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认知角度与视觉图式建构——《单车少年》影像语言分析

李冠骏

电影《单车少年》讲述了法国男孩西里尔被父亲抛弃的一段童年经历，影片导演达内兄弟擅长用纪实手法表现人物的成长经历与人生轨迹，不同于其他导演繁复多样的叙事手法与渲染，达内兄弟的电影崇尚真实与简单，用近于纪录片的手法表现电影中娓娓道来的人与事。

一、影片画面景别的组成（中景叙事、特写重情）

《单车少年》主要以人物的对话交流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在拍摄人物交流场景中，导演主要选择中景景别，这一景别有效地凸显了人物上半身的行为动作，构图的重点聚焦于人物半身形体关系、情绪交流、人物与人物的关系。影片主要以少年西里尔的视角为叙事模式，中景景别在拍摄他与父亲、养母萨曼塔、坏小子之间的交往过程中占了极大的比重，给观众带来更加真实、贴近的情感体验，同时也贴合了导演“跟人物走”的拍摄理念。此外，中景在影片的画面构成中，兼顾了与周遭环境的契合，即使大篇幅使用也不会因此失去大环境的存在感。

除叙事时使用的中景外，特写镜头是常常穿插于故事核心中的另一镜头语言。特写镜头的画面极具造型渗透力和表情，从而调动观众的观影效果，通过人物面部表情的放大表达，能事半功倍地表现人物形象的突出部分，令角色丰满立体、富于情感。《单车少年》中西里尔多次的内心挣扎与情绪变化，往往依靠特写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神与观众交流，西里尔标志性的带着恐惧、不舍、坚韧与无助的表情，在特写镜头下每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在视觉上达到一种强调突出作用，也对观众起到心理暗示的作用，观影视角在无形中被一个孩子的情感变化牵引。《单车少年》以中景及特写两个景别为主，两者分工明确，中景着重推荐情节演进，特写主要刻画第一人称西里尔的内心情感与外在行为的变化，导演规避了复杂的镜头语言，仅靠两种镜头的交织互换就足以将我们带入少年西里尔的复杂世界。

二、影片中镜头的使用以及映像图式

《单车少年》的视点从剧中人物的主观视点展开，观众所见的完全是一个孩子的视角，没有导演的自我添加，是一个孩子用自己的话语言说私人故事。构成镜头主体的人物位置，以西里尔所处的环境为核心，他的镜头位置始终独一无二。影片中大部分的交流与追逐场景，前后排列与对面排列占据了大部分幅面，西里尔的位置不是刻意而为，以一种镜头追逐最真实自然生活的形态，所以观众的视点始终聚焦在西里尔的身上，不容易被其他视点干扰。

《单车少年》还采用了许多的动作镜头，这在关系镜头与渲染镜头的使用上比较少见，这也是由此片的记录特性决定。动作镜头强调加强故事的连贯性，强调人物在影片中的作用，环境描写随之变少，使整个电影没有刻意的间隔与停歇。动作镜头在视觉表达上具有可看性，镜头排列中对叙事基础（对话）、叙事重点（动作细节）、叙事渲染（动作方式）均起着强化作用。影片中的交流对话是最主要的行为方式，从言谈举止便能知晓西里尔的情感变化，细节刻画更是描写内心活动的重点。从片头开始，站在楼下不断地按着门铃，敲门到骑车找父亲再到给父亲送钱被父亲拒绝，这一系列的人物动作，真实地表现了西里尔对父亲无言而深沉的爱。运动镜头不仅成为讲述故事的主要手段，也使观众随着镜头一步步地深入西里尔的生活与内心，抗拒的西里尔永远在奔跑，安静的西里尔总是那么地抗拒，直到挫折来临或得到关爱。

