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
摘要: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如何让古典文学作品“走出国门” “走向世界”,有赖于作品翻译的水准,更离不开翻译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受众意识。对翻译者而言,如实翻译作品仅仅完成了初级翻译工作,在翻译过程中尊重受众意识,则将原作带到全世界面前,是文学典籍翻译的更高境界。
关键词: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翻译;受众意识;《好逑传》;德庇时
中图分类号:H3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6)01-0138-03
文学作品翻译“不仅是语言文字之间的转换,更是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与融合,是两位作者的隔空对话”[1]。文学作品翻译的前提是原文本身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和思想内涵,文字又具有可译性与传播性。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作为中华民族的典藏文化,其艺术价值和思想内涵是毋庸置疑的,但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的英译本却并未得到外界受众的认可,这也是桎梏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走上世界文坛的最大困境。
一、受众意识指向翻译目标
典籍翻译是一项跨越国际、跨越文化、跨越文字的信息传播活动。尽管我国诸多优秀文学典籍被翻译为多国文字,登上很多国家的书架。但论及知名度和文学艺术价值,却并不对等。我国很多优秀翻译家翻译水准已达世界一流水平,所翻译的文学作品,字字精准,句句斟酌,堪称一流,得到业界较高评价,却得不到他国读者的认可。但还有一些翻译作品,与原作相比,文学欣赏价值大打折扣,甚至出现错译、误译等现象,但仍然被广为流传。“以霍克斯和闵福德所翻译的《红楼梦》为例,其译作中也多有瑕疵之处,但丝毫未影响其在全世界读者中传播,为其赢得赞誉。”[2]究其原因,导致我国古典文学翻译作品屡屡遭遇瓶颈的原因,实质上是在翻译过程中忽略了受众意识。
传播活动的主角是广大受众。“受众既是信息的接收者,又是信息的传播者。而受众又是一个十分宽泛的群体,既是接受大众传播信息的群体,也是传播信息的个体。”[3]受众是翻译作品的阅读者,也是实际消费者。翻译作品的传播广度与深度,与受众对作品的理解程度、接受程度和个体传播程度,都具有重要的关系。因此,在翻译一部作品之前,既要考虑作品思想内涵与文学价值,又要考虑受众意识。作为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来讲,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深奥的思想内涵。翻译这些作品的目的,是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播到全世界,让他国读者更加深入地了解中华文化。
在翻译作品之初,要先设定翻译目标,也就是找准受众群体、了解受众意识。中国古典文学翻译作品面向非汉语为母语的读者,主要以英语读者居多,故本文以英译本为研究对象。首先,分析阅读此类书籍的受众群体,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人群为“专业型读者,多为从事汉学研究的学者、教师和爱好者,他们对汉文化具有深厚的兴趣和自主接受倾向,也拥有厚实的文学底蕴,对于此类群体而言,阅读复杂艰深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并无太多障碍,不但信息接受程度高,对于作品传播的参与性也较强”[4];另一大类为普通受众,他们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但并非专业型读者,缺少了“兴趣”这个强有力的阅读动机,故而对翻译作品的接受度与传播度都降低许多,此类人群占海外读者群体的大多数,是中国古典文学翻译作品主要争取的受众对象。故这一群体的受众意识应纳入翻译作品的主要目标,且当仔细分析揣摩。以英国翻译家德庇时翻译《好逑传》大获成功为例,他作为英国人,深深了解英国普通读者的审美情趣,了解当时英国的社会文化环境,在翻译这部作品时,他以英国普通读者的受众意识为目标,所翻译出的作品自然适应英国普通读者的阅读水平。
