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目以待，纽约市立歌剧院能否浴火重生？

谢朝宗

纽约市立歌剧院（New York City Opera）缓慢而痛苦的死亡过程，是过去几年来纽约歌剧迷醒不来的梦魇；接下来两个团体争夺其遗产，闹上法庭，则是叫人有看“鞭尸”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个噩梦有可能最终结束，一个名为“纽约市立歌剧院复兴”（NYCO Renaissance）的组织，与另一方达成协议，将担当起让市立歌剧院“重生”的责任。

纽约观众在1月20日可以看到重生的第一步，当天“复兴”组织准备在林肯爵士中心的罗丝厅演出《托斯卡》。选这部戏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这是1944年市立歌剧院首演的剧目。托斯卡“为艺术，为爱情”的恳求能不能重建市立歌剧院还言之过早，但至少已经打动其中一方的考夫曼（Gene Kaufman），让他愿意退出争遗产的行列，让由尼德霍夫（Roy G.Niederhoffer）和卡帕索（Michael Capasso）为首的“复兴”放手一搏。

市立歌剧院在2013年9月宣布破产后，原本是打算要拍卖所有财产，偿还债务然后解散。但是有兴趣重建剧团的人陆续涌现，其中又以考夫曼和尼德霍夫最为积极，分别抛出收购歌剧院名字的价码。考夫曼的价钱虽然比较高，但剧团董事会认为尼德霍夫的方案比较可行，想要卖给他，考夫曼不服气，于是要求法庭裁决。

考夫曼和尼德霍夫虽然不是音乐界人士，但都是热情的歌剧迷。本行是建筑师的考夫曼，是格林美格拉斯歌剧节（Glimmerglass）的董事之一，市立歌剧院和格林美格拉斯歌剧节都曾由保尔·克罗格（Paul Kellogg）掌管，两个单位共享不少歌剧制作，考夫曼想来也因此对市立歌剧院的运作有所耳闻。

尼德霍夫从事金融投资业，他在2010年曾短暂加入市立歌剧院董事会，据他说当时董事会已经开始担心歌剧院无以为继。这段渊源，或许是董事会比较信任他的原因之一，但也正是让很多人担心的理由，因为众所周知，市立歌剧院的破产下场，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董事会造成的。

当克罗格在2005年宣布退休后，董事会在主席苏珊·贝克（Susan Baker）的主导下，决定邀请杰拉德·莫迪埃（GeraldMortier）挂帅上阵。因为他当时还是巴黎歌剧院的总裁，市立歌剧院甚至停止演出一年等待他到任，结果是还没过堂，双方关系在“订婚期间”就告破裂，留下市立歌剧院财务上的一大笔赤字。在紧急情况下找来的乔治·斯蒂尔（George Steel）.没有管理大型表演艺术机构的经验，辛苦了四年，终于撑不下去，成了为市立歌剧院送终的罪人。

尼德霍夫的计划里另一个疑点是他的搭档卡帕索。纽约歌剧界对此人并不陌生，他在1981年成立的迪卡博（Dicapo）歌剧团是纽约众多小型歌剧团里较长青的一个，持续表演了30年，他本人多次参加大都会歌剧院周六现场实况广播的中场休息的专家讨论。但是迪卡博在2013年因为经费不足停止运作，让人不免联想到有相似情况的市立歌剧院——卡帕索没有经营大机构的背景，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是另一个斯蒂尔；迪卡博的剧目相当保守，这是不是反映了卡帕索的品位与知识也是另一个问题。

业界对市立歌剧院继承人的严格检验不算过分，因为其所承继的机构，当初失败的原因就是人谋不臧，而另一个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更让人看到，领导班子尤其是董事会尽不尽责，对歌剧团的存亡有多重要。

哥谭市室内歌剧团（Gotham Chamber Opera）2015年10月初突然宣布解散，原因是董事会在执行总监班尼特（DavidBennett）离职后审核账目，发现有超过60万美元的负债，对于这个一年预算不到200万的团体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董事会想不到可以填补这个赤字的方法，只好宣布关门大吉。

哥谭是众多纽约中小型歌剧团中比较具影响力的一个，在2000年创立，以新颖的舞台手法、在非传统的剧院表演冷门或当代作品著称，像是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星象馆里演出海顿的《月世界》（Il Monde della Luna）、结合木偶和歌手的《穿靴子的猫》（El Gato con Botas）和与纽约爱乐合作的《渡鸦》（The Raven），都很受好评。尤其在纽约市立歌剧团破产后，哥谭更是每每被乐界引为歌剧经营可以“小而美”的典型，班尼特就是因此被圣迭戈歌剧团所网罗。讽刺的是，圣迭戈前总监也是因财务问题而下台，其董事会大概对班尼特未来的任何报告，都要再三精算了。

一连串艺术上的成功，也因此掩盖了其行政上的缺失。哥谭解散后才传出，在过去几年，财务报告每每延迟报给董事会，不到五人的行政人员常常是以寅吃卯粮的方法来付账，而董事会要么是怀着呵护婴儿长大的心态，要么是被媒体的正面报导给迷惑，对这些问题都没有细究，直到新总监上任，才发现己沦入不可挽回之境地。

在没有政府补助的美国艺术圈，经营歌剧院是一个类似愚公移山的“笨蛋的游戏”（Fool's game），主其事者的精神志气可以是一股傻劲，但在经营管理上可得绝顶聪明，因为要精打细算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才能长久维持下去。重生的市立歌剧院有没有这个能力，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