中国关系则更多地从经济外交着手，在双边建立“与时俱进的全面合作伙伴关系”下启动双边政府间第三大战略合作项目，升级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推动双边经贸合作，并且继续积极谋划中国大陆和台湾两岸政策新局，为两岸问题的解决提供磋商平台。与印度关系将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扩大技能发展和城市规划等领域的合作；与澳大利亚提升双边经济、国防、安全和人文交流领域的合作。新加坡还将藉由联合国、世贸组织和亚太经合组织等国际多边机制，参与讨论气候变化、永续发展、贸易自由化及维护等国际议题，不断创造和提高参与国际政治的机会，拓展外交空间。

3.加强国防建设，增强反恐力量

除了通过外交手段稳定外部环境，新一届政府同时会继续推进国防力量建设，国防部将投资、采购和提升更先进的作战装备与平台，研发新战斗概念，采纳无人系统和机械人等技术，提高运行效率和灵活度，继续强化国民兵役制度，加强双边和区域的军事合作[13]。

此外，面对日益严峻的恐怖主义威胁，新加坡也将加强反恐力量。为此，李显龙提出三个要点。首先，新加坡必须持续巩固各族群之间的互信，以杜绝恐怖分子利用内部矛盾。其次，必须加强行动能力，防堵恐怖主义。最后，恐怖主义是全球所共同面对的威胁，因此新加坡必须加强国际安全合作[14]。新加坡国家安全统筹秘书处在以“维护新加坡的安全与稳定”为主题发表的政府施政方针附录中，明确表示负责国家与社会安全事务的部门正积极着手应对恐怖威胁。一是内政部和移民与关卡局将加强边境安全第一道防线；二是警察部队将提升对罪犯及恐怖主义威胁的预防、制止和侦查能力；三是国防部将运用新战术和高科技应对恐怖活动突发事件[15]。在国际合作方面，新加坡将加强与国际刑警、东盟和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安全合作，分享信息，打击恐怖主义和跨国犯罪；加强与澳大利亚、印度、日本、韩国及欧盟等主要合作伙伴在反恐和网络安全领域的合作[16]。

4.国内安全问题

在提升自身反恐能力的同时，新加坡也将提高国内安保和预防犯罪方面的能力。一是国家安全统筹秘书处将改进“携手同心护家园”(Let’s Stand Together)全民教育活动，提升全社会对安全问题的认知，协同内政部、国防部、外交部、贸工部以及资讯通信发展管理局和国家研究基金会等部门，加强网络安全[17]。此外，内政部将加强民防部队建设，采用新的运作模式，利用数据分析提升对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及整体效率，并且通过网络平台加强社区宣导与警民互动，提升社区凝聚力和对犯罪活动的防范意识，继续全面推行社区巡逻制度，并将在社区和公共场所增设更多的闭路摄像机[18]。

(二)经济与社会发展是核心要务

经济与社会政策统筹部长由被学者誉为“政府社会和经济政策的主要建筑师”的副总理尚达曼兼任，这体现新加坡政府第二大方面的施政关切，其负责的范围包括：财政部、贸工部、教育部、人力部、卫生部、社会及家庭发展部以及文化、社区及青年部。经济与社会政策统筹部长的设立旨在协调各政府部门推动新加坡经济转型，推动社会进步，显示新加坡政府意识到必须通过经济发展创造机会，应付更高的社会开支[19]。

1.加强创新科技发展，促进经济转型

根据财政部和贸工部2016年施政附录所示，新加坡未来将利用创新科技优势以提升国际竞争力，推动经济发展，加快从增值经济向创值经济(a Value-Creating Economy)转型。比如在先进制造业方面，政府通过“研究、创新与企业2020计划”支持企业转型，以创新推动增长；在城市规划领域方面，新加坡可把智慧与城市可持续性发展的解决方案商业化并输往海外；在生物医药领域，将加大高新产品研发以满足亚洲快速老龄化人口的需求。

为了加快向创新密集型经济转型，李显龙在新内阁宣誓就职后立即宣布新任财政部部长王瑞杰领导的“未来经济”委员会*新加坡自1985年开始，每隔5-10年都会展开经济检讨，以适应局势的改变，巩固国家经济地位及为改善经济结构提出长远发展的战略建议。最近一次经济检讨是在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将对新加坡经济的未来方向展开检讨，制定全面的未来发展计划[20]。“未来经济”委员会预计将在2016年年底之前为经济拟定未来发展方向和策略：(1)确认新加坡将着重发展的领域；(2)帮助企业培养创意；(3)评估人口结构变化和科技对劳动市场的影响；(4)为改善基础设施和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建议；(5)研究未来全球经济的流向和现代社会的衔接性。同时，为支持经济转型，新加坡贸工部将与人力部、教育部和企业展开“未来技能”方面的合作，支持关键领域的人力计划，加大在制造业服务化的研究、创新与创业的投入[21]。

