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你我用了十年

周舒琪

十年前，你留给我和妈妈一个决绝的背影，随风而去。

一年又一年，我在妈妈的关爱下渐渐长大，也渐渐看淡了你当初的决绝。

而你也开始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一些生活琐事。我总是很烦你：每次都问同样的事，同样的事总是要重复好几遍，结束前总不忘要交代些我早已听烂了的大道理。电话这头，我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有时“嗯”两声敷衍一下。

中考结束后，我的成绩虽然达到了重点高中分数线，但要交2万元钱的培养费。妈妈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就理直气壮地向你要。可你不但说拿不出钱，竟然还劝我到一所私立学校去读，说那里一分钱不用交。我对着电话向你吼：“你分明是怕花钱，还找什么理由！那所私立学校是出了名的魔鬼学校，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过，后来你还是帮我如愿以偿地上了重点高中。

偶然有一次在姑姑家吃饭，听姑姑说你和大叔去省城检查身体了。我的心莫名地悬了起来。姑姑不经意地和我聊天：“最近学习累不累？”我毫不掩饰地抱怨：“累！”姑姑说：“再累也要坚持好好学啊，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爸付出的辛苦。他当初跑这儿跑那儿到处借钱才凑够你那培养费。”我喉咙发涩，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姑姑继续说道：“你爸爸每天很辛苦，白天上班，晚上替人跑车赚钱，身体也不怎么好。当时他实在没有那么多钱。”我呆滞片刻，随后胡乱点了点头，陷入了茫然。

十年了，时间在冲淡记忆，也在加深体悟。我可以想见，你当初为我上重点高中陷入了怎样的一种无奈和纠结。如果你有钱，你会二话不说把我送到最好的学校，你恨不得为我铺好未来的人生坦途。

那天，你带我上街，走着走着忽然停下坐在路边，然后递过钱和一个空药盒子，要我到马路对面帮你买药。我发现那药是专门治疗胃病的。买回药，我心里仿佛搅翻了无数的药瓶，但最终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药递给你。

当再次接到你的电话时，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爸爸！”电话那端突然间断了似乎很长时间，接着是你难以抑制和掩饰连声应答。我提醒你要保重身体，你兴奋地告诉我你一切都很好;我告诉你我学习有了进步，你随后骄傲地把我的成绩发给了所有的亲戚……

昨天晚上， 你趁我放假带我一起吃美食，逛超市，又把我送到我家楼下，然后看着我上楼，你这才慢慢转身离开。

听到你沉稳的脚步开始走远，我偷偷地跟出去一看，发现路灯下你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獨，那么的清晰，继而一片潮湿又无限模糊——因为我从内心真正读懂了你的内心，只是花的时间太长——整整十年！

不过，我并不感到过分遗憾，因为你余下的所有岁月有我相伴，永远不会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