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灿：从西北农家走向世界的科学家

文/沈黎明

李灿：从西北农家走向世界的科学家

文/沈黎明

主持人/石朝阳 人物邮箱：jqshizhaoyang@126.com

2016年6月2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国科协第9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李灿院士荣获“全国杰出科技人才”奖。此奖两年评选一次，每次不超过10人，是中国科技界令人瞩目的大奖。

说到李灿，在中国科技界堪称有责任、有成就、有社会担当。作为研究员，他研制出我国第一台紫外拉曼光谱仪，填补国内空白；作为催化基础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他率领团队攻克多项世界催化领域前沿课题，并当选为国际催化理事会副主席，成为第一个在该国际组织担任如此高职务的中国科学家。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他敢于直言，在发展清洁能源改善空气质量、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等方面积极建言献策，提出过许多有价值的提案。

刻苦学习：农村娃叩开中科院大门

李灿1960年1月出生在甘肃永昌县朱王堡镇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自幼聪慧，学习很好，原本想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成为有知识、有文化之人，没想到1976年高中毕业，正值“文革”末期，全国高考招生因“文革”仍处于停滞状态，他只得回家务农。1977年秋的一天，李灿正在地里干活，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声音特别熟悉，循声望去，竟是自己高中时的校长，“我离校一年多了，校长找我干什么？”李灿心里嘀咕着，赶紧向地头跑，来到校长身边。校长一把拉住他的手兴奋地对他说：“恢复高考了，你上大学有希望啦！”原来李灿上高中时，是学习最优秀的学生，校长觉得他不上大学，太可惜！因此一得到恢复高考的消息，立即赶来告诉他。

生活在贫困乡村的李灿，看到上大学希望后决心学医，想做名医生，为当地饱受缺医少药之苦的乡亲服务。当时离考试时间很近了，李灿立即抓紧时间复习备考，但由于家里生活困难，他只能白天干活，晚上复习。结果高考时他的分数没有达到医科大学录取分数线，最终因填报志愿时选择服从分配，被张掖师专化学系录取。

作报告

李灿深知这一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分外珍惜。每天除了上课认真听讲，做好笔记，下课还抓紧一切时间消化老师讲授内容、预习第二天课程，而后博览群书，努力扩大知识面。上学第二年他开始自修研究生课程。从入学那天开始，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就成了他生活中的常态，每每他都是图书馆闭馆前最后离开的学生之一。当年一位图书馆管理员曾多次跟系里老师说：“李灿是我见到为数不多看书时间最长，阅读面最宽的学生！”俗话说“天道酬勤”。勤奋刻苦的学习，使李灿各门功课成绩在班级名列前茅，而且对许多问题都有自己独到见解，很快在同期同学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备受老师青睐。还没毕业，学校便决定让他留校任教。

毕业走上三尺讲台，扎实的专业功底，丰厚的知识储备，使李灿讲起课来既生动，又充满趣味，深受学生喜爱，备受领导器重。1982年，执教两年，他即被学校送到陕西师范大学进修。进修期间，李灿一如既往发奋苦读。不久，喜爱阅读的他，在《化学通报》看到我国著名化学家、中国催化科学奠基人之一、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张大煜先生一篇《原子簇与催化和表面科学》的文章，读后李灿对催化科学产生浓厚兴趣，随即决定报考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研究生。

1983年，李灿以优异成绩敲开中国科学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大门，这家国家级科研单位经过全面考核、慎重研究，破格录取仅师专毕业的李灿，从此李灿步入共和国科研队伍。

不断进取，硕果累累声名远播

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是我国重要科研单位，人才济济，院士众多，有很多享誉国内外的科学大家，李灿考入这里，犹如进入神圣科研殿堂。一到大连，他顾不得欣赏这座海滨城市美丽的自然风光，品味大海的浪漫，一头扎进知识海洋，如饥似渴地学习起来。即便节假日也不休息，晚上挑灯夜读更成家常便饭，就这样，读完硕士研究生，他又考取博士研究生。

