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摄影圈曾经有一句调侃:“要让谁破产,给他买单反!”此话虽夸大其词,但在中国最为热闹的风光摄影领域却也反映了几分现实—摄影的确是一种挺“烧钱”的雅好,通常是只赔不赚的。不过,在中国也有以自然风光摄影为职业的人,他们不仅凭借风光摄影成名成家,而且在市场运作上也得心应手。因“西部风光”而知名的“中国摄影金像奖”得主王建军,就是其中的一位。王建军在接受采访时说,风光摄影的职业态度是他成功的关键。
您是如何从业余摄影转向职业摄影的?
我早年在部队从事文化工作,后来由于喜欢摄影,就在责任与爱好之间做出了一个痛苦的选择,从此离开了自己十分眷恋的军营,走向了职业摄影师的道路,并一心一意地拍摄中国西部。在部队期间,摄影是我的一种业余爱好。就是这种业余爱好,让我在上世纪90年代初获得了全国首届“十大青年摄影家”、第二届“中国摄影金像奖”提名等诸多荣誉。不过,站在领奖台上我反而感到茫然。从部队转业并走上职业摄影的道路后,我就暗下决心,觉得自己必须沉下去,要用职业态度面对中国西部。
您觉得怎样才能称得上职业摄影师?
职业摄影师是那些真正以摄影为职业的人,是靠摄影经营自己的人。作为一名职业摄影师,只有经济上独立,精神上才能独立,创作上才能自由,作品才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职业摄影师”这几个字对我来说,就是尽“职”、敬“业”,这就是我的职业态度。
您过去以拍摄中国西部风光为主,近些年来为何又热衷于美国西部的拍摄?
我拍了20多年的中国西部,扬名也是源于中国西部风光,将来我还会继续拍摄中国西部,但在职业道路上如何更进一步,是我必须要思考的。我觉得,美国的自然风光摄影在世界上一直是领先的,美国的职业自然风光摄影师们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群体,于是我连续六年十多次前往美国。之所以连续若干次往来于中美之间,原因有三:一是想看看中国西部与美国西部到底有哪些异同;二是我也想知道在东方和西方哲学观的影响下,东西方摄影人对大自然的感悟与解读有哪些异同;三是通过学习和交流,来检验中国摄影师的拍摄观念与摄影语言是否具有国际性。到美国后,我不仅参观了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大卫·明奇(David Muench)等职业风光摄影人的原作展览,同时还与美国当代最活跃的职业风光摄影师法特利(Michael Fatali)、杰克·狄金卡(Jack Dykinga)等人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到美国后,您觉得中美两国在风光摄影方面有哪些异同?
人类来自于大自然,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有怎样的自然环境就会有怎样的民族性格以及怎样的文化及怎样的历史。中国的山山水水孕育了中国五千年的文明,美国的自然环境也同样孕育了美国的印第安文明并繁衍出了美国的牛仔精神,也对美国当代文化构成了直接的影响。在中国西部拍摄,我觉得离“天”很近,中国的自然风光摄影作品更讲究主观意境,讲究借景抒情和寄情于景,是天地合一、天人合一的集中表现;美国职业摄影师对大自然的态度与我们有所不同,他们的风光摄影作品更体现了对大自然的尊重,他们在摄影手法上注重直接刻画,强调质感、线条与色块,因此在美国西部拍摄,我觉得离“地”很近,比如在气势恢宏的西部峡谷、千姿百态的亚利桑那、鬼斧神差的黄石公园以及无比壮观的夏威夷火山,你都可以听到大地的呼吸声,并能感受到地球脉搏的跳动。
十余次美国之行后,您对风光摄影又了哪些新的认识?
通过近30年对中国西部以及近年来年对美国西部的拍摄与思考,我逐步对自然风光摄影有了新的理解。我觉得,作为一位职业的自然风光摄影师,不能单从光影、气氛、构图等所谓画意美角度拍摄风光,要从更宏观的角度切入,要对人与自然、自然与环境、自然与文明、自然与历史之间的关系进行拍摄与解读,力求让更多读者感受到摄影者对大自然的理解及感悟,而不只是局限于对自然风光的简单图解上。
作为同时是柯达和富士反转片形象大使的您,是如何迅速跨入数字摄影时代的?
