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韬 潘友星
1995年,《科学》创刊80周年,复刊10周年。作为纪念的举措之一,《科学》的编者(编委会和编辑部)推出了以刊名字样科学为标识的专著丛书。4月,科学专著系列的第一个品种《半导体超晶格物理》(夏建白、朱邦芬著,黄昆审订)出版。
2015年,《科学》创刊100周年,复刊30周年。到年底,科学专著系列已出版了36个品种,另有未加计学标识但以同样标准列选出版的专著18个品种。20年间,复刊后的《科学》编者共组织编辑出版了中文学术专著54个品种。
这几十种中文专著是科学探索活动中科学思维和汉字思维的结晶,它们反映了在千年之交的二三十年间,中国科学研究水平的进展;同时,也是中国科学社在创刊《科学》之后组织出版科学专著的一种延续。
“著译科学书籍”是“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的要务之一
“以联络同志,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为宗旨”的中国科学社,自创建之日起,就重视科学图书的译著工作,在发刊《科学》杂志的同时,把科学“书籍译著”提上日程。
1915年10月成立时通过的《中国科学社总章》规定:“本社办事机关为董事会,分股委员会,期刊编辑部,书籍译著部,经理部,图书部”,其中书籍译著部的职能是“管理译著书籍事务”。。在1916年中国科学社的第一次年会上,任鸿隽社长进一步说明:“此部组织的目的,因见国内所用的教科书,大半浅陋不堪,意欲调察现在国内所需的书籍,就本社同人所知以为最适合的善本,或编或译,以供学界之用。”
1922年10月,中国科学社第七次常年会通过了《中国科学社修改总章草案》,把宗旨表述为“联络同志,研究学术,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其中列出的九大社务中,第一项是“发刊杂志,传播科学,提倡研究”,第二项便是“著译科学书籍”。足见中国科学社的前辈们,在发刊《科学》的同时,也把“著译科学书籍”与“研究学术,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联系到一起,视为实现宗旨的要务之一。
为了做好这一要务,中国科学社又在1923年春,“由理事会举出秦景阳,翁咏霓,饶树人,秉农山,竺藕舫,茅唐臣,胡刚复,过探先,任叔永诸人为丛书委员担任编译审查之责。”数学家秦汾(1887-1973,字景阳)、地质学家翁文灏(1889-1971,字咏霓)、物理学家饶毓泰(1891-1968,字树人)、生物学家秉志(1886-1965,字农山)、地理学家竺可桢(1890-1974,字藕舫)、土木工程学家茅以升(1896-1989,字唐臣)、物理学家胡刚复(1892-1966)、农学家过探先(1886-1929)、科学教育家任鸿隽(1886-1961,字叔永)九位,都是中国近代科学奠基时期有重要贡献的科学家,由他们“编译审查”的科学书籍自然代表当时中国科学界的一流水平。
“著译科学书籍”,一个是“著”,一个是“译”。
关于“译”,任鸿隽在1960年概述社史时列有《科学译丛》,称“西方有关科学理论及应用的重要书籍,本社随时发动社员译出,以供参考应用”,“这些译本都受到一般读者的欢迎”。
关于“著”,任鸿隽则列出《科学丛书》,称“凡有系统而较为繁重的著作收于此类,由本社刊行发表”。当时“我国各大学所用之教科书、参考书,多系西籍。不特中外情形不同,难以适用,且一年中漏卮亦属不赀”,组织刊行《科学丛书》,正是为“救此弊”。到1950年,这种“有系统而较为繁重的”“专著书籍(中文)”,中国科学社共组织出版了“十数种”。其中有谢家荣的《地质学》,章之汶的《植棉学》,李俨的《中国数学史料》,张昌绍的《中药研究史料》,罗英的《中国桥梁史料》等。这些著作在20世纪上半叶中国的科学研究本土化进程中,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历史作用,不少至今仍不失学术价值。
建构起科学思维与汉字思维的不可分割关系