催化基础研究是李灿主攻方向。读博期间，世界催化界著名科学家、日本东京工业大学教授大西来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访问时，对李灿研究中的钻研精神和许多见解很赞赏，在他大力推荐下，李灿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强化培养奖学金，成为中日联合培养的博士生，远赴日本东京工业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深造。

在日本期间，李灿早出晚归，工作学习到午夜12点以后，系统研究了汽车尾气消除催化剂的重要组分稀土氧化铈的表面化学和催化性能，研究结果先后8次在国际知名学术刊物发表，他的这些论文，后来成为研究尾气催化剂的基础性文献。大西教授对李灿给予很高评价。并在他一年学习将满时，积极推荐他去国际商业机器有限公司研究中心做博士后。此时国内研究工作等着李灿，他毅然谢绝大西教授好意，学习结束即回到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投入紧张的科研中。

由于读博期间研究成果令人瞩目，1989年，李灿回国不久便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新设立的“青年科学基金”5万元资助资金，支持他在当时国际催化界前沿课题——甲烷氧化活化方面的研究，这一研究是李灿获得的第一个独立科研项目，5万元资金对他既是鼓励，也是雪中送炭，使他能集中精力专心致志搞研究。经过3年努力，通过同位素示踪和高低温原位光谱技术，观测到甲烷在催化剂表面形成的活化吸附态及其结构畸变现象，连续在多家国际级刊物发表论文数十篇，这一研究成果迅速引起国际同行关注，并获得1993年度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二等奖，他个人则获得中国青年科学家奖，成为国内催化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后，李灿的科研进入发展快车道，不断取得丰硕成果。利用拉曼光谱研究催化剂，是催化科学发展的基础——催化剂原位表征研究的重要方向，世界催化界很关注，具有很大挑战性。李灿知难而上，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克服一道道技术难题，终于于1998年研制成功国内第一台用于催化和材料研究的紫外拉曼光谱仪。随后，他将这一新技术应用于催化研究，在催化剂表面积碳、分子筛合成、杂原子分子筛以及氧化物物相等几个方面相继取得进展。其中关于鉴定杂原子分子筛中骨架过渡金属杂原子的工作受到国际催化学术界高度评价，被认为是鉴定杂原子最为可靠的一种方法。李灿这方面的研究成果不仅在国际刊物发表30多篇论文，获得多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利，还获得国家科技发明二等奖。

在紫外拉曼光谱研究取得重要成果的同时，李灿根据国际催化科学发展新动向和我国国民经济发展重大需求，及时开拓了几个重要研究方向，相继在新催化材料和新催化反应研究方面取得重大进展。2001年，他又选定太阳光催化分解水制氢这一催化界世界性难题，当时很多亲友劝他：“这项研究风险太大，不管怎么说，你在国内外催化界也算小有名气，一旦失败必将影响你的声誉，你要慎重！”李灿知道亲友一片好心，他说：“搞科研随时会面临失败，但我认为挑战一个世界性难题本身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作为中国科研人员，只要我勇于挑战，即使失败也值得，起码可以为同行积累一些经验教训。”正因为这种不计个人名利，攻坚不畏难，经过10余年努力，李灿率领他的科研团队终于于2012年取得重大进展，揭示了提高光催化作用的本质，《德国应用化学》杂志、《美国化学与工程新闻》等多家世界性权威专业刊物大篇幅报道李灿的研究成果。

多年来，李灿在科研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攀登，登上一个个科学高峰，取得一个个丰硕成果的同时，也得到社会认可，不仅走上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催化基础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的领导岗位，还获得一系列殊荣，2003年他当选中科院院士，2004年获得世界催化界最高奖——国际催化奖，并被选举为国际催化理事会副主席，成为第一个获得此奖的发展中国家科学家和第一次在国际催化学术组织中担任如此高职务的中国科学家；2005年当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2008年当选为“欧洲人文和自然科学院”外籍院士，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并于2013年连任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

