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克·贝松电影的幽默元素解读

2016-05-24 06:29田海燕
电影文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贝松吕克电影

田海燕

[摘要]法国导演吕克·贝松尽可能在自己的作品之中尝试不同的电影路线,这也是他与多产的美国好莱坞导演以及基本保持固定风格的欧洲导演的区别所在。幽默是贝松电影的重要组成元素之一。尽管喜剧并非贝松导演创作的主要形式,但是这份烂漫童心和非学院派出身的经历使得其电影中经常流露出幽默、轻松的基调。文章从人物塑造的滑稽性、情节设置的轻松性、严肃思维的喜剧性表达三方面,分析吕克·贝松电影的幽默元素。

[关键词]吕克·贝松;电影;幽默元素

法国导演吕克·贝松尽可能在自己的作品之中尝试不同的电影路线,这也是他与多产的美国好莱坞导演以及基本保持固定风格的欧洲导演的区别所在。[1]在轻松地驾驭温情脉脉的《碧海蓝天》(1988)之后,贝松又能够拍摄出置于好莱坞动作大片中亦难分轩轾的《这个杀手不太冷》(1994);在以监制身份参与轻松、调侃的《的士速递》系列电影的同时,又能够对具有史诗意味的战争大片《圣女贞德》(1999)手到擒来,可以说,贝松在艺术实践上并不对自己有所限制。这种多方面的尝试也使得贝松在法国电影评论界毁誉参半。

而幽默亦是贝松电影的重要组成元素之一。在谈论自己的导演生涯时,他坦陈自己仅仅在高蒙电影公司短暂学习过电影拍摄的贝松,并不讳言自己游戏于电影事业的心态。[2]例如,他承认《碧海蓝天》是一部献给自己女儿的礼物之作;拍摄《第五元素》(1997)的起因也仅仅是想逃避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而编撰剧本则是贝松“找乐子”的一种方式,将剧本转化为银幕画面更是他给自己打造一个梦想世界的方式。日常生活中的轻松而单纯的念头,在贝松隆重而略带孩子气的对待下,最终形成一次次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华丽的艺术盛宴。尽管喜剧并非贝松导演创作的主要形式,但是这份烂漫童心和非学院派出身的经历使得其电影中经常流露出幽默、轻松的基调。

一、人物塑造的滑稽性

人物是构成电影幽默性的重要一环。在吕克·贝松的电影中经常出现外貌、行为滑稽,引人发笑的角色,他们很少呈现出端庄稳重、潇洒老成的特点,而是或出乖露丑、表情古怪,或一本正经却处处出人意表,体现着贝松电影雅俗相间的特征。

一部分滑稽性是通过角色的外形来体现的。例如,在《第五元素》之中,半兽人战士的外形与行动都十分笨拙,虽然是反派却显得憨态可掬,这种粗笨的外表所对应的是他们智商的低下,所以他们才会被女主人公莉露一拳打晕,他们在是反角的同时也担任着电影中的丑角一职。又如莉露并非人类,她甚至在一开始就与人类语言不通,因此也不了解人类的种种禁忌,才会当着一群男人的面换衣服,导致一群男人无比尴尬。这些外形上的滑稽感可以说是幽默的浅层表现,它们制造的笑点是肤浅的,大多数人可以接受到的。

而有一些笑料则具有一定的深度,需要观众在一定的文化背景和观影积累之下加以领悟,从而会心一笑。例如,在传统的灾难电影之中,通常都会有一位总统式的领导人物,先是未意识到灾难的严重性,在认识到事态的严重后,具有忧国忧民意识的总统必然带领人们与灾难进行对抗,甚至在抵御灾难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挽救民众,其角色设置的套路通常为上了年纪的男性,言谈举止之间具有正义感和忧患感。然而在《第五元素》之中,总统却有意被设置为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的人物,而其表现也毫无正义感可言,相反,让人感觉到他毫无手腕和决断力,口口声声、故作姿态地“我代表联邦政府”,但是当灾难来临之际却无比畏缩等。这实际上是贝松对于传统灾难片固有模式的一种有意讽刺。这一切也正是《第五元素》这部“贝松童话”迥异于传统的科幻灾难片的特色之一。