近代科学诞生在西方,要在中国“研究”这样的“学术”,先要引进,而中国的语言与西方的语言并不相同,这就要“译”,所以“西方有关科学理论及应用的重要书籍”,中国科学社“随时发动社员译出”。这里的“译”,也包括“或编或译”,就像任鸿隽1916年所说的那样,选择“最适合的善本,或编或译”,以供本土学界之用。科学社前辈们重视“译”,但也明白不能止步于“尽贩他人之所有”,因为“虽尽贩他人之所有,亦所谓邯郸学步,终身为人厮隶,安能有独立进步之日耶”,而且“绍介科学不从整个根本人手,譬如路见奇花,撷其枝叶而遗其根株,欲求此花之发荣滋长、继续不已,不可得也”。要让科学在中国有“独立”的进步,而且能“发荣滋长、继续不已”,就不能停留在“邯郸学步”上,而是要“从整个根本入手”,经过一个引进、消化、吸收、自主创新的本土化过程,让科学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上扎根,这就需要有依托中华文化的“著”。
科学是一项探索世界求真致用的社会实践,要让它在中国扎根,就要有一定比例的人以此为业,并使公众能够理解和应用它,还要能一代又一代地延续这种状况。“社会实践是人类所特有的、有精神参与其中的物质性的活动。”科学这种产生知识,创新知识的社会实践,更离不开积极的思维活动。所以,让科学在中国扎根,离不开让它在中国人的思维活动中扎根。思维活动离不开语言,“语言是建构一种思维方式的必备要素。这是由思维与语言不可分割的关系所决定的”,“通过语言的把握就可以达到对思维主体所应具有的规定性的把握”。要让科学在中国人的思维活动中扎根,就一定要让科学思维方式与中国人使用的语言建构起“不可分割的关系”。
绝大多数中国人使用汉语,汉语的书面表达用中文汉字。有文化语言学者论证了汉字在中文表达理解中的核心作用。“正由于‘字在中文表达和理解中强有力的核心作用,所以汉语的思维,从书面语的角度说,本质上是汉字的思维。这也是我们为什么给汉字下这样的文化定义:汉字是汉民族思维和交际最重要的书面符号系统。汪曾祺……指出:‘中国字不是拼音文字。中国有文化的人,与其说是用汉语思维,不如说是用汉字思维。”为了清楚地表达和交流,说话人常常会交代所说的意思是怎么写的,听话人也常常会问这个意思是怎么写的。这个许多人都有的生活经验,不正表明:中国受过教育的人“与其说是用汉语思维,不如说是用汉字思维”,“汉字是汉民族思维和交际最重要的书面符号系统”。所以,与其说要让科学思维与汉语建构起“不可分割的关系”,不如说是要与中文汉字建构起“不可分割的关系”。
“译”是在设法建构中文汉字与科学的这种关系。人总是本能地用母语思维的,能自如地用外语或双语思维的人毕竟很少,大多数中国人是通过汉语中文来学习、理解和表达科学的。这就需要“译”,通过阅读“译”自西文的中文书籍学习科学,或阅读西文书籍自己“译”成中文来理解科学。西方语言用的是拼音文字,汉字不是拼音文字。“与拼音文字相比,汉字不仅有字形,而且有字音、字义和字能(字的组合、搭配功能)。”“在世界文化格局中,汉字是一种极为独特的符号系统,它处在语言和图像中间的枢纽位置,它既具有图像符号的视觉思维特性,又具有语言之书写符号的口语精神。”“作为语素文字书写的汉字思维与作为音素文字书写的拼音思维,两者秉有完全不同的思维观念及承载着截然不同的文化精神,双方是不可通约的。”既然“不可通约”,“译”就无法真正建构起汉字思维与科学思维的“不可分割的关系”。
一位名人说过“用一个人能听懂的语言同他讲话,你触动的是他的大脑,用一个人的母语同他讲话,你触动的是他的心灵。”探索科学,依靠大脑,更深触心灵。探至极致,或进出“吃奶的本事”,或触动灵光一闪,都本能地与母语思维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用汉字思维的人进入科学的某个领域探索,取得研究成果,再用汉字总结研究成果,发表出来,也就是“著”,这才在科学的某个点(课题)上,建构起汉字思维与科学思维的“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样的点,增加到足以覆盖科学的基本方面和前沿领域了,并且能够持续了,这才在整体上,从根本处,建构起汉字思维与科学思维的“不可分割的关系”,从而有资格说科学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中扎根了。
“甲骨文以降的可进入阅读且提取意义的中国历史,应该可以被定义为一部由汉字书写且记忆的文化符号体系。”有学者认为汉字是中国文化的根元素,“根元素,指一个文化符号系统中起主导作用的符号单位,它的性质决定了该符号系统的性质,根元素的性质描写清楚了,整个中国文化符号系统的性质也就搞清楚了,一部汉民族思想文化史,就是文化符号的演变史”。可以说,中华文明的五千年绵延,离不开汉字的书写和传承;同样,中华现代科学文明的造就,也离不开汉字的书写和编码。许多中国学者也用拼音文字发表学术论文和专著,从国际学术交流和争取中国的学术话语权的角度看,这是十分必要的。但是,这并不能代替用中华文化的根元素——汉字的著书立说。在建设中国现代科学文明,并对世界科学文明做出中华文化贡献的意义上,前者是代替不了后者的。
