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嫌疑人

张耀文

2015年6月28日凌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公安局海拉尔分局刑侦大队的侦查员正星夜兼程地赶往80多公里外的牙克石市。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牙克石市看守所，侦查员要在这里见一名涉嫌一年多前发生在当地的一起强奸案的嫌疑人。这名嫌疑人于2015年6月4日被警方抓获，现已在看守所内度过了23天，在此期间已经将自己的犯罪行为交代清楚。

就在33个小时前，海拉尔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市的大案，调查工作正在紧张地开展。而侦查员相信，对这名犯罪嫌疑人的这次提审，将会对侦破33小时前的那起大案产生突破性的进展。

外地女人死于出租屋中

6月26日下午3时，海拉尔公安分局的民警进入一间出租屋的案发现场。就在10分钟前，该房屋的房东报警，称在自己的出租屋中发现了一具女尸。

来到现场，警方发现死者赤裸躺在卫生间中，身上盖有被单，左手腕被胶带缠绕，颈部也缠着一根黄色的电源线。另外，死者的颈椎骨上也有一道很深的被砍痕迹。对于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在现场的法医并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死者的年龄，大约在45岁左右。

经过房主辨认，死者就是房屋的租客，自称叫凤丽（化名），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人，在附近一个工地的饭堂工作。侦查员立即拿着照片前往凤丽所说的工作地点进行调查，可该工地的工人都表示从未见过这名女子。民警又在全国户籍信息系统中查找哈尔滨市乃至全黑龙江省中名叫凤丽且年龄在40岁左右的女子，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的户籍照片与死者的容貌相符。另一方面，房东提供了租客的电话号码，侦查员根据这一号码得知了机主的身份，名字叫张艳华（化名）。警方找来了张艳华的丈夫和大儿子进行DNA采集，与死者的DNA作了分析比对，确认了死者就是张艳华。

从张艳华的丈夫口中，警方了解到张艳华在4月底才刚刚来到海拉尔。而法医进一步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5月的中下旬。技术人员提取了整个案发现场内擦拭形、喷溅形、滴落状等100多处血迹进行化验，发现所有的血迹均为死者张艳华所留。

侦查员又在东侧卧室的床垫下找到了一把带血的菜刀，刀刃的宽度和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极为吻合。随后，技术人员在菜刀的刀刃处提取到几滴滴落状的血迹，并在刀柄上采集到人体脱落细胞。经过实验室比对，血迹为死者的血液，而脱落细胞应该是来自一名男子的。

那么这名男子究竟是如何进入现场的呢？警方发现案发现场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撬压过的痕迹，窗户周围也没有丝毫攀爬过的印记，而整个案发现场中却找不出任何现金以及贵重物品。警方首先推测死者生前遭遇了抢劫和强奸，但在死者衣物上并没有发现被撕扯过的痕迹，说明衣服是死者自己脱下的，也就是说出现在房屋内的那名男子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

现在最了解张艳华情况的人就是她的丈夫，然而询问结果却令侦查员有些吃惊：死者竟然对自己的丈夫也说了同样的谎言，说自己来到海拉尔是在一个工地上给人做饭，还不定期地给家里汇钱。张艳华到底还有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亲密男友竟有双重身份

民警走访张艳华住处周边的邻居，他们都反映张艳华平时是独来独往的，但是有时候会看见有些陌生男子到她的家里去，而且逗留的时间也并不长。

在出租屋附近的一家理发店，侦查员找到了张艳华出现过的痕迹。张艳华之前每星期都会去理发店两次，但从5月18日之后就再没去了。同时，房东反映，他与张艳华的最后一次电话联系是在5月21日，当时电话还没接通张艳华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发来短信称她在外地。据警方调查，张艳华所使用的号码并没有离开过海拉尔，这说明5月21日那天她很有可能已经被害，挂掉房东电话的人可能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虽然到海拉尔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但张艳华的社会关系却非常复杂，调查可谓是困难重重。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失物调查组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张艳华的手机有下落了。原来，警方在现场并没有找到死者使用的手机，只在一堆杂物中发现了一个空置的手机盒。看来手机已经被凶手带走，而凶手拿走手机不过三种可能：自用、卖掉或者扔掉。只要不是扔掉，他就必定会将手机拿到二手手机店或者维修店刷机或变卖。于是警方早已在全市以及周边旗、市的所有二手手机店和维修店进行了布控，没想到果然很快就有了消息。海拉尔第二百货商场附近的一家二手手机店反映，6月初曾有一名男子带着一台同款手机到店里刷机，店主也留下了该男子的手机号码。

