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选基讲述“拨乱反正”鲜为人知内幕

程冠军

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先通知王震、邓小平

是夜，即粉碎“四人帮”后的当晚（1976年10月6日），中央政治局在玉泉山9号楼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吴德、倪志富、陈永贵、吴桂贤共11人。

深夜11时左右，叶剑英的儿子叶选宁和侄子叶选基在后海小翔凤（叶帅在城里的家）突然接到叶帅的警卫长马西金打来电话：“首长让我告诉你们，‘那四个人给抓起来了。”叶选宁和叶选基明白“那四个人”是指“四人帮”，当时还没有“四人帮”这个说法。他们也是除了在玉泉山9号楼开会的人之外，最早知道粉碎“四人帮”消息的人。接到消息后，叶选宁和叶选基先到西郊机场告诉叶帅最小的儿子叶选廉（时任空军第34师专机组飞行员），又从那里直接到了位于永安里的国管局宿舍“九层楼”告诉了叶选平。

那天晚上，大家都兴奋异常。叶选基稍睡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7点半，他就闯到翠家湾王震的住地。因此，最早知道粉碎“四人帮”消息的老同志是王震。王震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坐不住、站不住了，兴奋得不得了，马上驱车去陈云家，把这个消息告诉陈云。

10月7日下午，叶选基去看望吕彤岩（吕正操之女，叶选基前妻），吕彤岩已经从父亲那里得到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吕彤岩问叶选基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邓小平，叶选基请她立即转告。于是，吕彤岩马上打电话约了邓榕（邓小平女儿）的丈夫贺平，告诉他“四人帮”被粉碎的消息。贺平听了这个消息后便“飞车”赶回宽街小平的住处，把这个消息告诉邓家人。得知这个消息，邓小平及其全家无比振奋，邓还向他们解释了“厚重少文”及周勃、陈平的典故，说华（即华国锋同志）这个人好，选对了，并感叹说“看来我可以安度晚年了”。

叶帅首先提出让邓小平复出

谈到邓小平复出，叶选基说：关于粉碎“四人帮”这段历史，已经成为往事，如今很多参与和见证人都已经作古了。如有的回忆录和传记中说，1976年10月刚粉碎“四人帮”后，华国锋就在政治局会议上讲到了小平同志，说到要解决小平的问题。随后，中央政治局有几个领导到西山看望了邓小平，劝小平出来工作。其实，1976年10月份的时候，邓小平还在宽街处于封闭状态，根本没在西山。

叶选基继续说：“邓小平搬到西山25号楼是什么时候？是他在301医院康复疗养期间，在中央政治局已经决定小平同志适当的时候复出的会议结束后，因适逢邓小平要康复出院，华国锋与叶剑英商量邓小平出院后的住处问题，华国锋提出小平的住处靠近叶帅比较安全，因此决定把邓小平安排到西山25号楼（原王洪文的住处），叶帅在15号楼。这已经是1977年1月下旬的事情了。”

叶选基回忆当时的情况，邓小平是1976年12月10日住院，1977年2月3日出院就直接去了西山25号，第一个见到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就是叶剑英，当时是叶帅派儿子叶选廉把小平接过去与他会面的。

1976年10月末的一天，原外交部副部长王炳南等人到军科2号楼（叶帅在军事科学院的办公室所在地）去看望叶帅，叶帅留他们一起吃饭。席间，王炳南说：“我可不可以去看望一下小平同志？”叶帅说：“可以。”王炳南在饭后回家的途中就闯到宽街去看望小平了。当时邓家的人感觉很突然，因为他们当时还处于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状态，王炳南怎么会三更半夜敲门要看小平呢？于是卓琳只好婉言闭门谢客，让王炳南吃了闭门羹。现在看来，如果当时让王炳南进去，邓小平会更早知道叶帅对他的关注。

小平同志复出，是政治局会议决定的。叶帅的办公室主任王守江同志是现在健在的最清楚的见证人。1977年3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之前，1月下旬，中央政治局在玉泉山召开会议，大家统一了认识，同意邓小平在适当的时候恢复工作。开完会以后，列席会议的周启才就随叶帅一起到了他的住地（玉泉山9号楼）。在9号楼，周启才交代王守江，现在中央政治局已经决定了邓小平恢复工作，让他给小平送文件，以便让小平同志熟悉情况。小平还没正式出来工作，文件怎么送呢？周启才和王守江商量之后决定，给小平送的文件统统写上“王守江收”，由王守江转送到小平同志处。

叶选基说，对于有些人指责1977年2月7日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发表《学好文件抓住纲》为题的“两个凡是”社论是为了阻挠邓小平出来工作，李鑫（曾任康生秘书、中办副主任、“毛办”副主任）认为这个不符合事实，实际上起草“两个凡是”社论的时候，中央政治局已经达成共识，决定让小平出来工作了。因为华、叶、汪在玉泉山的9号楼叶帅住地研究邓小平复出问题时，李鑫列席会议。

邓小平复出是叶帅与华国锋、汪东兴商议召开中央工作会议事宜时提出的意见。

叶帅晚年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回忆起在叶帅身边生活的岁月，叶选基说，叶帅是一个工作很认真的人，并且很平易近人。他看文件、批文件十分认真，圈圈点点，都看得很仔细。为此，小平同志就曾劝他不要太认真了，这样太劳累了。叶帅工作繁重，每天报来的文件特别多，办公室主任王守江说一天差不多要200多份，只好分类挑选，把重要的报给首长。叶帅批文件非常客气，很尊重人。他老人家的批示经常是：拟同意、酌办或阅示。叶帅是讲情讲义的人，待人接物总是很客气，从不强加于人，凡是老战友、老朋友来访，他都亲自送客，即使在晚年坐轮椅了还让人推着送到门口。

叶选基认为，叶帅晚年最重要的一次谈话是1982年上半年与胡启立同志的谈话。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政治谈话。

1982年上半年的一天，刚刚担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办公厅主任的胡启立和中央警卫局局长杨德中到军科院2号楼看望叶帅，当时叶选基正好在家，但并没有现场听谈话。谈完话以后，叶选基送胡启立出门。胡启立在走廊里边走边对叶选基说：“哎呀，没想到叶帅的脑子还那么清楚，讲得这么好！”

叶选基问：“说啥了？”胡启立说，叶帅主要说了关于党内的民主集中制和反对一言堂等，叶选基笑了笑，就送胡启立上车。临上车，胡启立说，他要把叶帅的谈话向书记处汇报。回去后，启立同志就向书记处汇报了跟叶帅谈话的内容。叶帅谈话中心意思就是我们党一定要搞民主集中制，坚决反对一言堂。叶帅认为，人的认识是有局限性的;他援引诸葛亮的《前出师表》，要“亲贤臣，远小人”。

叶选基说：“叶帅的这个谈话，启立同志始终不忘。他认为叶帅这个谈话很好，很有现实意义。实际上，十一届三中全会就是党的集体领导的伟大胜利，充分发扬了党内民主。回顾我们党历史上几次重大转折，哪一次不是党的集体领导的伟大胜利！”（来源：《同舟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