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价
吴石增,中国科学院电工研究所研究员,1968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学院自动控制系,1984~1986年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科学系进行访问研究。曾取得院部级奖励科研成果6项,发表论文60余篇,出版著作5本。现为中国电工技术学会自动化与计算机应用专业委员会委员,国际IEEE学会高级会员,国家科技部评估中心咨询专家,中国老科技工作者协会科学报告团成员,中国科学院老科技工作者协会电工分会理事长。
我的父亲吴振铎1907年出生,1969年去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农民,在旧社会的农村没有上过一天学,但父亲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常常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贫穷困难的乡亲们。
帮帮乡亲们心里踏实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际,我这个1943年出生的人已经有了记性,记住了我们伟大人民共和国诞生的盛况,同时也记住了我们家生产和生活状况与乡亲的不同之处。当时农村互助组和合作社尚没有成立,乡亲们都是各自耕种自家的土地,收割自家的庄稼,唯独我们家却和两家孤儿寡母家庭联合在一起,共同互助耕种3家的土地、收割3家的庄稼。这两家孤儿寡母家庭,一家是我的伯母及我3个年幼的堂哥;另一家是外姓(姓申)的街坊,按街坊辈我叫申姓孤儿为叔叔,他比我大8岁,当时也不具备自己耕种农田的能力。
父亲的这一作为和行动也得到了我母亲的赞同和支持,使得这种3家联合耕种和收割之事,从1944年开始一直延续到1955年当地农村合作社成立。当时还年幼的我看到自家的生产和生活状况与乡亲们不同,有时疑惑地问父亲:“干吗3家联合在一起耕种田地和收割庄稼呢?”我父亲回答说:“这两家孤儿寡母,孩子太小再加上买不起耕牛,自己没有能力耕种田地和收割庄稼,我不忍心看他们受穷挨饿,帮帮他们感觉心里踏实。”父亲的这一较为长期的举动受到了全村乡亲们的赞誉和夸奖。
我也爱上了传统文化
我的农民父亲,虽然是个没有上过学的文盲,但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却很感兴趣,一方面喜欢听讲述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故事的评书,另一方面热衷观看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故事的戏剧,包括我们当地的河北梆子,还有评剧及京剧。对于评书和戏曲故事中所讲述及反映的古代历史优秀人物非常赞同和热爱,像宋代清官包拯、明代清官海瑞、清代清官林则徐,还有宋代爱国将领杨家将中的众英雄等都是他崇拜的对象。我的少年时代他经常给我讲这些清官和爱国将领的故事,不断地带我去听评书、看戏剧,对这些清官和爱国将领为保护老百姓的利益、严格执法、不顾个人安危的事迹给予很高的赞誉,并要求我要向这些清官和爱国将领学习,做个好人。
在父亲的影响和教导下,从小我也爱上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喜欢阅读中国的古典小说和听反映中国历史故事的评书,热衷观看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故事的传统戏剧,特别是中国的国粹京剧,不但喜欢听、喜欢看,还爱唱。特别是退休之后,在返聘工作之余,作为票友演唱京剧变成了我老有所乐的重要活动方式。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在我们的老家河北威县基本上是每个村都设立了初级小学(即小学的1~4年级),十几个村才设一个具有5~6年级的高级小学。父亲希望我有文化,不再做文盲,1950年我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希望我届时去上学,但是我有从小就喜欢割青草和做简单农活的习惯,再加上当时害怕在校内受老师的惩罚,就是不肯去上学。在这种情况下,父亲也没有强制我。说来也巧,1951年,我的做小学教师工作的姑父调到我们村小学当老师了,在姑父和父母的说服下,我顺利进了小学,开始了一年级的学习。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学习成绩比较优秀,我自己高兴,姑父和父母也都很满意。
时间如梭,转眼1955年的春天到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初级小学毕业考高级小学了。对我考高级小学的事情,父亲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说:“上了4年学,已不是文盲了,不再吃文盲的亏就够了,以后好好在家种地吧!”由此看来,父亲要让我这个已不是文盲的人留在家里继承他的事业。在我的要求和姑父的劝说下,父亲同意了我和姑父要我考高级小学的意见,我顺利地考上了距我们村8里地的一所高级小学。两年又过,1957年春天来到,很快要高级小学毕业考初中了,父亲又发表了不要参加升初中的考试要我回家种地的意见。面对父亲的意见,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说:“以后每一次升入高一级学校的考试我都想参加,其中只要有一次考不上我就回家种地。”我这个意见,在我姑父的反复劝说下,得到了父亲的同意。从此以后,从高小考初中、从初中考高中、从高中考大学,每次都是顺利通过,1963年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自动控制系,从此折断了自己对父亲回家种地的承诺。
1968年大学毕业的我和200多名毕业生被安排到黑龙江省富裕县的三二四九部队农场劳动锻炼。1969年春节刚过半月我父亲就突发疾病离开了人世,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家人随即给我拍发电报说,父亲得了重病,要我快回家探望。我们连队的工作人员收到电报后没有告诉我,直接交给了连队领导,当时连队领导认为这是家里人想我要我回家,没有告诉我来电报之事。3天之后家人见我没有回去,也没有回复信息,随之又发了第二份电报告诉了我父亲去世的实情,此时连队领导把电报交给了我,并派人员去上级部门为我请了假,我才买车票动身回家。此事使我感到遗憾和痛苦之处是在父亲去世前没能见上一面,倒是也有点欣慰之处,那就是在他安葬的最后一天我赶了回去,看见了父亲的遗体,并为他送了葬,尽到了做儿子的责任和义务。父亲被病魔夺去了生命,走完了62岁的一生。父亲的一生是清贫的一生、辛苦的一生,作为儿子没能尽孝,让父亲安享晚年,看到我在科研之路上的小小成果,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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