为科学扎根中国的进程,“多铺下几块引路的基石”
用中华文化的根元素著书立说,构建汉字思维与科学思维的“不可分割的关系”,让科学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中扎根,这是一个需要长期积累的文化进程。中国科学社为这个进程做出了开风气之先的贡献。复刊后的《科学》编者推出《科学专著丛书》,又接续了前辈们先行的努力。
1994年,当时担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科学》编委会主编周光召,在为该专著丛书写的序中说:“《科学》……80年来与科学技术界建立了广泛的密切联系。现在推出的这套《科学专著丛书》正是这种联系的产物。我相信,加强这种联系,……精心选题,精心编辑,精心出版,一定能使这套专著丛书反映出中国科学技术研究的最新水平,为本世纪多留下几本中国学者的优秀专著,为迈向新世纪多铺下几块引路的基石!”这也是继续为科学扎根中国的文化进程“多铺下几块引路的基石”。
出好这样的专著,首重“精心选题”。为此,《科学》编者从著者属性、内容成熟度和先进性、传播价值等方面提出了科学专著选题遴选的四项基本要求。
关于著者属性,列选要求提出:“著者应为中国学者(包括境外中国学者),或者以中国学者为主体(欢迎华裔学者参加)。”要用中华文化根元素著书立说,这是一个必要条件。这一列选要求得到了许多中国学者和华人学者的共鸣和支持。1999年出版的《高温超导基础研究》是十多位在高温超导研究前沿工作的中国学者和华人学者合著的作品,部分作者长期在海外工作,工作语言习惯用英语了,但他们仍乐意提供中文稿,并推长期在英国工作且擅长中文写作的学者周午纵统稿。其中,作为该著两主编之一的梁维耀是生于印度尼西亚,祖籍广东梅县的英国华人学者,十几岁到英国时只会几个英语单词,后来担任剑桥高温超导联合研究所所长,曾因高温超导材料的成果获拿破仑杰出成就奖。他成就卓著,英语流利,作为母语的汉语中文却有些生疏了。五十多岁的大学者,有时为了一两个汉字,与同为华人的妻子推敲半天,写作进度受到影响。交稿的时间迫近了,另一位主编周午纵建议他先写英文稿,周为他译成中文后,再请他审改,但他仍坚持自己用中文写。这部反映中国学者和华人学者高温超导研究成就,科学思维与汉字思维融合创作的著作出版后,在国内外超导学术界,包括华人学术界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关于内容成熟度,列选要求提出:“著述内容应属基础研究或应用基础研究领域中有足够成熟度(可以进行系统化整理总结)的研究工作。”周光召主编在《(科学前沿丛书>序》中指出了它的必要性:“著书立说,对一个专题或一个领域的研究成果,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总结,使之系统化、理论化,是提高理论思维水平和持续创新能力的必需。”选题的内容成熟度,正是对“可以进行系统化整理总结”的一种“度”的把握。把握这个“度”,常常得益于周光召主编所说的《科学》与科学界的“密切联系”。1999年出《高温超导基础研究》,2008年出《高温超导应用研究》,2013年再出《铁基超导体物性基础研究》,对中国学者和华人学者在国际高温超导研究中取得的出色成果,接二连三出书,正是得益于《科学》杂志自1988年发表赵忠贤的研究综述《液氮温区超导体的发现》以来,与超导学术界建立的长期“联系”。有了这种联系,才有了对出书成熟度的把握。
关于内容先进性,列选要求提出:“著述中包含和依托的著者的研究成果应具有先进性,并能反映国际学术界的最新水平。”2005年,周光召主编在《<科学前沿进展)序》中指出,“前沿探索成果的价值在于首创”,“学术著作是研究成果的总结,它的价值也在于其原创性”。专著的内容先进性就在于它的原创性。秆学专著系列的作品中,包含着中国学者和华人学者的许多原创性成果。如半导体超晶格光学声子模式的“黄(昆)一朱(邦芬)模型”(《半导体超晶格物理》),半导体输运研究中的“雷(啸霖)一丁(秦生)理论”(《半导体输运的平衡方程方法》)等,都是受到国际学术界很高评价的原创性成果。用中华文化根元素对这样的成果著书立说,既是为科学扎根中国的进程铺下的“基石”,也是中国文化对国际学术的贡献。
