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旁边那座不起眼的单层结构楼房,要不是门口挂着“上南曲艺社”的牌子,很难将它与韵味醇厚的粤剧曲艺联系在一起。走入其中,粤韵扑面:展柜里陈列了各种奖杯,琳琅满目;墙壁挂满锦旗、奖状、剧照,熠熠生辉;房子北侧的舞台朴实而不失华丽,低调而不失乐韵。
各种各样的乐器几乎摆满了舞台两侧。“高胡、扬琴、秦琴、电阮,还有锣鼓、音响设备、乐器架……”社长朱炳渠慢悠悠地清点着“家产”,如数家珍一般。
最让人瞩目的是房子西侧道具间那个斑驳褪色、沧桑古老的戏箱。
“这个箱子已有152年的历史了!”朱炳渠抚摸着箱子深沉地告诉笔者。
据村族谱记载,上南元朝至清朝考取进士有4人,举人或相当于进士官职的有48人(其中有2人官职相当于进士),秀才114人。清同治三年(1864年),村中朱钰考上举人,村里举行盛大的庆贺活动,从省城请来了戏班子,连唱七天大戏。书礼传家和热情待客的上南人,给戏班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演出结束后,将一个新添置的戏箱送给上南村作为纪念。
朱炳渠说:“当时,上南村有舞凤的习惯,每逢春节,村里都有舞凤活动,这个戏箱就成了舞凤队的服装箱,后来代代相传,最终成为曲艺社的镇社之宝。”
这戏箱,是上南粤剧曲艺薪火相传的见证。
突然,敲锣响鼓,丝弦缭绕,天籁一曲在回荡。五个人撑起了一场大戏:台上男女对唱粤曲,干净利索、刚柔并济、感情豁达、情意绵长、灵动宛转;后台的击鼓、扬琴、二胡,音响强烈,节奏鲜明。
曲艺社为笔者作了“专场演出”。
曲毕,曲艺社的同仁们向笔者介绍了曲艺社的前世今生。
上南曲艺社萌芽于解放初期。解放后,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村民的娱乐欲望越来越强烈,闲暇时,村里的几个粤曲“发烧友”拿着二胡、笛子等乐器到祠堂摆开架势,自娱自乐。在他们的带动下,村内和邻村的曲艺爱好者慕名而来,逐渐发展到数十人。每年春节或“做会”(一种节日),村里从东莞或广州请来粤剧团唱戏,粤曲名家罗家宝、罗家权也曾多次来村演出。就这样,“南国红豆”逐步在上南扎了根。1956年,青年朱荫彭等人组建了文娱组,从广州请来了退休粤剧名伶指教,港澳同胞热心捐款和捐赠乐器道具。在“汽灯”旁,在树荫下,留下了他们勤奋学习的身影。半年的时间,他们掌握了粤曲的基本唱功,可以独立表演各种粤剧曲目。
文娱组适应当时的社会形势,自编自演一些忆苦思甜的曲目,在本村或邻近村演出,一曲曲委婉动听的粤曲小调、一场场高亢粗犷的粤剧伴随着悠扬的乐曲、铿锵的锣鼓声轮番上场,演员们精湛传神的表演和韵味十足的唱腔,引来四邻八乡的观众观看,现场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至1965年,文娱组演出了“窦娥冤”、“血掌印”、“宝莲灯”、“附荐何文秀”、“赵子龙拦江截斗”等十多台大型古装粤剧。
俨然是一个小型粤剧团,一批土生土长粤曲“名伶”脱颖而出——
文武生朱培枝,唱功扎实、声线厚润,他与唱腔自然细腻、婉转甜润名旦朱锦女,搭档同台演出的《宝莲灯》之“二堂放子”中,分别扮演刘彦昌和后夫人,声情并茂的演技征服了观众。
花旦朱风卿,吐字清晰,中气充沛,字正腔圆,在《甘露寺》和《华山圣母娘娘》中担任主角,博得观众阵阵掌声
文武生朱荫彭,在《赵子龙》剧中,把一身正气无人不晓、八面威风震四方、全忠全义常胜不败的赵子龙,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生朱镇培,其明亮的嗓音、较广的戏路和风格均获观众好评。一曲仿新马仔的“万恶淫为首之乞食”,活灵活现,曲声绕梁,开口入耳,惊爆全场,令人捧腹大笑。
1966年6月下旬,“文化大革命”开始,文娱组改称为“宣传队”,古装戏曲因“帝王将相”和“才子佳人”等罪名被禁演,取而代之的是“语录歌”和“样板戏”。但是,宣传队不负众望,将移植的粤语版“样板戏”搬上舞台,并演出三句半、小品、白榄、龙舟等时代节目,以满足村民的“粤曲瘾”。
20世纪70年代中期,上南“宣传队”解散。然而,根植于村民心中的粤曲没有消失。平时,家家户户录音机播放粤曲的旋律,穿越大街小巷;工休,村头村尾高音喇叭的粤曲声,不绝于耳。
20世纪80年代后,农村的经济体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然而,世世代代喜欢粤曲的“老根”依然,以粤曲为乐的风气再次逐渐形成,茶余饭后三五人聚在一起,吹拉弹唱。虽然没有固定活动场所,但到各家轮流做东,在街头巷尾社“摆摊”,热热闹闹地唱几曲,颇有趣味。
当21世纪的第一缕曙光降临中国大地的时候,上南村民迎来了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时代。2001年春,在村委会的大力支持下,村民重新组建了曲艺社。这个十多人的群体,形同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在戏曲艺术的熏陶之下,同心协力,刻苦学习,不断进步。多年来,演出了古装粤剧《窦娥冤》、《血掌印》、《宝莲灯》等十多部群众喜闻乐见的粤剧,由此而造就了一班新生代乡土演员:朱永洪、朱月香、朱小玲、朱美红、朱凤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