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荐 严世焕
提 要 语言规划在语言生活的方方面面均有着力点,在一种语言而被人为分开的各个区域间更有巨大的运作空间。就中国的海峡两岸而言,语言的各个元素在语言规划中都不能遗漏,但词汇无疑是重点。
关键词 海峡两岸;语言规划;词汇
Abstract Language planning focuses are prevalent in all aspects of the practical use of language, and language planning and policy can play a greater role for a pluricentric language as a result of a political rift. When it comes to languages in Mainland China and Taiwan, all linguistic institutions should be concerned and the vocabulary is an apparent necessity in language planning. In this study, taking the two predominant dictionaries as an example, we endeavor to examine the discrepancies seen in the two polities with the aim of revealing the socio-political realities accounting for the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of certain vocabulary in the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in Mainland China (Xiandai Hanyu Cidian, 1996, 3rd edition) and the New Version Dictionary of Media Language in Taiwan (Xinbian Guoyu Ribao Cidian, 2000 edition). In conclusion, we argue that various types of discrepancies pose an obvious obstac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Mainland and Taiwan, therefore, a collaborative planning effort seems necessary in order to facilitat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two polities.
Key words across Taiwan Strait; language planning; vocabulary
一
语言规划,作为一门学问,涉及的内容十分繁杂,它所面对的不仅是语言,还有文字;不仅是本国本地区范围内用作人们交际交流的语言文字,还有各民族自己的语言文字;不仅是共通性的语言文字,还有族群个体性(如方言)的语言文字;不仅是本国的语言文字,还有境外的语言文字;不仅是传承的语言文字,还有非传承性而规范的语言文字;等等。进行语言规划,要做三项工作。第一项工作就是要盘点“家底”,即对本国语言文字的现状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和了解。只有对自己的“家底”有一个充分的了解,才能开始下一步工作(郭龙生 2008)。第二项工作就是要通盘考虑将拟进行的规划。规划要适应新的形势适时调整,但这并不意味着规划是短视的而不是长线的。第三项工作,规划不但要有足够的体量,更要有大局意识、全局意识(李宇明 2005)。
语言里的各个要素都要规划。比如语音,《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下略作《现汉》)从1965年的试用本直到2002年的第4版都曾收有一个“覅”字,读音fiào,与普通话唇齿音不能与-i-介音相拼合的规律不符。到第5版,在词典中存在达37年之久的“覅”字被删除了。可见做好规划的重要性。当然,语音的规划,在语言的地域分支中尤其不是简单的事情。例如:宁波有“姚隘路”,有“邱隘路”,当地人把这个“隘”读作gā,路牌上也以汉语拼音注上Y1og` L&、Qi$g` L&。上述地名中的“隘”如不读作gā而读ài,当地人将不明所指。再如,天津有“水阁医院”“水阁大街”,天津民谣“天津卫三件宝:鼓楼、炮台、铃铛阁”。其中的“阁”均读作gǎo。如读gé,本地人将不知所云,在上述民谣里也不再叶韵。类似这样的问题,也需语言规划工作为之谋划。