关于传播价值,列选要求提出:“选题应有较高传播价值。比如所论内容关系到本学科或相邻学科的发展;或者与国家重大科研项目、重大攻关项目有关。”在《(科学前沿进展)序》中,周光召主编指出:“学术著作的出版,既是为了总结、积累,更是为了交流、传播。交流传播了,总结积累的效果和作用才能发挥出来。”还指出:“科学的发现越基本,发现的规律越普遍,所产生的技术和应用便会越重要,对社会的文明进步所起的作用也会越巨大。”针学专著系列特别注意在比较基本的问题上寻找选题,并取得了好的交流、传播效果。
比如,《半导体超晶格物理》这部论述半导体超晶格基本物理问题的中文专著,非常适合我国相关专业人员了解学科全貌,并在前沿水平上把握其理论基础。不少研究单位选此书做研究生的参考书。1999年,一位“已在国内外的知名物理学术刊物上发表有关半导体量子阱和超晶格的科研论文近20篇,其中多篇发表在国际著名的《物理评论快报》《应用物理学报》等刊物上”的新晋博士深有体会地说:“在我攻博的三年中,此书一直伴在案头。我逐渐发现,此书不仅能引导一个新手很快进入前沿领域,而且在实验设计、理论分析、撰写科研论文等方面,都能使这一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受益匪浅。”对于踏入研究领域的新手们,这部专著的确是一块难得的“引路的基石”。
又如,以理论与实验密切结合的方式总结团簇物理前沿研究成果的《团簇物理学》,是原子分子、凝聚态物理研究,特别是关于纳米科学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专业人员适合的参考书。该书脱销后,不少人通过复印或下载继续阅读参考。德国分子和团簇物理学家、小颗粒与无机团簇国际学术研讨会(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Small Particles and Inorganic Clusters.ISSPIC)顾问委员会主席、柏林自由大学教授韦斯特(Ludger Woste)曾建议斯普林格(Springer)出版社组织出版该著的英文版。这是要对用中华文化根元素总结记录的中国学者的科学思维,做拼音语言的文字表达。这种翻译是与西译中方向对称的一种文化传播:在西方诞生的科学,传播到中国,在中国本土扎根结出果实后,含有中华文化基因的果实,向着它的诞生区域再传播。文化的双向传播交流,这本就该是世界文明发展进步的常态。一百年前,中国科学社前辈对科学在中国本土“有独立进步之日”的呼唤,正是对这种常态的希冀!
三个系列,三个侧重
进入21世纪之后,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进入到一个重要的跃升期。科学专著系列在上世纪的《计学专著丛书》之后,又先后推出了《科学前沿丛书》和《科学前沿进展》等丛书,并从2011年起扩展成三个系列品种,即《科学专著:前沿研究》、《科学专著:大科学工程》和《科学专著:生命科学研究》。科学专著向这三个系列的扩展,体现了复刊后的《科学》编者在这二十年中推出中文专著的三个侧重。
侧重基本问题和前沿交叉
科学基本问题对于科学探索本身和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前文已述。与基本问题一样,前沿交叉领域也处处“激扬求是之心,引发致用之理”。进入这一领域的中国学者也正处在“激扬”和“引发”的“跃升期”,会有好的科学思维和汉字思维结晶的作品问世。例如,铁基超导体是继铜氧化物高温超导体发现以来超导研究领域最重要的发现。2008年2月,国际上报道氟掺杂镧氧铁砷化合物在临界温度26开以下具有超导特性后不久,中国本土的科学家很快将超导转变温度提高到50开以上,激起世界范围的研究热潮。同时,中国学者深入开展铁基超导体物性研究,取得探测和理解铁基超导体性质和机制的重要成果。基于与一线研究者的联系,编辑部及时落实了《铁基超导体物性基础研究》专著选题。这部用中华文化根元素总结中国学者前沿探索成果和自主创新思维,展示铁基超导体研究现状和全貌的学术著作,于2013年出版。2014年1月,“40K以上铁基高温超导体的发现及若干基本物理性质研究”获2013年度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此前该奖项已连续三年空缺。《铁基超导体物性基础研究》的主要著者均在该奖的获奖者之列,该著主编之一赵忠贤为第一获奖者。
