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事事细安排，层层死堵防

光绪十一年（1885年）正月十八日，冯子材打扮成农民模样，头上包着当地土著的包头，上身穿着短衫，脚下踏草鞋，率领亲军小分队勘察地形。

临出发前，他对贴身文案都启模说：“今天我们要从凭祥一直走到镇南关，你去准备些干粮路上充饥。”

都启模心里说：“凭祥到镇南关足足40里，今天走完够大帅受的了。”

他知道冯大帅的性格，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况且交战在即，冯大帅不亲自勘察地形，绝对不放心。

冯子材看见都启模想走不走的样子，不解地问：“没有听懂？”

都启模连连说：“听懂听懂，我这就去准备。”

于是，一队人马便上路了。

一路上，冯相华和冯相荣按照冯子材的指示，不时将沿路地形画了下来，走走停停，吃了点干粮，喝了些山涧水，又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太阳由白变红，慢慢地向西下沉，他们也快到镇南关了。

突然冯子材叫了一声：“这真是个埋葬法寇的好地方，大家快看。”

苏元春、王孝祈、相华、相荣两兄弟随冯子材的手指看过去。

冯子材指的地方，是镇南关的关前隘，两旁有东西两座高岭，居东者为大小青山岭，西岭为凤尾山。两岭之间如一个人伸出两只手抱在一起。大青山高八百多米，林木遮天蔽日，风起云涌，发出阵阵的涛声；小青山由五个山峰组成，远远望去，可看见一条小路向北延伸和马鞍山连在一起，东面有一条小路伸出，冯子材叫相荣摆出路上画的地形，发现这条小路可以通到油隘派站，绕过一座小山，可以通到凭祥；东西两座大山之间还伸出一些低矮的丘陵，连绵起伏着，成为关前隘的一道道天然屏障，这个地方叫横坡岭。

冯子材摸清了这些情况，指着南面的一座山问：“南边这座大山谁知道是什么山？”

都启模小心走到冯子材面前，回答说：“出发前我查过广西地理，这座山叫石辅山，有条路可以通到扣波，艽葑。”

冯子材情不自禁地说出声：“太好了，天助我也。”

王孝祈不太放心，对冯子材说：“我们得找个村民详细了解周围的情况，不能大意。”

不待冯子材发话，杨瑞山自告奋勇说：“我去吧！”

冯子材点点头说：“动作利索点，快去快回！”

苏元春试探地问：“萃翁，我们在此摆一出戏？”

冯子材说：“还没想好，到杨游击找到老乡，进一步了解清楚再说，走，我们到关里走走。”

苏元春说：“萃翁，还是不看吧，看到你会生气得吃不下饭。”

冯子材说：“不亲眼看一下，我更吃不下饭。走吧。”

大家进入关门，首先影入眼帘的是一块牌子，远远就看见歪歪扭扭的汉字，走近一看，牌子上写的居然是：“尊重条约较以边境门关保护国家更为安全，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

周围到处是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土枪，土炮。

苏元春解释说：“敌人初九攻下镇南关后，在这里烧杀了两天，在村民的支持下，我带部队对敌人发动了进攻，敌人是打跑了，但几天来一直东奔西跑，忙于应付法寇进攻，战场都来不及打扫。”

说完，愤愤地拔起插在地上的牌子就狠狠地往地下砸。

冯子材从地上捡起牌子，又重新插了回去：“留着吧，让我们记住法寇欠我们的！”

正说着话，看见有三个老农民往这边走来，一个肩上扛着一根大海碗大的衫树，两个拿着锄头。

三人走到插牌的地方停了下来，也不理会站着旁边的一排人，拿锄头的两人便开始挖起来。

大家看那衫木，原来有一面已经修了树皮，上面用隶书写着：“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

大家看到了，都说不出话来。冯子材想：“这是多么好的边民，如果我们不打败法寇，真的无脸见广西人民！”

苏元春流着眼泪说：“你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几个老乡听到说话，抬起头来，认出了苏元春，高兴地说：“这不是苏大人吗，前几天，你进攻敌人的时候，我们也拿起锄头上阵，我们三个差点就打死一个法寇。”