与之类似的还有《这个杀手不太冷》之中莱昂所养的那盆植物银皇后,与人们所熟悉的冷面杀手不同,沉默寡言的莱昂在每天冷酷地完成一项项杀人催债任务之后,回到家中时则无比温柔地擦拭银皇后的叶子,让它长得更为明媚和健康,人物在呵护植物的动作中呈现出反差极大的铁汉柔情。甚至当莱昂在被房东逼迫搬家之时,身无长物的他还是让小女孩玛蒂尔达将银皇后抱在怀中,莱昂这个“不太冷”的杀手对银皇后的珍视一览无遗。莱昂对玛蒂尔达说:“别老说OKay了,OKay?”玛蒂尔达想也没想就说:“Okay!”此时给了植物一个特写,似乎植物也因两人的对话而感到无言以对。最终莱昂死后,玛蒂尔达将银皇后种在土里,并说:“我觉得我们在这里都会Okay的。”被固定下来的银皇后意味着莱昂也终于不必再继续漂泊,观众在回忆到两人关于“Okay”的幽默对话时又感到淡淡的温情。

而另一部分滑稽性则通过环境与角色的互动来体现。例如,在被认为体现了法式幽默的《阿黛拉的非凡冒险》(2010)里,探长显然是一个颟顸无能之人,他几次出现在观众面前几乎都离不开打瞌睡与吃东西这两件事,似乎对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力。在第一次出场时,迷糊的探长在半睡半醒间就误把皮鞋当成电话来接,而偏偏翼手龙出现的时间震惊了整个法国,政府要求警方在24小时之内破案,这显然是探长无力完成的。除了打瞌睡以外,探长还时刻离不了食物,即使是在攀爬埃菲尔铁塔时,他也带着三明治,结果巧合的是翼手龙拉下的粪便却正好砸了下来,让探长恼羞成怒。类似探长这样滑稽的人物在使观众摆脱紧张与焦虑感的同时,也衬托出了女主人公阿黛拉的勇敢能干。

二、情节设置的轻松性

贝松还会精心结构情节,使人物随着情节的发展进入到尴尬、窘迫,或是已经处境不妙而浑然不觉的境地之中,在电影叙事的紧张氛围之中给予观众某种轻松感。这种情节上的轻松性有时是通过巧合、对比等方式来实现的。[3]如《第五元素》之中,佐格前一刻还在嚣张,随之而来的“现世报”便是巧合与对比制造出来的幽默情节。而《阿黛拉的非凡冒险》之中身材肥胖,戴眼镜的中年人,他在整个故事之中都处于一种被动、无知的状态,是一个无关故事全局的局外人,但是他又总是无意中被卷入情节中来,显得无比手足无措。如他一开始可能是喝多了酒,故而趁着夜色在金字塔广场上圣女贞德的塑像下面惬意地撒尿,结果正好因为此时离广场不远的一所公寓内的博士在做实验,唤醒了一只自远古沉睡至今的翼手龙,结果圣女贞德塑像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芒。而从自然历史博物馆中腾空而起的翼手龙将正在车里亲热的警察局局长与女演员扫进了塞纳河,中年人成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本人误以为自己的一泡尿导致了神迹,而其他未在现场之人根本就不相信犯案的是一条翼手龙。后来这个中年人还屡屡因为巧合而出现,如两次遇到木乃伊科学家向他问路,两次他都被吓昏过去了。这个人物可以说并不决定情节走向,而只是在故事中时不时出现,以起到插科打诨的作用。

情节上的轻松性还可以通过将事物置于一种极度荒谬的境地来实现。例如,在贝松与热拉尔·克瓦兹克合作的《郁金香方方》(2003)中,故事发生在法国路易十五统治期间,当时的法国面临着动荡的“七年战争”,大批士兵在硝烟之中倒下。而愚蠢无能的路易十五却在丝毫不了解战场形势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不仅在浓烟滚滚之中还穿着白色的华服,且连敌我双方都认不清楚,只好根据元帅的提醒通过两边士兵衣服的颜色来认人,然后还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士兵服装的颜色应该用哪种蓝色。好不容易当路易十五想起来应该询问有关军队的情况,听说军队的人数是46974人时,路易十五的想法就是自掏腰包再征26个兵,好凑够47000这个“吉利”的数字。在惨烈的战斗之中,路易十五对于自己的窘境丝毫没有意识,当士兵们惨叫着死去时,路易十五和贵族上校们还在欣赏着军乐队的演出等。然而也正是因为法军此刻的窘境,主人公方方才得以显露身手力挽狂澜,最终抱得美人归。