不辱使命，真情诤言有担当

李灿社会职务众多，在这些职务中，他最看重的是全国政协委员。从大西北贫困农家走上参政议政殿堂的他认为，政协委员既是一项崇高荣誉，更是一种神圣责任，是执政党与人民群众联系的桥梁和纽带之一，是民主监督、反映社会管理与生活中各种现实问题、上达民情民意的一条重要渠道。李灿说：“既然当选了，就要不辱使命，承担起应有职责，无愧于人民群众的信任！”

当选全国政协委员，李灿很快将自己的心志付诸行动。为了把广大人民群众中带有普遍性、反映强烈的问题搜集起来，反映给各级领导、管理部门，或形成提案，提交到政协会议上，他除了平时注重考察、调研，还特地开通一个邮箱，通过大连新闻媒体，公布给市民，专门倾听百姓呼声。设立一个邮箱，看似小事一件，实则反映出李灿对执政党更好管理好国家的真切期望和对人民群众的一片真情。毫无疑问，开通邮箱倾听群众意见、建议，要占用李灿不少时间，作为一位享誉国内外的科学家，他的时间可谓寸时寸金，科研中的每项进展、发明，都可能走在国内外同行前列，赢得声誉，每项专利转化成工业化生产都可能创造出可观财富，使他名利双收。但一向惜时如金的李灿，在倾听民声、履行政协委员职责上从不计较时间，自邮箱公布，总是认真阅读每封群众来信，仔细分析、思索百姓反映问题，遇到不清楚或有疑问，还会回邮件和对方探讨。许多与李灿有过邮件交往的大连市民说：“李灿的字里行间，透着谦虚、真诚和认真，这样一位知名科学家，如此关心民生、民意，实在难得，真是一位有责任感的政协委员！”正因为搜集了很多来自普通百姓的一手资料和真实感受、想法，李灿经常在各级政协会议上就增加城乡居民收入、缓解城市交通拥堵、健全社会保障机制以及与住房、物价、教育、医疗等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提出建设性意见或提案。

近年来，我国空气质量不尽如人意，成为社会关注的重大焦点问题之一，大家关注，李灿也关注。作为清洁能源方面专家，李灿在第十一届全国政协会议上指出：关于清洁能源的相关课题，世界上一些国家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开始做了，近20年来更是越来越重视。我国的洁净能源科研工作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速度很快，尤其是研发工作已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现在的问题是，洁净能源科研上去了，产业化发展却远远不够。用句形象的话比喻，就是“步子”没有跟上“脑子”。他直言不讳地指出，科学研究和产业发展应相辅相成、同步发展，不能顾此失彼，应该特别引起国家高层和主管部门注意的是，洁净能源将成为人类未来主导能源，我们国家在二氧化碳减排方面压力巨大，惟有加大投入力度，加快洁净能源、低碳能源技术研究步伐，尽快形成超常规、大规模产业化工业体系和市场机制，才能改变现状，提高我国空气质量。李灿的观点，立即得到与会科技、环保及医疗界委员赞同。不久前在全国政协会上，李灿再次发声：近期连续出现污染天气，与能源消耗影响关系很大，发展洁净能源已刻不容缓……

除此之外，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以来，李灿还就改进研究生保送机制，避免人才“近亲繁殖”、建立与完善企业接受大学生实习机制等与人才培养紧密相关的问题，单独或联合其他委员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提交提案。

政府部门职能转变、百姓生活、空气质量与洁净能源发展、人才培养……李灿关注的问题、发表的意见，既宏观，也具体，而且每每掷地有声。之所以如此，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全国政协委员六个字只有一种注解——责任与担当。对祖国和人民的挚爱，让李灿的人生在神奇的催化世界中，更加精彩！

参加全国政协会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