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晒谷场

林细伟



遥远的晒谷场

林细伟

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几亩大甚至十几亩大的晒谷场。我所在的生产队就有一个近十亩地大的晒谷场，队部建在晒谷场旁边，晚上社员到队部登记完当天的工分以后，就在晒谷场上聊天。月光下，好几拨人席地而坐，他们当中有的以年龄而分，有的以性别而近，有的以兴趣而聚，而有的则是临时凑在一起的。谁的话题吸引人，谁的身边就有一群“粉丝”。

晒谷场的聊天内容既多又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还包括季节农事，三村六峒的奇闻趣事、村边人语。我们几个知青就是在那晒谷场上知道了洞房花烛夜的美妙之处，获得了辨猪养鸡的要领等。

对于插队的知青与社员来说，晒谷场也是相互了解的一个平台。记得当时在农村还没有“人字拖”，这种拖鞋穿起来很轻便舒服，农村青年很喜欢，让我们回城时捎带几双鞋回村。当然，他们从我们身上了解到的，还有城里人的学习与生活方式，如几家孩子组成学习小组集中学习；夏天的时候翻晒冬衣；重大节日游行欢度等等。农村青年总是向我们问这问那，他们向往城里的生活。

收获的季节，场上铺满了谷子，队里抽选几个工作极为负责的社员专事晒谷子，不能让谷子发芽。如何减少损失是晒谷人最为头疼的事情，特别是秋雨连绵的季节，谷子多天见不到太阳是很容易发芽的，这就需要晒谷人想出许多办法来应付。往往一造谷子晒干，晒谷人又黑又瘦，比地里干活的累多了。

晒谷结束，晒谷场又派上了新的用场。村民在那里晒塘泥，塘泥干了要捣碎，然后浇上粪水垒成堆，发酵一段日子后，把发酵过的塘泥又晒干，最后用牛把塘泥块踩成粉状。这是上好的农家肥，用它覆盖秧苗，秧苗长得特别快。

我们知青的房子由队里安排，就建在晒谷场的边上。农闲时节，社员会自发地到我们知青房里搞聚餐。所谓聚餐不是吃大鱼大肉，而是挑米拿佐料到我们这里来做糍粑，印象中还有肠粉、白糕等等。那糍粑放上炒香的花生、芝麻，还有姜葱、酱油，好吃极了。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别队的知青听到有这等好事，都说我们遇上了一群好农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村民确实是淳朴可爱的。30年过去了，但我脑子里会常常跳出大婶在大锅边做糍粑的身影，浮现出男青年劈柴蒸糕的情景，那景象越久越清晰，就像陈年的酒越久越香醇。

现在，农村里大块的晒谷场已基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块的、属于个人的晒谷场，晒谷场虽然设在自家的房顶上，使用方便，但全然没有以前晒谷场的热闹场景了。

再见了，晒谷场，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责任编辑：陈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