警方对号码机主调查，发现是一名年仅14岁的少年。6月27日晚8时，警方来到少年的住处，也找到了那台手机，而该少年称手机是他母亲的男朋友在6月初交给他使用的。少年还告诉警方，他的母亲和她的男友就住在海拉尔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区内。民警后来发现，这个小区与案发地之间的距离不过500米。警方上门找到少年的母亲，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你们警察为什么又来找我了？”

少年的母亲说，在6月4日家里也来了几名牙克石公安局的警察，称她的男友王宏（化名）涉嫌一起发生在2013年的强奸案，并将他带走了。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这个跟她一起生活了一年半的男友竟然向她隐瞒了真实的名字：王洪利（化名）。

负案在逃竟又再次犯案

刚开始面对海拉尔公安分局的侦查员时，王洪利依然百般抵赖。当警方表示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会对女友造成伤害时，王洪利终于还是斗不过自己的良心，承认了自己杀害张艳华的事实。6月28日上午，王洪利被民警带回海拉尔公安分局，开始回忆起自己逃亡生活的点点滴滴。

王洪利告诉民警，2013年11月犯案后，为了逃避警方的抓捕，他躲到了海拉尔，改名换姓，找了一份宾馆保安的工作，与此同时认识了同在宾馆打工的小兰。当时小兰因为难以忍受丈夫的家暴而刚刚离异，而王洪林对其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很快就让小兰对他产生了好感，两人逐渐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和小兰谈恋爱后，王洪利便辞掉了宾馆的工作，开始帮人“跑黑车”，收入相当不稳定。两人的生活基本靠小兰的工资维系，但小兰从无怨言，也未曾对王洪利怀疑过。王洪利对自己照顾有加，小兰对这个男友非常满意，但对于王洪利来说，小兰不过是自己隐姓埋名、躲避追捕的“工具”。2015年5月，小心翼翼地熬过了19个月的王洪利以为风声已过，内心又开始变得不安分，就在这时他在微信上认识了张艳华。

两人在微信上联系密切，王洪利经常向张艳华吹嘘自己“在海拉尔既能办事又有钱”，令张艳华对他非常仰慕。闲聊了一段时间后，两人便有了见面的打算，于是约定在5月19日下午2时在张艳华的出租屋里见面。

两人亲密接触后，张艳华提出想向“有钱”的王洪利借些钱回家。王洪利当场拒绝了，两人就开始为此事吵了起来。吵到后来，王洪利不想再理会张艳华，准备直接离开出租屋。没想到张艳华赤裸着身体，准备跟着王洪利出去，诬告王洪利强奸了她。王洪利一把抱住张艳华，将她拖回房间，两人开始厮打起来。当时王洪利的心里充满恐惧，害怕他们的争吵会引来警察，由此挖出他之前的犯罪事实。于是王洪利“一不做二不休”，对张艳华痛下杀手。将张艳华杀害之后，王洪利带走张艳华的财物迅速逃离现场，若无其事地回到小兰身边，直至事情败露。

指认现场当天，王洪利泣不成声、追悔莫及，但一切都为时已晚。目前，王洪利为自己本已不光彩的人生又增添了罪恶的一笔。对自己应受的法律制裁，他始终心存侥幸。从第一次案发后逃亡，到为了灭口而对张艳华行凶，再到进了牙克石看守所后对所涉强奸案供认不讳以求逃过海拉尔警方的追查，整个过程中他都极力掩盖自己双重涉案的事实。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枉费心机。严密的法网之下，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摘自《南方法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