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老母过生日

文/杨若愚

八十老母过生日

文/杨若愚

老母亲今年八十岁了。

一辈子节俭惯了的老母亲从不主张给她过生日。早在几个月前，我们在一起谈论今年应该如何给她过寿时，老母亲果决地说：“和往年一样，越简单越好。到时候你们都来，大家高高兴兴吃顿饭就行了”。老母亲倔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既然有言在先，所以我就没有另做新的筹划。

一次和朋友闲聊时说起此事，朋友慨曰：“那怎么行。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早年受了许多艰难悲辛，现在日子好了，应该好好地庆贺一下。再说八十岁也是一个大寿，咋能草率的敷衍呢”？朋友的话撼动了我的心。想起老母亲早年为抚育我们所受的恓惶和磨难，我由衷地感到难受和愧疚。我是长子，十二岁时便失去了父亲，支撑这个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五个儿女的衣食来源、生病求医及上学的费用，都要通过母亲在生产队里繁重的农活中赚取。那些年母亲尽了她最大的能力养育着我们。之后尽管家境有所好转，但之前那段艰苦悲辛的经历使母亲练就了勤劳不屈的性格，使她至今仍勤劳操作，甚至不顾儿女们的劝阻，经常去帮乡邻们做点力所能及的活。面对我们的劝阻，她又总是以闲不住、没事干着急来辩解。

朋友的话使我茅塞顿开，我决定改变初衷，为母亲办一次寿宴。朋友接着说：“到时候给咱们的同学通知一下，一块来热闹热闹”。

我一厢情愿地做了决定，可要说服老母亲还需要费一番口舌。谢天谢地，经过几次劝说，老母亲总算恩准在不对外的原则下施行。所谓不对外就是除我的同学和几位主要亲戚，其他人概不叨扰。这个结果与其说是母命难违，又何尝不是我的意愿。

给老母亲过寿那天，老母亲穿上媳妇买的新衣，在她的外甥女侄媳妇等人的簇拥下，来到装饰华丽的餐厅。寿宴开始前，我扼要地讲了几句话，表示了对老母亲养育之恩的感激和对各位来宾的谢意。寿宴开后，当她的孙女把刚刚从老凤祥买来的金戒指在众目睽睽下戴在她那因累年劳作而粗糙的手指上时、当外孙女把表示孝敬的红包塞进她口袋时、当孙女订制的蛋糕奉上桌时、当小重孙女唱起生日快乐歌时，老母亲的眼里噙着激动的泪珠，几次口将言而嗫嚅。

随后，应邀而来的同学们依次而前，向老母亲敬酒祝寿。在客人面前老母亲显得有点拘谨，有点不自然，只是笑着将递上来的酒一杯一杯地喝下，含有歉意的回报以谢谢二字。当老母亲喝完最后一杯酒时，一位同学用手指挖了一块蛋糕上的奶油，涂在老母亲的额上说：“老人家，你今天真好看”，顿时逗得全场爆笑。老母亲也被这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戏耍逗乐了，憨憨地笑着。

在老母亲发笑之际，我观察到她的笑和众人的笑有点区别。众人的笑是被一种气氛感染出来的笑，是开心的笑。而母亲的笑是从内心里漾溢出来的笑，是真切的、快乐的笑，是一种隐饰不住的自然流露出来的笑。这种笑里充满着幸福和喜悦，充满着甜蜜。

老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妇，没有进过酒店，没有出席过正式的宴席，更谈不上享受这种专门为她设置的宴席，大家都以她为核心惟她独尊的待遇。八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多人为她祝寿，又这么热闹，她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看到老母亲高兴，我更高兴。因为年届八十的老母亲身体健康硬朗，她不仅能自理，能每日不辍地操作家务，还能经常帮乡邻们做事。这何尝不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其次我还高兴，因为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远道而来为老母亲祝寿，既增加了气氛又增加了友谊，使我感铭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