看着得意地说着话的老人，冯子材似曾相识，在头脑中快速地回闪见过的人，突然大笑起来：“陈克时，原来是你们三个活宝。”

正在起劲挖着土坑的两个老人听到叫陈克时的名字，都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突然都大笑起来，有个说：“镇南关有救了，冯大帅回来了！”

四个人抱在一起，都很激动。

原来这三个老人一个叫吴戈亮，一个叫阮兆国，加上和苏元春说话的陈克时，都是冯子材的故交。

冯子材第一次领兵入越围剿土匪时，手下给他找来了三人给部队带路，和冯子材结下了情谊，由于冯子材喜欢吃狗肉，这三个老农民便隔三差五地弄条狗杀了，焖得烂熟请冯子材大块吃肉，冯子材知道他们生活不易，不时从自己的俸银中拿一些接接济他们，一来二去，便成了至交。以后，冯子材每次出关，都找他们做向导。

冯子材说：“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再到前面走走。”

吴戈亮说：“我们先把这牌子埋好，首先，在精神上我们要压到法寇。”

冯子材笑着说：“好好好，你们做得很好，先给你们记上一功。”

三人一听说给自己记功，阮兆国问：“苏大人，前次我们三个缴了法寇的一支长枪，算不算立功。”

苏元春爽快地说：“当然算，打完这仗，就给你们请功！”

陈克时说：“我们现在就回家拿枪来。”说完，抬起脚就想走。

冯子材说：“三位老哥，现在我们多抢一秒时间，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走，我们再到前面看看。”

大家正往关前隘走，杨瑞山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让冯子材喜出望外之人，这人就是蒙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冯子材这次来广西，在龙州走访，很多人向他推荐蒙大，都说此人胆略过人，与法寇打交道多年，越南，广西边关都熟，此人肯出山，和法寇开战就有胜算。

冯子材曾经两次登门请他出山。由于蒙大原来也是农民起义军出身，对四处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冯子材恨得咬牙切齿，不管冯子材说了多少好话，他就是不予理睬。

现在杨瑞山也不知用什么办法，居然能请动他。

冯子材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肯前来帮忙！”

“国难当头，我们就先保国吧，个人恩怨问题，以后再说。”

蒙大是个六十多岁的健壮男人，两条眉毛又粗又黑，一双大眼射出点点亮光，脸上红光满面，双唇紧紧地抿着，给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说了句：“大家跟我来！”

撩起长腿，已经跃到了前头。

同是练功之人，冯子材看他的身手，就知道这人内功深厚。一行人再次回到刚才他们看过的关前隘。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月亮在头顶上呈八分圆的样子，安静地鸟瞰着这帮夜行人。

蒙大领着大家登上大青山，借着雪亮的月色，手指西面说：“如果从大小青山和西面的凤尾山之间筑一道抵御法寇进攻的工事，把敌人引到这里来决战，我们就有胜算，这个地形像个大鱼张口，法寇孤军入关，插翅难逃，地形对我们很有利，我们把敌人诱进来，鱼嘴一合，发挥人多优势，到时敌人的洋枪就成了烧火棍，至于如何才能把敌人引来，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冯子材苏元春同时说：“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大家都笑了。

苏元春礼让说：“萃翁，您先说！”

冯子材对这个苏元春十分的好感，苏元春出生于1844年，比1818年出生的冯子材整整小了26岁，虽然潘鼎新为了提拔他无情打压和陷害自己，但这小伙子好像没有污染官场的浊水，他率领的毅新军到广西以来，四处抗击敌人，屡败屡战，越战越勇，全没有一丝沮丧。

他是广西提督，又是清廷下旨的会办，职位比冯子材高，但在大事大非问题面前，很多时候他对冯子材的意见建议十分尊重。

现在，听苏元春叫他先说，冯子材也不客气，接着蒙大的话说：“我们刚才看过这边的地形，我就一直在思考，要在此打一仗，至于如何打，一时还没有考虑清楚，现在蒙大一说，我心里就亮堂起来了。我的意见就是在关前隘预设战场，我们在隘口修筑一道土石高墙，墙外挖掘战壕，使大小青山岭和凤尾山连成整体防线，在此和敌人决一死战。”