有人开玩笑说:从胶片到数码,王建军来了一个华丽转身,并一直站在数字影像的最前沿。实际情况是,这些年来我与十多家厂商进行了合作,参与了很多数字器材的体验试用,在这过程中,我对数字影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并且很早就认识到数字影像是今后发展的重要趋势。因为数字影像具有更广阔的前景与空间,能让摄影师进行全天候、全方位的拍摄,为摄影创作提供了更多的视觉可能,促使我在创作观念、拍摄方式和工作状态等方面产生了转变。在美国,我除了租用直升机外,还利用大疆无人机进行高空拍摄,从而拓展了新的拍摄角度。
我大约有十年没有拍摄胶片了,现在只用数码相机。另外我补充一下,到美国后我发现,美国绝大多数职业摄影师早就使用数字影像设备拍摄出令人震撼的影像,这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您在自然风光摄影时是如何按照职业标准来选择器材的?
我有各种各样的拍摄设备,我会根据照片的用途来决定使用什么样的相机和镜头。当年我拍摄胶片时,主要是用大画幅相机和中画幅相机,因为135相机当时不能满足出精美画册以及大画幅影像输出与展览等方面的需要。在数字影像时代,我依然按照职业标准来选择摄影器材。在拍摄美国西部风光时,我主要使用的是中画幅数码相机,主力工具是哈苏 H5D-50和H5D-50c两款相机,前者使用最低感光度能够得到极为细腻的成像效果,后者的优点是高感表现有很大的提升。在镜头方面,我主要使用哈苏24mm、28mm和35-90mm镜头,因为这几款镜头更能表现美国西部自然风光那种波澜壮阔的景象与气势。有时我也根据拍摄题材的需要,选择哈苏长焦距镜头拍摄。
您在十多年前就获得了“哈苏大师”称号,这么多年来您为何一直钟情于哈苏相机?
“哈苏大师”是世界上非常重要的一个摄影奖项,它一直吸引着国内很多摄影师的目光。其实我与哈苏有着不解之缘,那是在十余年前柬埔寨的小吴哥,我首次使用哈苏V96数字后背。因为早期的数字后背使用起来相当繁琐:为了将数字后背与哈苏相机以及数据硬盘连接起来,我身体前后布满了各种连线,弄得我大汗淋漓。正巧当时有两位西方人过来,看到我的工作状态后还要与我合影,并咨询我这套哈苏系统的使用体会。我当时说,要是哈苏能把数字后背拍摄系统简化一些就好了,目前的操作方式简直太蠢了,实在过于繁琐。没想到,我巧遇的两位西方人中的一位是哈苏当时的CEO。哈苏公司接受了我的建议,没过多久,哈苏数字摄影系统就得到了改进,数据存储由硬盘变成了存储卡,再也没有那些繁琐的连线了。
谈到钟情哈苏,还得回到“职业”这个话题上来。众所周知,风光摄影对摄影设备有着极高的要求,需要精确的细节再现能力和出色的色彩还原能力。因此,职业风光摄影不仅需要一部采用大型感光元件的高像素相机,还需要这个摄影系统有着完善的镜头群及其他配套附件。从我的具体创作来说,我追求那种非常真实且纤毫毕现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我的个性,体现我对大自然的尊重。
通过这么多年来各种摄影器材的使用和比较,我觉得目前只有哈苏数字摄影系统能够完全满足我的需求。特别是哈苏相机的动态范围非常大,这也是我非常看重它的一个显著优点。我选择哈苏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哈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中画幅数字摄影系统,并有着完善的镜头群以及配套附件,这能让我在职业摄影道路上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哈苏并非我唯一的选择,由于数字影像的飞速发展和日新月异,有时我也选择小型全画幅相机拍摄。
听说您在成都市新建了一个工作室和画廊,您觉得个人工作室对于职业摄影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通常情况下,大家都是借助电脑显示器、投影仪等设备展示影像,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从拍摄到作品”的完整过程。亚当斯曾经说过,拍摄是谱曲,后期是演奏。我在美国还有一个感受颇深的地方,这就是美国的职业摄影师都有自己的工作室和画廊,他们都极为重视自己的“原作”。对于职业摄影师来说,作品应该有一个“从拍摄到输出”的完整创作过程,摄影师只有自始至终参与到每一个环节中,他才能做到对作品的全面把控,这就是摄影师的职业态度。
我建立自己的工作室,主要是从以下三个方面考虑的:首先,工作室是一个职业摄影师完成整个作品所有程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其次,工作室和画廊也是商业上的需要,它能让职业摄影师更加有效地向更多人展示和推销自己的作品;再次,工作室也是摄影师对外交流的空间,方便摄影师对外联谊以及相互之间的学习与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