汉语普通话曾有一些规律,如单音节动词重叠后不可带双音节形容词做补语,不允许述宾结构的复合词再支配一个多音节的处所名词宾语等,但这些规律被不少语言事实打破,如“说说清楚”“看看明白”,“登陆诺曼底”“抢滩大上海”等。这些都使普通话的句法模式发生了变化。假如我们的规划做到前头,新兴语言用法出现时,我们可能就不会将这些特异的说法视为当然,而是可以因势利导地引导接受。
比如词汇,这是语言中最与时俱进的要素,如果将《现汉》出版56年来的一些版本拿来做比较,不难发现现代汉语词汇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词语的数量在递增,特别是因为不同区域之间的文化交流,外来词、字母词等增加不少;一些词语的释义相比50多年前也产生了新的用法。例如台湾的“拉抬选情”的“拉抬”,《现汉》未见收录;国民党现任主席洪秀柱说“她无法用虚假的理由去退选,也不会因承受不了压力而落跑”,这个“落跑”《重编国语辞典修订本》未收,《现汉》也未收(《台湾闽南语常用词辞典》收录,意思是“落败而跑”);“提堂”“陪跑”是港澳词语,也不见收录于《现汉》和《新编国语日报辞典》(国语日报社2000;下略作《新编》)。内地有“提审”“过堂”,未见“提堂”。港澳的个别词语近来已为《现汉》所关注,例如“跟进”,2005年的《现汉》第5版已收录。
文字书写方面,不同的方言区表现出不同的地域特点,例如粤方言的“冇”“嘢”,闽方言字“囝”,吴方言字“碶”,北京话的“”等。这些字如何规划使用,很值得研究。标点符号方面,台湾的标点符号仍沿袭文字从右到左竖行书写的那一套,大陆则是新的一套。港澳地区的标点符号使用或台或陆,较为混乱。这也是需要进行通盘规划的。(陈章太 2005)
语言规划与语言规范不是一回事,前者是为后者指明路径的,后者则是前者的工作成品。语言规划是在对过往的语言研究进行深刻总结,对语言“家底”有一个清醒的认知的基础上进行的,是在对语言进行科学预测的基础上展开的。(周荐 2015)语言规划的政府记录,即像《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那样的文件;民间记录,即各种各样的规范性词典等工具书。语言规划贯穿于一个文明社会的始终,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之一。我们清楚地知道:欲通过语言规划使语言整齐划一,是一代又一代人毕生追求的梦想。这个梦想的追求,或将永无终止的那一天。(姚亚平 2006)
二
世界上一部分人被人为地与同一族群分开,久而久之,二者所用的语言会发生或大或小的异变(而同时二者内部的语言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以台海为例,甲午战败,清王朝被迫于1895年与日本签订了不平等的《马关条约》,割让辽东半岛、澎湖列岛、台湾岛。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的1943年12月1日,中、美、英三国共同签署的《开罗宣言》确定把台湾等归还中国。后来的《波茨坦公告》重申了《开罗宣言》的规定。日本正式签署的投降书也写明,日本同意并有义务忠实履行《波茨坦公告》中的全部条款。从1895年到1945年整整50年的日据时期,日本对当地的中国人实行殖民教育,为同化台湾人而推行日语。初期曾策略性地允许双语教育存在,即允许学校教授一定程度的汉文,但到1937年4月强力推行日语教育,废止报纸、杂志的汉文版,取消公学校的汉文课,强迫民众学日语,最终使所有的台湾人都讲日语。这些都对台湾汉语有着不小的影响。
1945年台湾光复后,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官员接收台湾,惊讶地发现:短短半个世纪,不少台湾人竟已不会说自己的母语——汉语了!为消除日语在日常生活中的影响,战后国民政府在台湾大力推行“说国语运动”。设立“台湾省国语推行委员会”(简称“国语会”,主委魏建功,副主委何容)推行国语运动。台湾全省十九个县市各设一个国语推行所,辅助推行国语。台湾的国语推行工作仰赖语言学家的规划和全民数十年不懈的努力,大有成效。语言政策的积极推行,对岛内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发展,也起到了重要作用。