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波
童年最期盼着过年,掰着指头数日子,呼唤年快点来。过年就盼着三件事:穿新衣服、吃好吃的、放鞭炮。我认为放鞭炮是过年最大的乐趣,最浓的年味儿。
爆竹声中除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我总认为,春节是被一声声鞭炮的鸣响催来的。在我童年时代,物质极度匮乏,可供人们娱乐消遣的场所、渠道、手段更是短缺,于是,这个寄托美好期望、承载喜悦心情的鞭炮,就成了过春节不可或缺的主角了。记得过去有这样一首童谣:“新年到,新年到;姑娘爱花,小伙爱炮;老婆子要的是花棉袄,老头子要个破毡帽……”
时光尚未进入腊月,我就开始一分二分地攒钱,为的就是过年买鞭炮。鞭炮买回后,把它藏到一个安全妥当的地方,常常去查看,看看还在不在,少了没有。这样一种揪心般的幸福一直漫长地持续着……
大年三十的晚上,燃放完一挂鞭炮后,全家人围坐着吃年夜饭,熬岁……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父亲已经起床,在外面放了三个大开门炮。新的一年的大门算是响亮地开启了。在母亲的吆喝声中,我也睡眼惺忪地,然而却是兴奋无比地从床上爬起,穿好新衣服,再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枚穿着“红袄”的小鞭炮,从“麻花辫”上解下来,用书纸仔细地包好。然后,点燃一只香,在父母亲的叮嘱声中,穿过父亲三声开门炮的余音,急不可耐地跑到院子里,用手捏着一个鞭炮,就着香火引燃,看着捻子快烧到根部了,用力甩向空中,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天女散花般的纸屑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的同时,一股硝烟的馨香,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后荡起的涟漪,一波波、一圈圈向四周散去。就这样迈入了新的一年,年的气息随着硝烟无孔不入地钻入各家各户门里,钻入到了孩子们的心中。
在农村实行大集体的年代里,农民手中没有多少零花钱,一般人家只能给孩子买100响的小鞭炮,富足一些的人家可以买200响、500响的鞭炮,兄弟过多的人家还要把整挂鞭炮拆零后,给每个孩子各分几十个小鞭炮。大多数孩子绝不会把归自己所有的鞭炮一下子全放掉,而是一个个小炮单独来放,要在过年的那几天里天天都过一把“鞭炮瘾”,让动听的鞭炮声贯穿整个新年。记忆中,最早是放那种小红鞭。小红鞭有100响的,有200响的,买上一挂小红鞭,像宝贝一样,把鞭炮拆散了,每天拿十个八个,放在口袋里,一个一个地放。开始是放在地上放,慢慢胆子大了,拿在手上,点燃后向外扔。到了十几岁,是放鞭炮胆子最大的时候,和小伙伴比赛,看谁敢扔大鞭炮,看谁敢用手拿着鞭炮的底部放。有时候故意把鞭炮的引信弄短,一点就响,看谁有胆量点火。还时常把鞭炮点上火,扣上罐头盒什么的,能把罐头盒炸到半空中。
关于童年过年放鞭炮的故事,记忆最深刻的不是放长挂的鞭炮,而是在一阵阵浓烈的硫磺气味飘过后,争抢着去捡拾那些被炸散在四处尚未燃响鞭炮的情景。天还没放亮,我们成群结队的孩子们逡巡在各家门前,挨个从一家家门前走过,打着灯笼照明,弯腰,低头,仔细地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从鞭炮堆里捡出一个个“漏网之鱼”,很快身上的布袋子就装满了。满载而归的我,甭提有多高兴了。捡回来的鞭炮各种各样,有小鞭炮、大炮等等。
对于燃放捡回来的这些鞭炮,放的花样很多。我们把没有捻子的小鞭炮,从中间掰开,头对着头,从中间点燃里面的火药,就会“ 喷”出一束束火花来,异常艳丽,我们管这叫做“放哧花”。把有捻子的小鞭炮放到雪堆上、土窝里,用长长的香火去点,点燃后快速跑开,随着一声炸响,你能看见雪或土粒被高高扬起,非常壮观。有时候我把捡来的小炮,一层一层地剥去外面的纸,把里面的炮药倒在一块,用火柴点燃,“轰”的一声,就可以尽情地欣赏燃它释放出绚丽灿烂的焰火。
近几年,在我国的一些大城市,像北京、上海、广州、南京等陆续立法禁放烟花爆竹。随着鞭炮声越来越远,很多人认为,年味越来越淡了。放鞭炮是春节中最具有过年味道的标志。是的,没有鞭炮声,不是过年,大家都图个吉利,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送走旧年,迎来新年和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