苏元春高兴地说：“萃翁，我不敢贪你的功，但我的想法真的和你一模一样，到时我们把所有驻扎在广西的军队集中起来，集中优势兵力，就能歼灭法寇。”

杨瑞山激动地说：“受了这么多鸟气，总算盼来了报仇的机会，今晚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相华和相荣听着父亲和苏元春谈论排兵布阵之事，不敢怠慢，借着月色，细致地一一画了关前隘周围的地形图。

人最怕没有希望，现在大家看到有机会战胜敌人，便都很兴奋。

冯子材看见大家高兴，想到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提醒大家说：“这是一场硬仗，胜负难说，大家下山吧，分头回去做好准备，我也要好好想想如何把法寇引出来。”

蒙大正要离开时，冯子材悄悄拉开他站到一旁，对他说：“你对越南情况熟，从现在开始，你帮着我搜集法寇的情报，越多越好，越细致越好，有用没用的都给我一一报告，你多带几个人，保证每天有人回来汇报情报，打仗得有顺风耳，千里眼，你就是我的耳朵和眼目。”

蒙大也不多说，只表态说：“我会尽力而为。”

一行人下山，三个老人也跟着走。

冯子材问他们：“你们不回村跟着我们干什么？”

三个老人扭扭捏捏地说：“我们跟着冯大帅，说不定有事需要我们。”

冯子材听了，也不赶他们走，一行人疾走快走，回到驻地时已经天亮。

冯子材想着修筑长墙，还得靠自己的人马，于时，顾不上休息，便把萃军各营首领全部召集起来开会讨论修筑长墙之事。

冯相荣拿出地形图摆在桌上，指点着地图上的圈圈点点进行解释，留下参加会议的王孝祈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地说：“大帅，刚才大家实地察看地形时都认为把大小青山和凤尾山连在一起，我算了一下距离，如果这样，起码得修六里长，现在我们时间很紧，敌人说来就来了，可能还没有修好，敌人就来了，而且费时费力，修好后还得分散人力把守，我的意见是，长墙就从小青山后端开始修到凤尾山前端就行。”

冯相荣说：“我测试过洋枪的威力，如果要挡住法寇的子弹，起码得修八尺厚，我同意王将军的意见，长墙尽量缩短。”

冯子材对部下说：“在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想，怎么才能把敌人引出来，这次法寇攻击桂军，如入无人之境，气焰非常嚣张，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法寇的优势是武器精良，人员训练有素，他们的致命伤是人员少，只有不足7000人，现在又分出一支解困宣光的法寇，有点捉襟见肘了。同时远离后方，深入敌阵，补给成为法寇最大的麻烦，这些弱点，我们要充分利用。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捣乱他们的布局，尽快派人知会宣光的刘大人，让他无论如何要死死牵制敌人，他那边多牵住一个敌人，我们这边就多一分胜算，东西两线联合作战，让敌人顾此失彼。”

说到这里，冯子材咳了一声，严肃地说：“各部首领听令，杨瑞山游击速领先锋营回防扣波、艽葑；后军督带麦凤标用最快的时间组织修长墙，长度三里，刚才相荣说要修八尺厚才能挡住子弹，那就把厚度加到一丈，前后要留下栅栏，方便出入攻击。外围修壕沟，再在东西岭多修散壕。限三天时间修好；萃军和勤军各派两营准备偷袭文渊，打乱敌人的计划，何时行动等待命令；督带冯兆金即刻挑选300奋勇（就是敢死队）严格训练青光刀，作好肉博准备。其如没有任务的，全部投入修长墙。至于关前隘兵力布置等我向潘抚和苏提督汇报后再行安排，散会。

三个随行的老人从参会首领的口中得知要修长墙，找到冯子材，自告奋勇，都说，要回去发动村民参加修长墙。冯子材听了，心里想：如果能发动群众帮忙，在法寇偷袭前，修好长墙应该没有问题。他知道，一旦偷袭文渊，敌人肯定如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