(陈茜 2013)然而,2000年民进党上台后,“国语”的范围扩大至各种乡土语言,不再限于人人会说的国语,抛出一系列“去中国化”的语文政策,同时也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争议。(许长安 2011:127—131)少了共同的沟通语言,不可避免地就会增加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周荐 2011b)2008年陈水扁的民进党成为在野党,所造成的包括语言政策在内的各种乱象却未见终止。2015年笔者到台湾做调查时曾应邀赴“中研院”语言学研究所访问,就台湾现在百姓口头的国语与电台播音员的国语的差距问题请教郑秋豫所长的意见,郑所长不无忧虑地说:原先大众口头的国语与电台播音员的国语差别并不大,后来却愈拉愈大,很担心未来电台播音员的国语会向大众口头的国语靠拢!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朝鲜半岛。1894年高宗通过敕令认可了韩文是韩国公用文字(??? 2001),这是韩国政府第一次公认韩文的地位和价值,意义重大。但1910年8月的“韩日合邦”给韩文的发展带来了灭顶之灾。日本为吞并韩国而设立的朝鲜总督府,以“一视同仁”之名推进殖民政策。朝鲜总督府除武力统治外,为“皇民化”而肆行文化抹杀政策。(??? 2003)日本在1911年宣布实施《朝鲜教育令》,强制推广使用日语,1938年下达指示在初中、高中废除朝鲜语科目,1939年实施《创氏改名》,1940年取缔《东亚日报》及《朝鲜日报》,并且在1942年伪造“朝鲜语学会事件”,逮捕了很多国语学者,对韩文的镇压达到了极致。韩国光复后,又因冷战和意识形态的关系,导致国家不能统一,迄今已70余年。
语言是人们和睦相处、推动社会和谐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语言学家需要为之做出语言规划,遏制住语言发展的离心力,增强向心力。这对消弭语言发展中的消极因素,对弘扬语言中的优秀传统,对语言的建设和发展,对语言间的良性互动等,使命重大,至为切要。
三
如上所述,语言中的语音、语法、词汇各个要素都需要规划;语言也好,文字也罢,处处都存在需要规划的问题。但是比较而言,字词语等语言词汇单位,由于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规划更显迫切而重要。(周荐 2011a)
同样是记录汉语的文字,台湾与祖国大陆,甚至与港澳地区都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比如,大陆的“香烟”,在台湾多数人写作“香菸”,也有人写作“香煙”,还有人写作“香烟”;同是对英文coffee的拟写,有人用“咖啡”,有人用“珈琲”。台港澳在很多正式的场合都使用繁体字,但情况也不处处一样。如,“计划”,台湾写作“計畫”,港澳写作“計劃”。“台湾”二字的写法,台湾自身也有“台灣”和“臺灣”两种。
因为字的写法有异而导致词的写法存在差别的情况,尤需关注。举一个例子:“身分”错成“身份”。无论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身分证,上面印着的都是“身份证”而不是“身分证”。1960年《现汉》试印本,“身分”就是“身分”,不写作“身份”。去声的“分”字,《现汉》分出“分1”“分2”,“分2”是“料想”义,与身分无关;“分1”的义项?“职责、权利等的限度”,则正合“身分”义。“分”,《广韵》:“扶问切,去问奉。谆部。”《汉语大字典》也收有“身分”的义项。1965年的《现汉》试用本,“身分”条后边就附上了“身份”,表示两者是异形词。《新编》收录的是“身分证”而不是“身份证”。
作为语言规划的对象,语言各个成分都无法置身事外。词汇是人们传情表意的语言单位,它最敏感地反映社会文化和社会思想,是人们每日交际交流不可或缺的要素。(郑锦全等 2007)
1996年出版的《现汉》第3版收条约60 000个,2000年出版的《新编》收条总数是60 198个。两部工具书收条数量十分接近,但具体条目内容上二者收立存在一定差别。下面以《新编》收词立目特点试做分析说明。
(一)雅俗词语的收立
《新编》收录了为数众多的雅俗词语,而《现汉》所收的比较俚俗的词语却不为《新编》所收。《新编》所收并标以文符而《现汉》未收的雅词语,如“操觚、抱恙、池中物、博施济众”。《新编》收录,未标以文符,而《现汉》未收录的词语,如“败德、淖泞、未定草、富而好礼”。又如“坟起、孽缘、铅华、庶乎、掩泣、翊戴、翊赞、娱悦、坐大、念兹在兹”,《现汉》初版至第5版未收,第6版收录。我们认为《现汉》这类词语数量还太少,似应适当酌收。
(二)文化词语的收立
