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倩
在《百鸟朝凤》的电影说明书里,写着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市场推广,这部有良心的影片可能就被淹没在逐利的市场中”。这部讲述唢呐人命运的电影,是吴天明导演人生中的最后一部作品。作为第四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吴天明镜头下的《百鸟朝凤》有明显的第四代情怀标签,虽然镜头语言表达比较老套,但传统、细腻的镜头呈现,也蕴含着对国内一个时代的境况描述,以及对优秀传统文化认识和传承的思考。老牌影像中蕴含着对时代的批判,这样的画风进入电影院,恐怕以后也是难以见到了。
任性的坚持
老派的视听故事讲述,主旋律风格下是内心的反叛
2012年,吴天明出演了张扬导演的《飞越老人院》,演员身份的他当时接受我刊采访,谈到第五代导演拍电影的态度转变时,吴天明一语惊人:“他们不屑于拍我那样的电影,就像我不屑于拍他们的电影一样。”这一年,正是吴天明拍完《百鸟朝凤》的时日。三年后,我们得以在电影院见到了《百鸟朝凤》的模样,看着这样一部明显和这个时代的电影市场氛围脱节的电影,回想当时吴天明说的话,不由感叹这真的是一位老电影人任性的坚持。没有娱乐元素,没有明星阵容,并非商业片题材,节奏不快、重在写人,《百鸟朝凤》怎么看都像是一部致敬导演时代、致敬中国的传统文化的影片,这种致敬背后,似乎也隐藏着一位老导演内心的苦闷与反叛。
“没落”的影像
导演的自我表达自传,80年代的电影风格
“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 ”“别光盯着那几张票子,要盯好手里的唢呐”,这两句台词一语道破这部电影的目的性,导演用没落的影像风格、过火的演员表演、无新意却包含使命感的题材、似乎有意在反抗当下的电影市场,《百鸟朝凤》是一部基于西北黄土地的电影,重在表现人,回归人的本质。吴天明的电影大多立足于中国黄土地,但他同时也是最早具有国际视野,将国产电影带到西方世界的导演,在拍片经历上,他经历过前半生的辉煌与后半生的没落。结合吴天明自身的拍片道路,反娱乐化、商业片而行之的《百鸟朝凤》,里边的许多桥段其实很有符号学的意味,比如唢呐和西洋乐队的对抗,走出去与留守的选择与冲突,尽管影片风格似乎并不具有市场竞争力,其中细腻的情感与对文化的思考,是一部十分具有文化价值的影片。
情感的尴尬
老一辈的情感表达与当下娱乐消费的对抗
如果说《百年朝凤》里老派的视听语言可以视为第四代导演对自我风格的致敬,而在题材的选择上,“自我表达”在导演的身份上也是一点问题没有,只是在表达的情感层面,影片情感与当下时代环境的情感之间的尴尬,是《百鸟朝凤》这类属性的影片无法回避的问题。其实对于父子情、兄弟情浓郁的表述,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迁理应可以变得更收敛一些,也可以找到和商业道路更加贴切融合的方式。不过该片也获得了许多奖项,除了获得第15届华表奖优秀农村题材影片奖、优秀电影音乐奖 、第13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外,在法国tours电影节也拿到了“观众最喜爱影片奖”。总的来说,老一辈的情感表达在该片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这类弘扬传统文化精神,极具教育意义的影片,如果能成功化解掉与新时代年轻人的一种感情审美尴尬,也许能够更好地被传承下去。
陶泽如(《百鸟朝凤》饰焦三爷)
在八十年代,像我们现在已经五六十岁这个岁数的演员,想跟吴天明导演合作是非常难的,他那时的名气非常大。这部戏很多地方太像吴天明的精神了,他以前有一段时间很无奈,没电影拍的时候像一个困兽一样被困在那里,因为他是一个斗士、战士,电影是他的武器,拍电影才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吴妍妍(吴天明女儿)
这个片子是2014年2月份最终剪完的,就是吴导走之前的前一个月刚刚走完最终的一截,其实它是2012年就拍完了,但是一直在修。最后一场戏的处理就是2014年才做完的。因为缺乏资金,他一走,这个戏就搁在这儿了,没有人去投钱做宣发,基本上都是吃闭门羹,我们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找到了方励这里,给这个戏找到后面发行的资金。
黄建新(吴天明老友)
在他去世前,有一次他谈了三部戏的想法,他说有一部戏的剧本已经在推进,其实他对电影的追求从来都是往前涌着走的,他对我们的支持也是一见我们就说“赶紧拍,老闲着干什么”,他从考进西影的演员团到去世,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情:电影,这件事和他的生命完全绑在一起,从开始到完结。为什么我说觉得这个电影就是他自己,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