2.强化跨国公司总部效应和国际贸易中心地位

由于国内资源缺乏，新加坡自独立以来便意识到必须依靠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来发展经济和吸引外国企业。如今，新加坡已是世界重要的制造业生产与出口基地，还是国际性和区域性的贸易中心、航运中心、金融中心、通讯信息中心和旅游会议中心。目前约有2.6万个国际公司立足新加坡，1/3的《财富》世界500强公司在新加坡建立亚洲总部。此外，新加坡不单是欧美企业设立亚洲总部的首选地点，同时也是亚洲公司进军全球市场的重要平台。这种跨国总部效应和国际商贸中心的地位不但给新加坡带来经济发展的资本，提供就业机会，也帮助其将本国经济纳入国际分工，促进了对外贸易的飞速增长。因此，本届政府将继续利用完善的金融体制、良好的基础设施和产权保护法、稳定的社会环境以及优惠税收和投资协议，吸引更多新进跨国企业去新加坡设立区域总部。正如经济贸易发展局主席马宣仁表示，经济贸易发展局将继续集中力量帮助在新加坡设立的公司拓展新的商业领域，以加强其国际总部首选地的地位，并“通过吸引优质投资项目，促进现有工业转型，为新加坡创造可持续经济发展。”[22]

新加坡另外一个优势就是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良好的港口条件，并借此形成了以转口贸易和航运业为主体的独特经济类型，成为世界主要的进出口国家。2014年新加坡对外贸易额达7760.6亿美元，人均对外贸易额高居世界之首[23]。近年来，新加坡继续利用其贸易便利条件，大力推行“区域化经济发展战略”，并已与多国签署了自贸协议(FTAs)，利用其拥有亚洲最广的自贸协议网络和物流方面的优势，支持亚洲其他国家的贸易，以稳固自身亚洲运输和贸易枢纽的领先地位。近期，随着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谈判的完成，东盟经济共同体的成立，以及已签署的自贸协定的增加，新加坡政府计划进一步降低关税，增加信息透明度，以巩固其国际贸易中心的地位。

3.向投资型经济发展

为了增强开放型经济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开始，新加坡加大了对外投资的力度，尤其是对一些庞大稳定的市场进行投资，例如中国、马来西亚、泰国、印度和印尼，并且投资领域相当广泛，涉及金融、保险、高新科技、旅游、教育、管理、咨询、城市治理、环保、物流等优势领域。从理论上来看，对外投资不单是可以帮助投资国获得经济上的利益，例如海外市场、资源、技术、信息等，还可以利用经济上的纽带关系促进政治上的合作，增强外交上的互信以巩固国家安全[24]，这些对于新加坡的发展都至关重要。因此，从新一届政府的执政方略可以看出，李显龙将会继续加强对外投资的发展战略。根据财政部和贸工部2016年施政附录所示，政府接下来将会注重培养企业的创新和“走出去”的能力，促使新加坡把经济增长的成果转化为未来投资。其中，贸工部会扩大“企业发展计划”，培养本土企业扩展海外业务的能力，尤其是发挥新加坡在信息科技和市区规划产业上的优势。同时，政府将会进一步利用先进的信息通讯技术，为商家提供更好的咨询和服务，协助本地企业掌握海外机遇，帮助他们在海外取得成功[25]。

4.创造海外机遇，推动国人走出去

除了鼓励和协助企业“走出去”，新加坡对外发展的另一个工作重点则是帮助国人“走出去”。新加坡外交部将提升其领事服务，利用智慧科技方式加强新加坡海外侨民联系署、新加坡驻外大使馆等机构间的紧密合作，扩大外交网络，加强领事援助及海外小区接触服务，为世界各地新加坡人服务[26]。同时，根据财政部施政附录显示，新加坡将加强政府在海外侨民服务方面的财政投入，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开支需求，并希望将此项投入列入财政计划，以确保支出具有可持续性[27]。

