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
已是黄昏时分,风吹着公路两边的树木,满枝的叶片在欢快地跳跃中抖动出一片令人愉悦的响声。麦穗已经蹿得很高,嫩绿嫩绿的,在风中摇摆,透露出田野自然清新的味道。
一下车,儿子长舒了一口气,说:“一到这里就觉得很舒服啊!”我和妻子也不约而同深呼吸。
这是一条砖道,一直铺到了村口,我们一边慢慢地往回走,一边欣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风掀动我们的衣衫,让身体有一种奇妙的飘忽感,我的心也禁不住飞扬了起来。天上无云,也不湛蓝,而是灰蒙蒙的,把平原的黄昏帷幔一般扯起来,愈发显得辽阔。夕阳透射出昏黄、柔媚的光线来,在路面上,在枝桠间,在草尖上,或铺展,或穿梭,或抖动,使得黄昏在静谧中漫溢着轻柔的色彩。巷道里很寂静,只有几只逃出来的母鸡踱着方步气定神闲地四处张望着。几缕孤烟袅袅升起,还未等升高,便飘散着没了踪影。
儿子雀跃着,远远地跑去推开外婆家两扇古旧而黝黑的大门。这是多么熟悉而亲切的院落啊!一棵大槐树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在夕照中静默着。牛依旧拴在墙角,不同的是它的旁边安静地卧着一头熟睡的牛犊。独轮的小车还沉寂在时光的梦里,一团落满岁月风尘的草绳还挂在墙上,还有那余留着残砖的台阶和拙朴的窗棂等,一切都泛着夕照的光芒,柔和、宁静,浮动着乡土之美。当暮色四合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光线一点一点地收缩、消退着。炊烟渐渐有了气势,在村庄的上空纠缠在一起。
我们的晚饭很简单,是小葱、酱、饼和白粥。吃饭的地点就在这棵大槐树下,摆上一个桌子和几把椅子,我们随意地坐下来。身边绵延着暮色,连一声狗吠都觉得是一种温馨的点缀。饭吃起来分外香,是吃山珍海味所不能有的滋味。
吃完后也不急着拾掇,一家人散坐在桌子周围拉拉家常,講讲田间地头的趣事,或者开怀大笑,或者眉头微锁,却都是怡人身心的,直到夜色黑透。
(摘自《渤海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