侧重引领国家科技创新的大科学工程
自1980年代起,我国的大科学工程装置有了很好的开端和布局;进入21世纪,我国又完成或重新升级改造了一批大科学工程装置。这些大科学工程装置已成为现代科学研究诸多领域取得突破的必要条件。它们是国家综合科技实力和创新能力的重要标志,是当代世界水平的科学文明在中国本土扎根的丰碑,也是记录当代中国科学文明的历史性建筑。这些大科学工程装置的成功建设和运行,集中了许多中国人的科学思维和技术智慧,积累了大量世界先进水平的自主创新成果和经验,相关设计思想与建设经验对我国大型科学技术装备的设计与建造,以及其他相关技术的研究与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用中华文化根元素对这些引领国家科技创新的思维、智慧,成果、经验,做学术性总结,既是我国大科学工程装置设计、建设和运行维护的需要,也是社会各方全面了解大科学装置科学目标和应用服务的需要,更是铺筑中国现代文明“基石”的需要。于是,有了《科学专著:大科学工程》。已出版的反映北京谱仪(BESIII)、上海光源和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重大改造工程的专著,均由全过程参与设计研制的一线科技人员撰稿,内容包含我国在大科学工程装置设计和研制过程中的自主创新成果,以及与国际同类装置的比较论证和国际同类工程建设的研究水平。
侧重充满活力的生命科学研究
生命科学是当代科学技术中充满活力的一大研究领域。1990年代起,《科学》的编者在推出《科学专著丛书》的同时,即以同样列选要求推出了《生命科学丛书》,经过《生命科学专著丛书》和《中国基因组研究丛书》等之后,最后形成《科学专著:生命科学研究》。近二十年中,共推出生命科学专著23个品种,其中不乏蕴涵中华文化元素,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品种。
比如,《肿瘤的诱导分化和凋亡疗法》(王振义、陈竺主编),是中国科学家首创运用全反式维甲酸和砒霜治愈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成果总结,其核心思想——诱导凋亡疗法为癌症治疗开辟了一条新思路:“用自然而非化学物质使人体内的癌细胞‘改邪归正,而不是使用传统的化疗、放射疗法等杀死癌细胞。”王振义荣获201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这是获奖主要原因之一。又如,《中华民族遗传多样性研究》(金力、褚家祜主编)是一部运用基因组技术研究人类起源的专著。该著从文化习俗、历史渊源、体貌特征、语言发生等方面论述了中国56个民族的特征、中国不同人群的遗传多样性及相关分析方法,还介绍了国际上围绕东亚现代人起源之争的遗传多样性研究,以及遗传多样性研究在疾病基因诊断、药物代谢研究和法医鉴定方面的应用。这样的架构既与民族史学、语言发生学的研究者建立了沟通的平台,又向基础医学和法医学的研究者展示了开拓前景,凸显了体质人类学结合遗传多样性研究方法所达到的新境界。再如,《中华民族永生细胞库的建立——理论与实践》是又一部与中华民族基因研究相关的前沿领域著作,也是2006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获奖成果。建立永生细胞库是保护和保存中华民族遗传资源,把我国各民族遗传特征信息传于子孙后代的重大工程。该著论述了人类永生细胞库建立的理论,并阐释了相关的技术和方法。这些蕴涵中华文化元素,科学思维与汉字思维结晶的生命科学著作,无疑也是一块块砌造现代中国科学文明大厦的“基石”。
一百年来,《科学》(科学)杂志和科学专著在不同时代的《科学》编者手中薪火相传,都是在“从整个根本人手”,让科学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中扎根,“发荣滋长、继续不已”。正如周光召主编所说:“为了在中国传播科学而于1915年创办的《科学》杂志,在其自身发展的历程中,一直也在尽力促进中国学者的学术著作的出版。”只要《科学》杂志在运行,这种促进中文学术专著出版的努力就不会停止!
后记:这是两名科学编辑联系本刊中文科学专著出版实践的读书笔记。谨以此文表达对本刊创刊前辈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