(三)改造家园，构筑未来智慧城市

除了提高婴儿花红，补助新生儿保健，延长父亲陪产假，提高组屋申请家庭月入上限，调高特别公积金购屋津贴等惠民措施[28]，新一届的李显龙政府将更加注重改造家园，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以提高民众生活水平。然而，城市国家新加坡地狭人稠，加上移民和外来劳工的涌入，基础设施规划与建设将会越来越复杂，因此，设立基础设施统筹部长统领和协调多个部门将有利于城市的整体规划和建设，提高人、财、物的使用效率，以及更好地调解建设期的各种社会矛盾。交通部长许文远被委托兼任基础设施统筹部长，负责的范围包括交通部、国家发展部、通讯及新闻部、环境及水源部等。

1.启动“智慧国家”计划

2014年，李显龙就为下一届执政关注民生问题做了准备，推出“2015年永续新加坡发展蓝图”，即“智慧国家2025”的10年计划，以期在2025年建成世界首个“智慧国”。这份计划是2006年李显龙推出的“智能城市2015”计划的升级版。“智能”是通过机器智能化来最大限度地降低人力成本，减轻新加坡劳动力短缺的压力。而“智慧”则尽力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通过信息技术广泛应用和数据共享的方式，来实现政府与国民互动、共同创新，也使得公共服务决策更为科学，例如预测塞车情况、电子眼观察环境清洁、无人驾驶车辆提供短载服务等[29]。为了构建新加坡的“智慧国”，政府将构建“智慧国平台”以建立面向公众的有效共享机制，加强城市规划的连接性，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帮助国民养老。同时，将大力发展创新科技，建设新一代信息通讯基础设施，发展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信息通讯产业，以期把产业发展、公共服务、政府与社会转型以及全民参与管理融合起来[30]。

2.提升基础设施建设

近年来，随着大量新移民和劳工的涌入，民众对交通的需求提升，加上本土人口老龄化的问题，新加坡基础设施建设已凸显出不足，例如新组屋供不应求、公共医院床位不足等。李显龙在就职讲话中宣称，在“未来二三十年间，我们将打造一个新的城市，为所有人创建一个卓越的生活环境”[31]。在打造宜居城市方面，除了继承过去建设的经验，例如规划的长期性和多样化，绿色交通和建筑，多样化的服务设施，充分利用空间，保证居住的安全性，循环资源建设，等等， 新一届政府将更加注重屋村改造，加强蓄水池、供电站、机场和码头等服务设施建设，满足经济、社会、休闲和医疗等多样性需求。此外，将继续完善老龄化社会保障系统，提升老年人公共设施标准，加强乐龄公寓与临终护理的组合，并延续之前的家庭和社会养老结合的模式，以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问题[32]。同时，政府加强老年人的文化生活，定期举办系列活动，例如2015年人口老龄化课题部长级委员会与100多家企业合作，为老人献上了“建国50周年乐龄配套”[33]。

3.提升公共交通系统

在执行“智慧国家2025”计划和建设宜居城市的过程中，一个关键点就是需要大力提倡绿色交通，减少私人小车数量，以降低尾气对环境的污染。这把提升公共交通基础建设，增加公共交通供给提到了政府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之一。鉴于此，交通部2016年施政报告明确表示，将进一步加强海陆空交通的衔接，缩短人们搭车的距离，减少买车用车的必要，以推动新加坡迈向“减少用车”(Car-Lite)社会，打造更可靠便民的公共交通系统。

4.加强港口枢纽建设

新加坡的土地面积只有719.1平方公里，但其海岸线总长200余公里，全国由60余个岛屿组成，因此港口建设不单关系到国民出行问题，也是新加坡的经济发展基础。为了进一步打造新型港口城市，新加坡将加强扩大对航空与航运港口枢纽的对接，使用创新设计和高端科技提升空港和海港的效率与生产力，同时提升作为国际枢纽的服务能力，打造开放、便利的亲商环境，提升国际竞争力，维护其赖以生存的国际港口地位。此外，早在上一届的李显龙政府，新加坡就已积极寻求外国资本对其港口建设的投资。例如，新加坡积极表态可在中国发起的“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并大力支持“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提议。新加坡是最早签署筹建亚投行备忘录的国家之一，也是唯一参与亚投行筹建的发达国家[34]。亦今为止，中国对新加坡的投资占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投资总额的40%。