于时也不客气，对三位老人说：“三位老哥，子材在此感谢你们，现在我要考虑的事太多，也不能陪你们多说话，就麻烦你们回去多多发动群众了。”

三位老人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三个老人发动了几百村民帮助修长墙，多的一家就来了四口人，就是最少的，一家也来了一个，军民联合抢修，白天晚上连着干，第一天下来，就修了近两里，到了第二天，差不多修好了三里的长墙。

冯子材知道这道长墙决定着这次战争的生死存亡，一天几次到长墙来回巡视，兵勇和群众看见他亲临长墙，热情高涨，拼命干活。

忙了两天，这天傍晚，冯子材刚从工地回来，就看见蒙大坐在他的帐前吸烟，火光一闪一闪的。

蒙大看见冯子材，捏灭了烟火，站起来说：“法寇运了很多枪枝弹药和粮食，不断地往文渊送，又听说有几百法寇赶来增援文渊，法寇最近有大动作，看来文渊方向要加强布防。”

两人说着话，看见杨瑞山和麦凤标的两个手下冯兆珠和刘汝奇牵着一头大象，押着两个法兵回来。

冯子材正感到惊愕。

冯兆珠笑着说：“杨大人叫我们向您报告，扣波有几十个法寇带着几百名教徒在守着，艽葑没看见敌人。”

冯子材问：“这大笨象和两个法寇是怎么回事？”

两人听问，都大笑起来，并说：“前天早上我们按照大人命令赶到了扣波，敌人看见我们，就朝着我们开枪，因为他们人少，我们拼命追打，结果这些番鬼就逃回到文渊，这两个番鬼和大笨象慢了半步就被我们抓了。杨大人叫我们押回来，并向冯大帅汇报。”

冯子材说：“两位赶快吃点饭，抓紧时间回到阵地，扣波和艽葑地位重要，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大人，万事要小心，没有命令，不能乱动。”

冯兆珠听了，得意地说：“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一直守着扣波，不理敌人。”

冯子材听了，这些将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每人的特长他都一清二楚，杨瑞山忠心耿耿，关健时刻能经受考验。这样想过后，对两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做得很好，继续监视敌人。”

蒙大见自己已经没事，对冯子材说：“那我走了，我想到宣光一趟，见见刘大人，多收集些情报。”

冯子材一听，从贴身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帛，递给蒙大说：“这个麻烦你帮带给刘大人，这个是小儿相焜的聘礼，打完这场仗，班师回钦，我就给小儿和他女儿红红火火地把婚事办了。”

蒙大本来就和刘永福很熟，有一次官军追捕他，一直将他赶到北圻，要不是刘永福保护，他早就成了刀下鬼，他知道，以前，刘永福对冯子材也是恨之入骨，什么时候两人成了亲家？

他愣愣的，一时之间忘记接冯子材手上的玉帛。冯子材知道他想什么，解释说：“去年我曾经到兴化找过他商量抗击法寇之事，两人越说心越贴近，我夫人又救了他女儿一命，算是缘份吧，我们便定了亲家。”

蒙大听了，心里暗暗想：冯子材这只老狐狸，什么结亲家，还不是想拉拢刘大人给他打番鬼，算了，也不用管这此些事了，国难当头，没时间考虑这些，赶跑敌人才是当务之急。

想过后，接了冯子材的玉帛，小心地装进口袋，对冯子材说了句：“原来如此，我走了。”

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冯子材综合各方消息，知道敌人最近就要有行动，为了打乱敌人的步骤，他决定二月初五晚上偷袭文渊，把被动挨打转为主动出击，掌握战争主动权。

于是便领着几个亲兵到海村向潘鼎新汇报。

潘鼎新在山洞里接见冯子材，冯子材直奔主题，对潘鼎新说：“潘抚，长墙我们已经修好，现在得设法扰乱敌人，我计划在近日偷袭文渊，打乱敌人的布置。”

潘鼎新一听，跳起来说：“现在躲敌人还来不及，还要在老虎头上捋须，文渊离龙州不过几里之路，惹怒敌人，一阵大炮打来，我们又不知要死多少人，朝廷已经对我们非常不满，再败多一次，你我就得回家卖红薯了。”

