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与下流

陈念萱

我有两位自命风流的男性友人，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他们的菜，见面都要抱一抱对方，让女人感受到非一般的热情。认识他们的女人，不管前前后后是否产生了瓜葛，认识他们越久越喜欢他们这种“色而不淫”的友善方式。

翻译家孟祥森曾在花莲海岸边的茅舍外挂了张牌子，上面写着“内有色狼，后果自负”。我大伯与其私交甚笃，所以我没把这牌子放在心上，但仍不免忐忑：万一这里面的人真是粗鲁的色狼怎么办？我岂不是自投罗网，无处喊冤？可人家明明有言在先啊！

孟祥森临终前，许多朋友相继探访，他因化疗体虚无法接待过多的访客，交代女友：“女的留下，男的都出去。”这话让所有人破涕为笑。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他：“你前前后后经历过这么多女人，你是怎么摆平她们的？”

他给的答案令我很意外：“始终没摆平过。”

“可是你处理事情一向处理得云淡风轻。”

“表面上是那样的，但我心里其实很纠结。我不想对不起任何人，更不愿对不起自己。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感觉，我只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如果不爱还勉强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耻。”

“这样很伤人啊！”

“所以我也很纠结，然后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弥补。”他若没有金钱就用劳力弥补，譬如过年时一定会陪大老婆修修房子、闲话家常等聊表心意。

不过，老孟的男性朋友们非常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有一次，另一位自命“万人迷”的朋友说：“若一个男人猥琐，他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哪个女人愿意握住这样的手？”女人见到万人迷都会自动扑上去拥抱，毫无违和感。万人迷说：“因为我心无杂念。欣赏女人天经地义。聪明的女人都分得清风流与下流的差距，一線之隔，天差地远。”他还热爱分享自己的泡妞观：“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欣赏女人通常会更受欢迎。”

近日有人讨论金庸笔下的段誉，觉得段誉虽穷追不舍却不会“勉强”女人，且极有教养。这个分寸让女性读者们多半不会讨厌段誉，反而是男性读者容易反感段誉。

无论美丑，没有哪个女人会不欢迎男人的风流，只是许多男人错把下流当风流，洗脚水泼上脸，还误认为是调情，那就只能等着被“驱逐出境”了。

（摘自腾讯大家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