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教父》里有个经典镜头:马龙·白兰度饰演的教父坐在椅子上谈论要不要杀一个人,手里逗着一只小猫。那时候的猫还很乖,懂得和人类的关系界限,教父的动作也颇有主宰者气势。但后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教父死了,秩序沦丧,人类逐渐沦为了猫奴和铲屎官。在网上,在朋友圈里,那么多人谄媚地晒猫,犹如晒自己的主子。波兰一位电气工程师和妻子最近还研制出一款所谓的猫的仿制舌头,猫奴们可以套在嘴上,像舌头一样舔舐猫的身体,据说可以给猫带来更强的愉悦感,让它把人当成同类。他们在众筹网站发布了这个项目,共得到163人的3183美元的支持。某宝的山寨舌头,估计也在路上了。
现在人们那么喜欢养宠物,大概和现代社会愈加浓重的孤独感有关,为了排遣这种孤独,于是便做了个魔鬼协议,献出自由甘为猫奴换来内心的治愈。就像小说《华氏451》里面所写的,迟早我们会生活在一个四面都是电视墙,随时有喧闹的电视节目、视频通话中的亲人陪着你,没有片刻闲暇的世界。毕竟,能够接受孤独的只有很少数的人。比如在美国俄勒冈大学里,有一对夫妻,威廉·布莱德肖和克里斯蒂娜·霍萨普菲尔,两个人是学进化论生物学的,从1971年就开始研究蚊子——包括每年夏天我们都能看到的普通蚊子和许多罕见的蚊子品种。全世界99%的人类可能都不认识他们,也不懂得他们研究的内容(我当然也不懂),可是他们还是坚持干了三四十年。
在同济大学校友于海洋的邻居看来,这应该同样是没出息的事情。5月中旬,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开70周年庆祝大会,于海洋谈到自己当初决定报哲学专业时,“同学和邻居家的大妈们都在嘲笑我: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读文科,还去读哲学,将来怎么可能找得到工作?”他们其实也并无恶意,所说的也有其道理,只是视野太过狭窄。我们每个人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邻居、同学,甚至我们自己也许就是这样的人——在这类人眼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应该指向也只能指向工作的好坏。而好坏的标准,一个是热门程度,一个是收入高低。“大家可能比较喜欢就业面宽的专业,就像很多人从事经济金融一样。”北大古生物学毕业生刘乐如是说道。
北大古生物学这两年火得有点尴尬——从2008年创立至今,每年都只有一个毕业生,到现在已经是“六代单传”。今年的毕业生叫安永睿,他关于“鱼龙”的毕业论文最终在美国一家权威期刊发表。这个专业看似是以绝迹的生物为研究对象,但这类研究,包括研究蚊子的那些科学家,最终指向的都是人类的未来——关系人类存亡的地球变暖问题,就需要他们从古生物化石中提取的化学元素和物种的迁徙规律做支撑。当然,这个解释也走向功利性的路线了,对这些人来说,能够孤身一人走这么久,另一个更关键的原因是:他们喜欢这个,做得很开心啊。不过,据安永睿说,现在这个专业只有一个大一的在读,大二大三都没有学生。这意味着,未来两年将看不到“一个人的毕业生”这种景象了。
说到兴趣,大概是我这个人生活枯燥无聊,所以总是很羡慕和欣赏那些能够坚持做一些有趣且好玩的事的人。比如英国有对夫妻在2005年成立了一个“云彩鉴赏协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分享生活中所捕捉到的云和关于云的一切。现在协会的会员已经遍布165个国家和地区,每天都有人上传自己遇到的各种好玩好看的云朵,他们挑选之后,会在Cloud Appreciation Society这个网站发布。我去看了一些,太令人惊讶了。我想一个人穷其一生,都不会看到那么多姿态万千的云彩。我也知道,除非是李白能写出“孤云独去闲”这样的句子,最好能拿去换钱,否则抬头看半天云彩,会被认为矫情且无聊的,可是反过来想一想,放假后,我整天窝在家里,对着电视看一些肥皂剧,不也挺无聊无用毫无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