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达克上海自宅

冯立

参观名人故居，可以追思先人事迹，遥想此地曾堆叠的生活和故事。而参观一个已故知名建筑师的自宅，意义则不仅于此。因其同时是房子的主人，又是设计建造房子的人，因此参观时也获得了双重的满足感。既可借以想象建筑师在此的生活，又可以通过欣赏建筑师自宅这一作品本身，来揣摩建筑师对建筑乃至家的理解。邬达克于1930年在哥伦比亚路（今番禺路）营建的自宅，正是这样一个好例子。

1930年，37歲的邬达克已从12年前刚来上海时的绘图员变身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外国建筑师。这一年，邬达克在外滩24号的建筑事务所拥有30名雇员，其中一半是中国人，俨然已经是个成熟的、中等规模的建筑洋行。

这一年，邬达克的女儿阿莱莎刚满1岁，长子马丁5岁，次子西奥多3岁。在吕西纳路（今利西路）的自宅住了7年之后，邬达克选择给自家换个更大的房子。房子的地界仍在上海租界以西的城郊，位置则较之前吕西纳路的别墅更向西，位于刚筑成没多久的哥伦比亚路上。当时这一带可谓是阡陌交通的乡村风情。邬达克的女儿后来回忆父亲时说，父亲建起一座巨大的花园是想将家人尽量保护在围墙内，不希望美丽的妻子受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也不希望孩子们与租界有什么瓜葛。与“危险”的闹市区隔开距离，邬达克努力为他的妻子和孩子营造一个安静而又安全的港湾。

这一年春，邬达克完成了哥伦比亚路自宅的建筑方案设计稿，一个英国乡村风格的别墅跃然纸上。新居分为三层：一层是客厅、餐室和书房，二层是大人们的主卧，三层是孩子们的生活起居之处，阁楼则为鸽舍。主楼东侧另带有一个副楼，供仆人们工作及生活之用。

这一年夏，邬达克开始设计自宅南侧的花园。花园中一条小径蜿蜒，贴着基地的东侧延伸至南部。草坪上，遍植杨柳和桃树，零星添置了带有东方元素的太湖石、石灯笼、石塔模型等作为点缀，这让花园增添了些浪漫主义色彩。

这一年年末，自宅落成。邬达克仔细将原先吕西纳路自宅的家具、私人藏书，以及各种各样十余年来累积的工艺品和绘画安放入自宅。终于，邬达克携家人搬入这个占地8亩的乡村新居。一个梦想中的乡村之家的样子已然成形。也是在这一年，由邬达克操刀设计、可接受私人订制的花园别墅小区“哥伦比亚住宅圈”（今新华别墅）陆续建成，入住者多为上海的侨民名流们。住宅圈与邬达克哥伦比亚路的自宅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1937年，中国抗日战争爆发，连绵的战争让事务所没了生意，邬达克也终究没能留在上海。但他留下的作品连同他曾经的家，在半个多世纪后，仍为人们所称道，成为了这座城市珍贵的建筑遗产。

（摘自《红蔓》杂志2015年第4期，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