冯子材也不和他吵，只说：“我们攻打文渊，只为调动敌人，偷袭文渊不用其他部队参加，就萃军和勤军，赢了，算潘抚的功劳，输了，责任也由我来负。”

潘鼎新是弄权的高手，冯子材这样说，他心里开始盘桓：如果能打个胜仗向上邀功，洗洗晦气也好，输了，就参他一本，让他带着萃军滚蛋。

想过后说：“既然萃翁有十分把握和决心，那你就好好准备吧，希望旗开得胜。”

冯子材明明知道潘鼎新心里想些什么，但大敌当前，他一心报国，没时间考虑他人的想法。

潘鼎新同意了作战计划，他马不停蹄从海村赶回镇南关，连忙召集萃勤两军首领开会。对偷袭文渊进行了布置。

会议决定，由王孝祈部和萃军各抽两个营，约定二鼓时分开始进攻。

驻守在油隘的王德榜得知冯子材要攻打文渊，主动请缨参加战斗。

这王德榜本是左宗棠手下的得力干将，官至布政使，这次奉命支援广西，处处挨潘鼎新给小鞋穿，打了两战，战死了两千多人，被潘鼎新参了一本，现在很多人都在议论，他可能被撤职，他不想束手就擒，看见冯子材真心救国，便要求也参加这次行动。冯子材想拉他一把，把一切力量团结起来，便同意了。

文渊是越南的一个州，离镇南关约十里。四面环山，北面有一条小河，夏天雨水滔滔而下，广西边民要过河，必须撑排子而行，现在正是冬季，由于已经三个多月没下过雨，河床已经板结成干土。

文渊州内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法寇夺取文渊后，为了实现长期占有的目的，驻扎了两个排的兵力在文渊，在山的东西北三面修了三座堡垒，堡垒内架起大炮。

敌人恃着洋枪洋炮，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虽然中国军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却高枕无忧。

攻击时间定在晚上11点。

晚上9点，攻击部队已经在我方阵地前埋伏。周围静悄悄的，“娥眉月”在西边天上慢吞吞下沉。对面灯火通明，不知那位法寇雅兴大发，吹响了萨克斯，欢快的节奏传来，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死到临头了，还吹。等下让你见阎王。”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文渊灯火已经全熄，敌人进入了梦乡。

子夜11点整，冯子材兵分三路，一路由王德榜率领从西路越过河床攻击，中路冯子材自己亲自带着亲兵和左右二营冲锋，东面即由勤军王孝祈指挥。

战斗开始不久，立功心切的王德榜就率部摸了敌人西面的堡垒，全部解决了西堡垒的敌人，而冯子材部和王孝祈就没有这么幸运，两个堡垒的敌人听到枪响，提高了警惕，不管不顾地乱开炮，两队人马被乱炮压得抬不起头，不断有人被炮弹击中倒下，王孝祈跨着大马冲锋，跑到半路，大马被炮弹击中，倒地死去，王孝祈爬起来，继续冲锋。

兵勇看见主帅拼命冲锋，个个奋不顾身地猛冲，结果有四五十人冲过了敌人的火力点，顺利靠近堡垒，大家贴身站在堡垒下，王孝祈一挥手，有人蹲了下来，一层层叠成人墙，众人一声呐喊，刀枪并用，冲垮了堡垒内的法寇，法寇不是战死就是投降。这一堡垒又被解决。到上午6时，天蒙蒙亮，全体参战部队集结在文渊街头。

此时，敌人的援兵正往这边赶，“乒乒”的枪声响个不停，偷袭目的已经实现，冯子材一声令下，所有人员沿着河床边打边退回中国境内。

这次偷袭得手，极大地鼓舞了上上下下的士气。冯子材主动出击扭转局面的思路初步奏效，他一方面奏报广西抚督，一面向两广总督张之洞为将士请功，同时抓紧做出长墙消灭敌人的方案。

由于偷袭文渊取得胜利，潘鼎新很高兴，看到他报来的作战方案，立马就同意了，并主动提出自己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这次关前隘谋兵布将，冯子材最担心的是潘鼎新反对，现在拦路虎没了，他便放下手脚调动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