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下的爱

André

牢狱之灾算什么呢？儿子，我已做好为你而死的准备。

乔治的额头、手心都紧张地冒着汗，他将右手掩在夹克下，步履匆匆地走在休斯顿汤博尔区域的医疗中心。他紧了紧右手，手枪的坚硬触感那么真实，“这是唯一的办法，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不停地低声自言自语。

推开病房的门时，菲利普斯医生和两名护士正要开始卸除医疗设备。“住手！”乔治大声喊道，右手从夹克下抽了出来，将枪口直直瞄准了菲利普斯医生，“离开我的儿子，不然我就开枪了！”

医生和护士们吓呆了，立马退到了一边。菲利普斯医生惊白了一张脸，轻声劝说：“乔治先生，你要冷静……韦德已经脑死亡，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他母亲同意的。”“我不在乎！他才38岁，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他？你们都离开这里，谁都不许进来，不然我真的会开枪的。”闻言，菲利普斯医生立刻扶着两位护士逃离了房间。

乔治锁上门，他感觉身体发软，枪滑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回过了神，几步冲到了病床前。

床上躺着他的小儿子韦德。韦德五个月前突发严重中风，几轮抢救后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两周前，菲利普斯医生对韦德做了“脑死亡”的诊断，乔治的前妻和大儿子应允了，并都在诊断书上签了字。这也就意味着，韦德的呼吸器将被取下，他的生命要被结束。

乔治作为父亲，却无能为力。“韦德有癫痫史，这可能影响他的大脑活动，他的大脑说不定还活着……”他试着跟医生、前妻解释，他们却只当他是伤心过度的胡乱之语。

“韦德，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亲爱的儿子，你听到我了吗？”乔治握着儿子的手，不断地亲吻，他的眼泪流了满脸，也沾满了韦德的手。

窗外，刺耳的警笛声呼啸而来，乔治一震，转身捡起地上的枪，又去拉严实窗帘。他回到儿子床边，轻轻抚摸他的脸，“儿子，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争取多少时间，请你醒过来吧，爸爸求求你，醒过来吧……”

“韦德，韦德，韦德……”乔治不停呼唤着儿子的名字，他不能停止，他决不放弃。警察、医生、大儿子和前妻都在病房外了，特警向他喊话：“放下武器投降吧，公检部门会从轻量刑的。”

“不要进来，不然我会开枪的！”他来来回回只重复这一句。乔治死命地握着枪，他知道手心中的不是武器，而是儿子的生命。

病房内外僵持了三个小时，乔治仍然在不停地呼喊韦德的名字，他的声音已经嘶哑。而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韦德的拇指似乎动了动。乔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韦德的手又动了几下。“儿子，我的儿子醒了！”乔治立刻扔掉手中的枪，冲上前去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他就被警方压倒在地，双手被反扣住，那张压在地上、涕泗横流的脸已经变了形，但乔治不在乎，他欣喜若狂地冲着医生们大喊：“快去看看我儿子，他醒了，他有知觉了！”

三周后，乔治被带上法庭，检方以使用致命武器和威胁公众安全两项罪名提起上诉。控方律师问他：“警方的检验报告显示，你当时喝了酒，对吗？”“我这一辈子都生活得小心翼翼。赚辛苦钱、按时交税、交保险金，如果没有酒，我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可如果不为儿子拿起这把枪，那不叫无罪，而是懦弱。”面对律师、法官和陪审团，他轻声呢喃。

“乔治不是恐怖分子，这案子无关公共安全。这只是一个父亲尽全力保护儿子、而他的儿子无法自己保护自己的案件。”乔治的辩护律师向陪审团慷慨陈词。

最终，乔治因使用致命武器罪被判刑六个月。宣判时，他失声痛哭，不是因为悲伤或是懊悔：决定拿起枪的那刻，他就做好了放弃生命的准备。而只要再过六个月，他就能再次拥抱儿子——他等待着迎接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