三、影片的构图与摄影机运动

《单车少年》以故事的发展带动构图的进行，以人物心理情绪变化改变构图形式，从而带来节奏的变化，突出故事的戏剧性变化。男孩的单车是牵起故事发展的主要线索之一，它让整部影片的节奏变化不一，也让整个影片动了起来。飞驰的单车始终穿插于电影画面，并且往往以倾斜角度的运动轨迹出现在观众眼前，它代表主人公西里尔内心不停息的激烈斗争，即便奔跑，也总是沿着对角线方向的跑动，将电影画面上下分割形成强劲的视觉张力，打破了故事的四平八稳，反映了人物内心的急遽变化。当悠然的西里尔骑单车时，单车的轨迹也平行于画面，当他遭遇心情的滑铁卢则往往反之，导演通过骑行角度的不同展现了主人公心情与态度的变化，通过镜头构图的巧妙设计洞察人物的内心世界。

运动的镜头是《单车少年》的主要拍摄手法，导演大量使用手持拍摄，造成的不稳定感使故事更加真实，表现方式也更加丰富。当人物运动，摄影机固定的时候，节奏随之变慢，整个影片节奏随之稳定。另外，导演还大量使用移镜头，为配合快速运动的单车，横移与客观性镜头的跟拍组合成一组连贯的镜头。除了速度与手持跟拍以外，与画面构图的结合才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影像故事。而结尾的横移加长镜头的组合，平穩而带有柔和的感觉。这样速度的变化让影片有了特殊的味道。《单车少年》还根据情节需要，对西里尔使用了长镜头跟拍，多是快速地跟随他奔跑或骑行，快速地运行使景别也随之变化，丰富了人物运动时的画面感，同时长镜头也是对人物心理刻画的利器，让观众很容易贴近男孩内心的狂躁与想法。随著影片的不断深入，西里尔的内心也在一直改变，越来越慢、越来越稳定的镜头表现了男孩逐渐成熟、稳定的青春期嬗变。

四、声音表现西里尔的内心世界

达内兄弟用连续跟拍的写实镜头使环境声、对话声充满整个影片。言语的断续与连接是最简单的展示情绪的方式，爆发与沉默是西里尔表现出的两种重要情绪，后面爆发点与沉默不语更多的是内心孤独落寞与信任问题的斗争。导演用最没有变化的环境人声表现着这个孩子对人、事、物的态度。孩子则用自己的行为逻辑表达一切，这正是此片最真实的视角。

达内兄弟较少在电影中使用配乐，但在《单车少年》中却打破常规，加入了一段配合高潮情节的音乐，但篇幅不大，共有四个时间节点中加入了配乐，分别是找不到父亲无助的躺在孤儿院的床上、听到父亲亲口对自己说不要再找自己、父亲拒绝了他偷来的钱，以及结尾与萨曼塔骑车。它们均在人物情绪的爆发点出现，配乐本身虽没有过多的含义，却对强化情绪表现力起了推动作用。配乐的出现让观众的情绪受到感染，但对主人公而言，这四个配乐的节点正是他成长经历中最重要的历程，从无助到幸福，从狂躁到平和，他的经历及改变记录了少年的心路历程。

五、色彩对影片的突出

《单车少年》的影片色彩大都自然而朴实，但核心人物西里尔始终穿着那件显眼的红色衣服，在每一帧画面都很刺眼。红色是激烈、激情的代表，也符合西里尔内心的冲突与矛盾。在影片的尾声，倒在树下的西里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骑上自己的单车远去，刹那间仿佛红色都停止了流动，留下的是一种意犹未尽的伤感，西里尔完成了自我救赎，也表达了对他人的歉意，吃时的红色不再激情似火，反而显得更加单纯。

《单车少年》以一则简单的少年西里尔之烦恼，诉说成年人已不能理解的少年忧愁，用纯粹的儿童视角娓娓道来其内心秘事，导演达内兄弟阻止了一切成人思想对孩子经历的干扰，零添加地任由故事流淌，使观众得以心无旁骛地再次重返青春，重新感受利比多带来的躁动，回味那段矇昧与未知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