结论

2015年，新加坡正式进入“后李光耀时代”。借助民众对李光耀的缅怀，行动党提前举行大选，并顺利胜出。虽然大选胜利表明了民众对于李显龙的肯定，但是新一届政府身上的担子并不轻松，不单是考虑如何培养接班团队，使未来50年超越过去，还要面临新的挑战。首先，随着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世界政治正朝着“多极化”的方向发展，加上美国重返亚洲、反恐和国内冲突问题，李显龙如何继续发挥“小国大外交”策略，如何维护国家安全，都将面临严峻的挑战。第二，经济增长放缓，以及由经济减速带来的资源分配问题，也是李显龙如何带领新加坡续创辉煌首先要面临的问题。第三，如何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人们日益增长的需求、移民和劳工涌入带来的民生问题，更是对李显龙执政的考验。

为了应对当前严峻形势的挑战，新内阁任命了国家安全、经济与社会政策、基础设施三位统筹部长，这是新加坡政治历程中首次出现三位统筹部长。因此，本文从三位部长的统筹范围对新一届政府的安全、经济和民生政策及其可能走向进行了解读与分析。从安全问题来看，李显龙仍然会延续之前的做法，以推动地区合作和寻求大国间平衡为基本点，通过外交手段来争取国际生存空间，维护国家安全的基础。新一届政府更多的调整将会出现在进一步加强自身的国防力量和国内安保措施上，以防止局部突发事件，尤其是恐怖主义袭击。相对于其父李光耀，李显龙更多的变化将会出现在经济政策上。为了未来50年的发展，尤其是面对当前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形势下，本届政府将会大力进行改革以推动经济转型。除了继续强化其跨国公司总部效应和国际贸易中心地位，新加坡将会加大创新科技投入，鼓励企业及国人“走出去”，加速向创值型和投资型经济转型，也就是说在今后的创新科技发展和参与他国经济建设上，我们将会看到更多新加坡的影子。在民生问题上，李显龙也将会与其父有较大的不同，新一届政府将会花更多的精力关注民生，例如发展“智慧国家”计划，提升医疗、交通、港口等基础设施标准，缓解贫富差距矛盾等。

【注释】

[1] 《黄靖：李光耀的政治遗产核心在制度化》，环球时报网，http://news.sina.com.cn/pl/2015-03-25/08423

1642919.shtml

[2] 参见《狮城内阁改组年轻人掌重职》，(新加坡)人民邮报网，http://ch.therakyatpost.com/sg-news/180207，2015年9月28日；《新加坡第十三届内阁名单公布！新领导班子都有谁》，(新加坡)新加坡眼，http://www.yan.sg/xinglingdaobanzhidouyoushui/，2015年9月29日；《新一届内阁人事安排大幅调整》，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 com/world/2015-09/28/c_1116703165.htm，2015年9月29日；《新加坡加速领导层更新年轻面孔增多》，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gj/2015/09-29/7549446.shtml，2015年9月30日。

[3]《李显龙连任新加坡总理》，《中国国防报》2015年9月15日。

[4]《选后首个行动党大会总理吁坚守以国家人民为先信念》，(新加坡)联合早报网，http://www.zaobao. com/zpolitics/news/story20151207-556910

[5]《新加坡加速领导层更新年轻面孔增多》，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gj/2015/09-29/7549

446.shtml

[6] 《恐怖主义威胁新加坡多部门着手应对》，(新加坡)新家园网(转自联合早报网)，http://www. 65singa-

pore.com/news/sinnews/43928.html，2016年1月19日。

[7] 王勤：《论新加坡现代化发展五十年》，《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

[8] “Singapore’s GDP Grew by 2.0 Per Cent in the Fourth Quarter of 2015”, Ministry of Trade And Industry, 4 Jan. 2016, http://www.singstat.gov.sg/docs/default-source/default-document-library/news/press_releases/advgdp4q2015.pdf

[9] 《扭转经济占比逐年下滑劣势制造业须觅更绿草坪？》，(新加坡)联合早报网，http://www.zaobao.com. sg/finance/singapore/story20160210-579947

[10] “Opening of the Thirteenth Parliament Address by President Tony Tan Keng Yam”, President’s Office， 15 Jan. 2016, http://www.istana.gov.sg/news/speeches/2016/opening-the-thirteenth-parliament-address-president-tony-tan-keng-yam

[11] “National Security Coordinating Structure”, National Security Coordination Secretariat,14 Aug. 2013，http://www.nscs.gov.sg/public/content.aspx?sid=23

[12]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ddendum to the President’s Address”,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18 Jan. 2016, http://www.mfa.gov.sg/content/mfa/media_centre/press_room/pr/2016/201601/press_20160118.html