三、严肃思维的喜剧性表达

吕克·贝松电影之中的幽默并不仅仅在于逗乐观众。从法国著名的喜剧大师莫里哀时代开始,法国剧作者就不甘心于仅仅表现低俗的笑料,而强调要在笑料之中涵盖对于社会现象理性的思考和机智的讽喻,从而以一种笑过后又令人深思的方式表达自己崇高的审美理想,幽默的最高级并不是让观众忍俊不禁,而是啼笑皆非。从贝松的非喜剧作品之中不难看出在自己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想象之中,实际上包含着他对于当代社会或哲理性问题严肃的思索,如《地下铁》(1985)、《最后决战》(1983)等。而在带有幽默风格的电影之中,这种思考则以一种能激发观众愉悦观影情感的方式加以表达。[4]

在被认为是披着喜剧童话外衣的科幻电影《第五元素》中,大反派佐格是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发型滑稽,瘸腿的战争狂人。对他来说,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摧毁地球上的生命,为此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机器人帝国。人类在佐格的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工程师,不停地发明和制造新的机器。一旦佐格这样的人统治地球,人类将毫无疑问成为机器的奴仆,生命的繁衍将失去意义。佐格扭曲的意图在他抓到神父以后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神奇的设备,佐格以胜利者的姿态志得意满地一一为神父介绍这一切。与佐格相对的,神父心中则有着对于神和生命的敬畏之情,在面对侃侃而谈的佐格时不以为然。就在佐格得意扬扬地说个不停之时,一颗樱桃却正好卡住了他的气管,无法呼吸的佐格不断按着键盘试图操纵办公室内的机器来挽救自己的生命,然而佐格引以为傲的这些机器此时却成为神父乃至观众眼中的笑柄:充气救生衣、外星宠物等完全不能给此刻五官扭曲的佐格提供任何急救,最终不可一世的佐格在神父的冷眼旁观之下以目瞪口呆的方式死去,这一表情既与他气管被堵,窒息而死有关,也暗示了他对自己刚刚大加赞许的设备的无能的惊讶。

而沦为阶下囚却不卑不亢的神父对此则总结道:所有的权力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佐格这样非正义的破坏性帝国,其根基也是薄弱的,机器并不能完全取代生命的种种奥妙,正如这个帝国的垮塌仅是因为一颗看似无关紧要的樱桃。贝松所设置的这一幽默背后实际上是有着严肃的思考的。佐格所代表的是两种统治者的结合体,第一是对于科技的盲目崇拜者,其不惜使人为机械所“异化”,以一种飞蛾扑火的方式狂热地发展科技;第二则是对民众实施高压统治的独裁专制者,其通过控制种种精密的机械生物来控制民众,却不知道关键时刻决定其生死的正是他们所蔑视的民众:电影中唯一能救濒死的佐格的只有神父。这两类人都是注定自取灭亡的。贝松认为,使这类邪恶且夜郎自大的暴君遭受天谴是最为人所乐见的,尽管佐格之死有巧合的元素,但是这背后又有着一定的必然性,电影中为了叙事而运用的喜剧性表达实际上反映的是导演对社会发展、人类生存等深沉的体悟。

综上,在诠释电影人意识形态并满足观众所需要的娱乐性之间,最为便捷的道路便是令电影充斥幽默元素,有意味、有高度的幽默创作不仅能保证电影不违背娱乐化的审美原则,同时也保证了电影的艺术价值。而吕克·贝松无疑是其中颇为成功的尝试者,在法国导演秉持着艺术电影的大旗与好莱坞分庭抗礼之时,贝松则不惜被影评界人士口诛笔伐,利用幽默元素寻求着电影在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平衡,同时尽可能地尝试自己在电影不同类型领域的涉猎。在贝松的部分电影中,他通过塑造滑稽的人物形象,或是设置古怪、轻松的情节来令观众捧腹不已,但他又能够在幽默之中表达自己深刻而严肃的思考。这种继承自莫里哀的法式幽默精神正是贝松始终能够屡创票房新高,复兴法国当代电影工业的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 汪方华.吕克·贝松:一位现代的电影“作者”?[J].当代电影,2002(06).

[2] 王蔚.吕克·贝松生平与创作年表[J].当代电影,2002(06).

[3] 王芳.试探吕克·贝松电影的主题和艺术特点[D].上海:上海戏剧学院,2008.

[4] 赵大明.吕克·贝松电影研究[D].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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