《新编》收条对本地文化十分看重,所收的词语中,有一些反映的是台湾社会特殊的事物现象。例如反映台湾地名的“阿里山、赤崁楼、七鲲身、日月潭”;反映台湾物产的“嘉香肉、虱目鱼、吴郭鱼、在来米”;反映台湾社会族群的“高山族、排湾族、平埔族、泰雅族”;反映台湾各级行政机构及其设置和职官的“参军长、教育会、经建会、考选部、里干事、区公所、铨叙部、省议员、事务官、县议会、乡公所”。一地的语文工具书,关注本地的事物现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不关注本地的事物现象,才属异常。台湾将垒球、棒球视作重要的球类项目,《新编》就收入了数量不菲的反映这些球类运动的词语,如“棒球帽、本垒打、躲避球、滚地球、平飞球、青少棒、全垒打、四坏球、双盗垒、下坠球”。台湾的行政管理等与大陆有所不同,专门的词语自然有异,《新编》也有所反映,如“保安林、分向岛、服务所、感化院、歌仔戏、建蔽率、健保卡、梅花餐、年功俸、思想起、巡逻箱、筵席捐、医师节、益智班、园游会”。台湾曾遭日本占领半个世纪,台湾汉语中含不少日语词汇,如“浮世绘、歌舞伎、回数票(来自日语的“回数券”)、日曜日、土曜日、一级棒(音译日语“一番”「いちばん」)、中继站”。光复后台湾又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有一些从英语直译的词语,如“常春藤、米老鼠、圣善夜、四分卫、做中学”。(金慧兰 2007)
《新编》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重视。收立了一些儒家传统礼仪、风俗的词汇,如“催妆诗、摸骨相、三不朽(《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三达德(指智、仁、勇三种德行)、以字行(名不彰而以字行于世)、智仁勇(儒家的三达德)”;还有一些古代的职官名,如“百里侯、奉祀官、钦天监、卿大夫”。
较多收取中国传统文化词语,或许表明词典编者的故乡情结。最能表现思乡之情的是所造“嘉香肉”一词,释义说它也作“家乡肉”。一些反映中国旧俗的词语和特有事物的词语,如反映中国传统吃食和吃法的“冰盏儿、吃寡酒”,反映传统文化的“吹糖人、打泡戏、叠字诗、定场诗、斗蟋蟀、金龟婿、三春晖、无题诗、御膳房”,反映中国民间治病的偏方、土方的“冷罨法”,与传统葬仪有关的“孤哀子、口含钱、披麻皴、缌麻服”,反映中国风物的“彩牌楼、犊鼻裈、洛阳花、绍兴酒”,等等,均见收于《新编》。
《新编》也格外关注中国方言词语。如“嘎杂子”(天津方言),“搭街坊、练家子、挠鸭子、念央儿”(北京方言),“五五波”(粤方言),“赶趟儿”(东北方言),“包打听、吃讲茶、调头寸、轧马路”(上海方言),“抄手(儿)”(四川方言),“山药蛋”(山西方言),“契兄弟”(福建、台湾、广东等地方言)。甚至近期新出现的方言词语也有收录,如北京方言的“侃大山”。
关注中国传统文化,关注家乡旧俗,关注方言词语,这些都能说明词典编纂者的故土情结。
(三)四字格单位词的收立
诚如上文所述,《新编》重视对传统中华文化词语的收立,这也反映在四字格单位词的收立上。如:婢作夫人(才艺之词)、础润而雨(经验之词)、椿萱并茂(祝寿之词)、斗酒只鸡(悼念之词)、借箸代谋(谋略之词)、破瓜之年(年龄之词)、亲从子称(孝道之词)、人尽可夫(伦常之词)、一日之雅(交谊之词)、移孝作忠(忠孝之词)、月晕而风(经验之词)、知行合一(教育之词)、智德兼修(教育之词)。
似这样的四字格单位还可举出不少,如“驾鹤西归、节哀顺变、寿山福海、五世其昌、幽明永隔”等祝祷、悼亡类的词语;“三从四德、帷薄不修、幽闲贞静、澡身浴德”等修身类的词语;“天下为公、永不录用、兹事体大、着无庸议”等名人语录或书文常用语;“三寸金莲、三坟五典、三纸无驴、乌焉成马、一国三公、永字八法”等民俗、文史上的词语;“阿鼻地狱、金针度人、七级浮屠、青灯黄卷、十八罗汉、醍醐灌顶、丈六金身”等佛教词语。
从词语构成的角度看,《新编》中收有不少从构词上看属于并列结构的四字格单位。此类并列结构的单位有学者称为“聚合词语”,很有自己的特点,值得研究。如“伯仲叔季、虫霜水旱、飞潜动植、麟凤龟龙、鲁鱼亥豕、琴棋书画、参辰卯酉、诗词歌赋、苏黄米蔡、酸甜苦辣、丸散膏丹、望闻问切、修齐治平、之乎者也”。
上述聚合词语,常用的为《现汉》或其他大陆工具书所收,如“伯仲叔季、鲁鱼亥豕、酸甜苦辣、望闻问切、之乎者也”,其他的似乎尚未引起《现汉》等大陆工具书的关注。《新编》对常用和不太常用的聚合词语都给予关注,这无可厚非;问题是,比较常用的聚合词语《新编》却不收入,则是难以理解的,如“苦辣酸甜、子丑寅卯”等。
(四)专名词语的收立