[13] “Addendum to the President’s Address, Ministry of Defence，18 Jan. 2016, http://www.mindef.gov.sg/imindef/press_room/official_releases/nr/2016/jan/18jan15_nr.html#.Vrig6PkaaXM

[14]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三管齐下应对恐怖主义威胁》，新华网，http://sg.xinhuanet.com/2013-03/27/c_124507420_2.htm

[15] 同[7]。

[16] “MHA Addendum to President’s Address by Mr K Shanmugam, Minister for Home Affairs and Minister for Law”, Ministry of Home Affairs，18 Jan. 2016, https://www.mha. gov.sg/Newsroom/speeches/Pages/MHA-Addendum-to-President%E2%80%99s-Address-by-Mr-K-Shanmugam,-Minister-for-Home-Affairs-and-Minister-for-Law.aspx

[17] “NSCS Addendum to President’s Address by Mr Teo Chee Hean, Deputy Prime Minister & Coordinating Minister for National Security”，18 Jan. 2016, National Security Coordination Secretariat, http://www.nscs.gov.sg/public/download. ashx?id=351

[18] 同[17]。

[19] 《出任经济及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尚达曼将协调经济及社会安全网建设》，(新加坡)联合早报网，http://www.zaobao.com.sg/zpolitics/news/story20150929-53

1713

[20] 《王瑞杰领导“未来经济”委员会》，(新加坡)联合早报网，http://www.zaobao.com.sg/zpolitics/news/story20151002-532865

[21] “MTI’s Addendum to President’s Address 2016”, Ministry of Trade and Industry, 19 Jan. 2016，https://www. mti.gov.sg/NewsRoom/Pages/MTI-Addendum-to-Presidents-Address-2016.aspx

[22] 《经济发展局2015年回顾》，新加坡经济发展局，2016年2月2日，https://www.edb.gov.sg/content/edb/zh

/news-and-events/news/2016/edb-year-2015-in-review.html

[23]TradeProfiles2015,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November 2015, https://www.wto.org/english/res_e/booksp_e/trade_profiles15_e.pdf

[24] Dunning, J. H. & Lundan, S. M.,MultinationalEnterprisesandtheGlobalEconomy, United Kingdom: Edward Elgar, 2008，pp.63-78.

[25] “Ministry of Finance Addendum to the President’s Address”, Ministry of Finance, http://www.mof.gov.sg/news-reader/articleid/1578/parentid/59/year/2016?category=

Press%20Release, 22 Jan. 2016.

[26]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ddendum to the President’s Address”,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Singapore，18 Jan. 2016, http://www.mfa.gov.sg/content/mfa/media_centre/press_room/pr/2016/201601/press_20160118.html

[27] 同[26]。

[28] 《新加坡总理宣布近期将大选，公布提高婴儿花红等大量惠民措施》，澎湃新闻网，2015年8月24日，http://www.thepaper.cn/www/v3/jsp/newsDetail_forward_13

67663

[29] 《新加坡推出“智慧国家2025”计划》，人民网，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0819/c1002-2549051

8.html

[30] 《学者：扮演统领角色基建统筹部长应制定城市长远规划愿景》，(新加坡)联合早报网，http://www. zaobao.com.sg/zpolitics/news/story20150930-532106

[31] 同[30]。

[32] 《新加坡免费养老模式：乐龄公寓+临终护理》，新华网，2015年11月10日，http://house.china.com.cn/chengdu/view/808559.htm

[33] 《新加坡：这个养老天堂为何民众害怕退休？》，新华网，2016年2月4日，http://jiangsu.china.com.cn/html/junshi/gj/3902089_1.html

[34]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支持亚投行与重建“海上丝绸之路”》，《21世纪经济报道》2014年11月12日。

【责任编辑：陈若华】

Prospect of Singapore’s Future Policies in “Post Lee Kuan Yew Era”

Liu Sheng & Hu Anqi

(Research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zhou 510420, China;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Academy of Overseas Chinese Studies, 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30, China)

Keywords:Singapore; “Post Lee Kuan Yew Era”; Lee Hsien Loong; Policy

[收稿日期]2016-03-16

[作者简介]刘胜，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副教授；胡安琪，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讲师。

[基金项目]2014年广东省软科学研究领域科技计划项目“金融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广东省经济转型升级的影响：基于结构视角的研究”(2014A070703050)。

[中图分类号]D733.9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099(2016)02-003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