二、受众意识激发翻译动机
翻译文学典籍是“一种跨文化的思想行为,其行为本身具有强烈的目的性”[5],即“为何而译”。翻译作品能否获得成功,受到广泛关注与传播,翻译动机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仅为语言文字翻译的作品,往往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而真正流传下来、在全世界范围内广为传播的作品,必是站在文化传播与道德教化的宏远角度来完成翻译活动的。另外,由于翻译活动具有二度创作的性质,因此翻译者对受众世界观与价值观的了解,也对翻译作品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一)了解受众意识
文学作品翻译“并非学习语境下的‘英译汉‘汉译英对等性翻译的语言行为,而是在现实语境下发生的专业性行为,是用一种语言文化来阐述另一种语言文化,受众在现实翻译语境下产生了情感共鸣”[6]。可见,作为翻译者,既要了解双边文化,又要了解受众的意识。
德庇时出生于英国伦敦,青少年时期跟随父亲来到中国。正值幼年的他被深厚中华文化深深吸引。当时正值晚清时期,中国社会古风犹存,仍保有封建帝制社会风气,与《好逑传》所讲述的历史背景有几分相似之处,有利于德庇时深入了解作品的文化价值和思想内涵。另外,尽管德庇时在中国生活多年,但作为一位英国人,幼年时期的社会文化熏陶影响深刻,与英国广大普通受众的同根同源的他更加了解这部翻译作品的受众群体和受众意识,为他成功翻译这部作品奠定了基础。
(二)文化传播动机
从受众意识角度来看,文学作品翻译的动机应具有文化传播意识。德庇时在翻译《好逑传》时,以向受众传播真实的故事情节为首要翻译动机,完整地展现了原著的故事情节,甚至将原著章回体小说的章回目录也一一译出,从故事情节、小说形式上完好地再现了原著风貌,为英国受众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的中国社会全景图。这是其在《好逑传》众多翻译版本中评价最高的重要原因。
可见,翻译者应首先融入所翻译的文学作品中,与原作者形成隔空对话,产生深刻的情感共鸣,才能使自己与原作者的精神世界保持一致;进而在了解作品的基础上了解原作者及其写作意图,并将其写作意图良好地贯彻于翻译作品中,使翻译作品承载原著的文化底蕴,起到文化传播的作用。
(三)道德教化动机
评价一部文学作品的艺术价值,不仅仅从其表现形式、文章结构、语言特色等方面来看,还需要视其所承载的道德教化功能而定。文学翻译作品也如此。能够广为流传的翻译作品必定承载了道德教化功能,其深刻的哲理性,对读者的启发作用,是使其经久不衰的秘诀之一。
德庇时在翻译《好逑传》时,将男女主人公朴素的情愫、恪守礼教的道德行为、对纯真爱情的追求,一一展现出来,保留了原著深刻的思想内涵与道德准则。虽然东、西方道德观念存在一定的差异,道德规范也不尽相同,但德庇时在翻译过程中还是找到了双方道德教化的契合点,并将其完好地保留下来——原著极力推崇的儒家思想、孔孟之道,正好迎合西方人所推崇的清教思想。正是由于他在翻译过程中坚持道德教化的动机,且直接体现了原著的道德教化意图,非但没有引起西方受众的困惑,反而使作品大受欢迎、广为传播。
三、受众意识引导翻译策略
尽管文学作品主要欣赏其艺术价值和思想内涵,但“翻译文学作品却需要相当的翻译技巧与适宜的翻译策略,注意不同地域、不同人文风俗的差异”[7],发挥文化桥梁和传播者的作用即可。德庇时在翻译《好逑传》时,采取翻译策略得当,使之成为深受西方读者喜爱的中国古典文学翻译作品。
(一)采取异化译法
