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宜
【摘要】:在现代小说家中,张爱玲以其优雅的语言和深刻的描述,以及独树一帜的风格,奠定了其小说大师的地位。从张爱玲的小说作品来看,不管是哪一部小说,其语言特征都是比较鲜明的,本文围绕红楼笔法、色彩魅力及意象的蒙太奇三方面来论述。
【关键词】:张爱玲;红楼笔法;色彩魅力;蒙太奇
一、红楼笔法
1、炼字
周汝昌先生为我们解读了张爱玲中的古文的毒是毒在何处?他说:“在张爱玲艺术感受上,古人作文是绝对不会啰嗦,是把一个字当“笆斗大”来考虑抉择、推敲铸炼的,他们决不会忘记“省一个字也是好的”![1]“这种“能省一个字也是好的”、“字比笆斗大”的思想意识一直贯穿她所有的文学作品,因为她深受古典文学和古代传统文化熏陶,最怕啰嗦的张爱玲,她小说中的句子不经意间就沿袭了《红楼梦》简洁用字的传统。比如《金锁记》中“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2]这句话精确地点出七巧一番回忆后,再回到现实,面对丈夫没有生命的肉体,她的心也如被风吹着的长镜,摇摇晃晃起来。一小句话不仅写了镜子意象,也借此物写出了七巧的彼时的心理状态。
2、意在言外
张爱玲的《金锁记》被认为是学《红楼梦》学得最像的一篇中篇小说。看开篇不久的一段“晨省”,在不到一千字的篇幅中,心理扭曲、嚣张跋扈的七巧,娇羞腼腆的闺中女子姜云泽,温柔退守的兰仙,亲切和顺的玳珍,颓唐懒散的姜季泽,这些封建没落家庭中的贵族人物有条不紊地纷纷亮相,一人一副声口,一人一种神采,给人很强烈的时代感和审美感,说明张爱玲是写“夹缝文章”的高手。除了人物描写之外,她对环境的缔造也十分地道: “凤箫伺候三奶奶兰仙穿了衣裳,兰仙凑到镜子前仔细望了一望,从腋下抽出一条水绿洒花湖纺手帕,擦了擦鼻翅上的粉,……”[3]“紫榆百龄小圆桌上铺着红毡条,二小姐姜云泽一边坐着,正拿着小钳子磕核桃呢,……”[4]“七巧挽起袖口,把手帕子掖在翡翠镯子里,……”[5]兰仙穿好衣服以后,之所以特意“凑到镜子前仔细望了一望”,又对脸上的粉不放心,取出一条精致的手帕擦擦鼻翅,这是因为这守旧没落的大家族依然保持着古中国的生活习惯,妇女早上向婆婆请安前一定要把头发梳得极为妥帖,稍稍毛一点就被视为不守妇道;那张铺着红毡条的圆桌也是古董式的旧物,张显着一种历史氛围,而二小姐磕核桃这个细节也似乎表明两点:一是家族经济开始没落,因为已经不过多地使唤佣人,二是闺中女子的无聊清闲,磕核桃既可以解闷又可以孝敬母亲;七巧的手帕依然十分精致,而且经常掖在镯子里。之所以写这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为的是与小说结束时镯子一直推到腋下那凄凉的一幕相对照。 短短一段人物亮相里面就蕴藏着这么多信息,这是中国古典技法的高超之处,是足以在国际上引以为傲的。
二、色彩魅力
色彩效果是由客观的色彩现象多造成的,是人们感觉反应旳产物,“不通过感觉,我们就不能知道实物的任何形式,也不能知道运动的任何形式。”[6]感觉,是人脑思维活动的产物,必定包含一定的主观性。美国心理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也曾指出:“说到表情作用,色彩却又胜过形状一筹,那落日的余阵以及地中海的碧蓝色彩所传达的表情,恐怕是任何确定的形状也望尘莫及的。”[7]确实如此,张爱玲有感于大千世界的五光十色,以她独有的艺术感觉倾心捕捉颜色,灵活运用语言的彩色碟,表达情緒、信念,描景状物。如:《倾城之恋》中“那是个火辣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着的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8]这便是白流苏首次来到香港所见到的画面,吸引她注意力的本该是新鲜但又陌生的环境,可是张爱玲并未大肆刻画香港的高堂大厦,也并未叙说港口船只来往,却是运用浓艳色彩的强烈比照描绘出热闹繁荣、千奇百怪、充满搏杀和刺激的现代大都市消沉又陈腐的气息,借此来暗示流苏对自己未来的焦虑、担忧及难以掌控命运而志志不安的心情。张爱玲把用联想之虚寓于色彩之实,此种表达方式恰契合了艺术语言在于对读者的启迪,表现出激活读者情绪、思想、设想及感应的重要功能。
三、意象的蒙太奇组合
化入、化出又称作溶入、溶出,合称作“化”,又称作“叠”。它是把淡出与淡入结合起来,叠印在同一条胶片上。在一个画面逐渐隐去或化出的同时,另一个画面逐渐显露或化入。运用这一方法,可使一个场景徐徐过渡到另一个场景,造成前后互相联系的感觉,省略某些无需表现的繁琐过程。”
借用画面的造型因素进行切换,是依靠镜头画面间某些相同、相似或者相关的造型因素来进行切换,而不是根据两组镜头之间的情节联系。借用画面的造型因素进行切换,根本目标是消减或避免因时间空间的突然转换而造成的不和谐感。
景物镜头,又称“空镜头”,是指电影中的镜头里没有人物出现,仅是场面、自然景物的描绘。大多用来气氛渲染、意境烘托与环境介绍,传达作者的立场、态度或者表达剧中人物的思想感情等。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薇龙突然不愿意看下去了,掉转身子,幵了衣橱,人靠在橱门上。衣橱里黑沉沉的,丁香末子香得使人发晕。那里面还是悠久的过去的空气,温雅、幽闲、无所谓时间。衣橱里可没有窗外那爽朗的清晨,那板板的绿草地,那怕人的寂静的脸,嘴角那花生衣子……那肮脏、复杂、不可理喻的现实。”[9]
参考文献:
[1]张爱玲.红楼梦魇[M]. 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1.
[2]周汝昌.字比笆斗大·周汝昌梦解红楼[M]. 广西:漓江出版社, 2005:236.
[3][4][5]张爱玲.金锁记·倾城之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219.220.221.
[6]列宁:《列宁全集》第1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319.
[7]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455.
[8][9]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174. 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