《现汉》收录了一些专名词语,如“鄂伦春族、国务委员、八一建军节、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等。《新编》所收专名词语不少是台湾特有的,两岸共有的专名词语,进入语言层面的,似可酌收。如“成吉思汗、德国麻疹、敦煌石室、戊戌变法”等。《新编》收立了“阿房宫、景德镇、卢沟桥、普陀山、十三陵、丈人峰(山东泰山一山峰名)、中山陵”这些地名词,“欧阳修、秦始皇、孙中山、文天祥”这些人名词,“东岳、东坡肉、普洱茶、景泰蓝、毛公鼎、桐城派、易水歌、状元红”这些物名词,等等。
这样一来,就带来一个收词是否平衡的问题:同样是专名,为何上述词语收立,而“大闸蟹、华盛顿、茅台酒、莫斯科、普鲁士、汉武帝、武则天、西子湖、颐和园”这样的专名却不收立?需要注意的是,《新编》和《现汉》或大陆其他一些工具书所收的一些同名异实性的单位,其意义内涵是否完全一样,值得研究。例如《新编》和《现汉》都收有“土地改革”,其内涵就全然不同,不可混而为一。
(五)历史词的收立
《新编》收录了一些反映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争内容的条目,如“慰安妇、八百壮士、甲午战争、中日战争、九一八事变”。《现汉》收录了“甲午战争、抗日战争”。《新编》虽收条超过《现汉》,但未收“抗日战争”,殊为遗憾;收立“九一八事变”,未收“七七事变”,也令人不解。《现汉》收条少于《新编》,似可增补“慰安妇”。《新编》收条虽多,但若收立“八百壮士”的话,那么诸如“百人斩、飞虎队、长沙会战、四行仓库、南京大屠杀、台儿庄大捷”等,似乎都可收立。但是,在条目的收立上,普通的语文词典,毕竟要与历史词典有所区别,这才是正理。
(六)其他
词典对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具有重要的教化功能,因此收哪些条目宜慎之又慎。譬如《新编》收录“秽德、洁操、立品、澡身、浴德、穷不失义、富而好礼”等条目,教育人们不要为富不仁,应该生活条件愈是优裕,愈要做道德高尚的君子。上述诸条《现汉》未收,有些遗憾。
当然《新编》也有一些条目似可不收,如“高丽棒子、骚娘儿们、王八羔子”这样的詈语。莫说詈语,即使带有损贬含义的词语,《现汉》的处理都是非常谨慎的。如讥讽医术低劣的医生的“蒙古大夫”一词,为《新编》和大陆不少工具书所收立,但是《现汉》从1960年的试用本至今,均未收立。事实证明,《现汉》的做法是值得肯定的。品位低下的词语如“屌丝”,尽管近年来颇为流行,且于各大报刊也不难觅其踪影,但《现汉》坚决不收,应该点赞。
《新编》《现汉》的收词立目各具特色。一些词语,为何此典收而彼典弃?收弃这些词条的依据何在?利弊得失如何?新词目的增补对于增进两岸文化交流有何意义?这些问题都可以列入两岸语言规划所考虑的范围,值得两岸的语言学家坐在一起细细磋商。我们相信,妥善解答上述问题,有利于两岸人民沟通的顺畅和理解的深入,势必对两岸人民拉近彼此的距离,彼此增进感情,有百利而无一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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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太 2005 《语言规划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
郭龙生 2008 《中国当代语言规划的理论与实践》,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
金慧兰 2007 《现代汉语新词研究》,台北: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
李宇明 2005 《中国语言规划论》,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许长安 2011 《台湾语文政策概述》,北京:商务印书馆。
姚亚平 2006 《中国语言规划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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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荐 2011a 《汉语词汇趣说》,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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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龚 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