文学作品翻译具有文化传播的功能,即将一种文化运用另一种受众习得的语言文字传播出去。但受众文化背景的差异性是很多翻译者都会遇到难题。德庇时在翻译《好逑传》时也遇到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化问题。所幸他译法得当,在遵循原作者思维方式与原著表现形式、表达习惯的基础上,融合东、西方文化的契合点,认同双方存在的文化差异,并运用受众习惯的语言忠实地表达了原著的意图,从而赢得了受众的喜爱。
比如“枯木逢春”一词,原著意为“感谢他人相助自己脱困,如获新生”。德庇时没有直译主人公的内心独立,也没有将翻译重点放在潜台词的展现上,而是运用了异化色彩浓郁的意象翻译方法,即将“枯木”译为“a dying tree”,而将“春”译为“Spring”,形象而生动,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用一幅春景图完好地再现出来,使西方受众一目了然。
(二)采取归化译法
文学翻译作品之所以强调受众意识,是因为作品需要运用受众习惯、习得的语言文字作为传播途径与方式。翻译者要站在受众的角度上去审视作品,才能使翻译语言精准到位、恰到好处。德庇时采取的归化译法,充分考虑到不同语境读者所存在的文化差异和语言习惯等方面的障碍,使翻译作品的语言向受众所使用的语言靠拢,特别是语言习惯方面,更贴近受众的表达方式,以此来传递原著的思想理念最为透彻。
比如“蜂虿”和“齿冷”两个中国古汉语的常用词,其自身的修辞作用已远远超出了字面含义。在翻译过程中,德庇时将“蜂虿”译为“bee”,文词简单、准确,切中原著作者的意图。但对于“齿冷”一词并没有做意象性地翻译,而是直接略去。采取这种异化与归化结合的翻译方法,其主旨是考虑西方受众的文化背景和阅读习惯,以免过度翻译,歪曲了原著之意,反而弄巧成拙。
(三)采取厚重译法
在中国古典文学典籍中,很多文言文用词,内容深奥晦涩,难以理解,如采取直译的方式,难免引起错译、误译。因此,德庇时在翻译《好逑传》时还采取
了一种更为妥善的翻译方法——厚重译法。即通过序言、脚注、尾注等方式,对文中一些中国文化专有名词、特有现象予以阐释,以便解释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性,用西方读者所熟悉的语言文字作解释,便于其理解不同文化的文学作品。
如原文中出现的中国古典建筑描绘内容“一宅三门”,对于西方读者来讲较为陌生,中、西方建筑风格迥异,建筑结构完全不同,德庇时运用了长达168个字的阐释材料作为脚注,以说明“三门”式建筑的样式,使西方受众能够通过想象来描绘中国建筑样式;再有中国传统文化中“妻”与“妾”的不同之处,等等。解释内容详尽,便于文化背景不同的西方读者阅读。
总之,文学作品翻译并非语言文字转换的技术活动,而是“在充分尊重原著艺术风格和思想内涵的基础上,具有文学艺术底蕴的二次创作活动”[8]。翻译作品的初衷是传播优秀文学作品,而传播广度与深度有赖于受众的接受度。德庇时英译《好逑传》之所以在世界范围内广受好评,是因为其无论翻译目标、翻译动机,还是翻译策略,都以受众意识为导向。故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要“走向世界”,也应效法德庇时,以受众意识作为翻译活动的出发点。
参考文献:
[1 ]胡晓梅. 文学作品翻译的可译性及翻译技巧[J]. 新余学院学报, 2013(05):102-103.
[ 2]任艳艳. 简析文化差异对杨宪益与霍克斯翻译《红楼梦》的影响[J]. 青年作家, 2015(02): 48.
[3]邵培仁.传播学[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0:196.
[4]李正良.传播学原理[M]. 北京:中国传播大学出版社, 2006:111.
[5]许钧.翻译概论[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9:149.
[6]陈小慰. 文化外译受众意识的样本分析——以《中国文化读本》英译为例[J]. 中国翻译, 2015(04):76-82.
[7]何鹃. 外国文学作品中的异化翻译现象[J]. 鄂州大学学报, 2014(03):59-61.
[8]宋文. 谈文学作品翻译“传神”境界——以《罗生门》四种中译本为例[J]. 名作欣赏, 2015 (27):155-156.
责任编辑: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