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主义视域下的《加里波利战争》

2016-05-24 06:29冯雷郭鑫
电影文学 2016年10期
关键词:威尔彼得

冯雷 郭鑫

[摘要]《加里波利战争》是彼得·威尔的作品,影片秉承了导演一以贯之的对现实的反思态度。与《拯救大兵瑞恩》等战争片始终带给观众紧绷的神经不同,《加里波利战争》叙事的主基调是平和的,甚至还有一点调侃的气息,彼得·威尔并不想将影片拍摄成战争的史诗,而是将战争对人的愚弄与巨大的破坏性展示出来。文章从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空间的展示、生态反思与理想家园建构三方面,以生态主义视角观照《加里波利战争》。

[关键词]《加里波利战争》;彼得·威尔;生态主义

《加里波利战争》是彼得·威尔的作品,影片秉承了导演一以贯之的对现实的反思态度。纵观彼得·威尔的创作,个体往往与体制之间有着矛盾冲突,如《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中,约翰·基廷与陈旧的教育体制、教学方法之间的矛盾;《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中楚门从一出生就被人窥视生活并且生活在谎言中的命运与挣扎。《加里波利战争》虽然片名以战争发生地命名,但影片有接近四分之三的时间在表现远离硝烟的和平地区的日子。文章从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空间的展示、生态反思与理想家园建构三方面,以生态主义视角观照《加里波利战争》。

一、人与自然的关系

生态主义与人类中心主义相对,是生态文明发展过程中,在20世纪西方后现代语境下产生的一种特定的社会思潮,一种特定的历史现象。[1]人类中心主义对人在改造自然过程中的能力过分自信,对自然的改造也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征服。而生态主义则从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出发,强调合理开发与利用并保护生态平衡的原则,对大自然采取敬畏的态度。生态主义的产生与人类面临的生态危机息息相关。当前,在全球变暖、生态恶化、自然灾害频发等背景下,生态主义批评也从文学领域走向了更广阔的空间,在电影领域,运用这一批评对电影进行分析的例子也越来越多。在《加里波利战争》中,人与自然的关系集中反映在阿奇·汉密尔顿与自然的两次矛盾冲突中。

第一次冲突源自阿奇与雷士的打赌。雷士瞧不起黑人查克,而查克则是阿奇一起训练跑步的朋友。雷士甚至对跑步运动嗤之以鼻,认为男人应该从事拳击运动。而查克的一句“他(阿奇)跑得比你(雷士)骑马还快”激起二人的争斗欲望,于是二人打赌,阿奇跑步,而雷士骑马,看谁先到农场的门口。但雷士进一步强化了条件,阿奇不能穿鞋,而阿奇答应后也用雷士不能用马鞍来以牙还牙。二人的比赛由此展开。表面上,这是阿奇与雷士的比赛,实际上,这是阿奇对自然发起的挑战。在澳大利亚的旷野中,地形复杂,不仅有山地、沙丘、灌木,还有溪水、砾石等。阿奇因一时义愤就莽撞地与雷士赤脚比赛,而不顾几天后要参加地区比赛的任务,这不仅是他倔强的表现,也是他盲目自信的表现。这次打赌,实际上是阿奇与自己的身体打赌,也是与自然打赌。虽然他赢得了赌局,但也付出了双脚皮开肉绽的代价。但阿奇并没有吸取教训,而他与自然的矛盾也没有得到缓和。

第二次冲突源自阿奇报名参军的失败。在比赛中与阿奇相识的选手弗兰克·唐尼,建议阿奇到弗兰克的故乡帕斯去尝试参军,二人于是爬上了前往帕斯的火车。经过一夜的休息后,醒来的二人发现,火车停在了一处荒无人迹的旷野,而这里在两周后才能来下一辆火车。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长达50英里的戈壁荒漠。弗兰克建议留下来等,而阿奇则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荒野,弗兰克只得跟随。这一次阿奇对自然的挑战,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阿奇自认为对澳大利亚的荒漠了如指掌,他有两个赖以为生的技能,首先是辨别方向。阿奇告诉弗兰克,当把表盘的12点指向太阳,北方就在12点和1点之间。其次是寻找水源。阿奇说日落后美冠鹦鹉会把他们带去水源地,而事实并非如此。大自然是千变万化的,阿奇所掌握的知识在自然的面前不值一提。当黄沙卷起灰尘漫天飞舞,太阳也隐蔽了光辉,无法找到太阳使二人迷失了方向。而美冠鹦鹉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这正应了弗兰克的调侃:“我们把生命交在一群鹦鹉手里。”这一次阿奇与自然的冲突,同样来自于他的过分自信,他的想法暗合了人类中心主义。在人类中心主义视域下,人俯视世间万物,将自然视为被征服的对象。[2]而大自然也给予了二人严酷的惩罚,如果不是偶然在荒漠中看到了骆驼的蹄印,二人必然会死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

由此可见,当人类过分自信于自己对自然的征服能力时,自然必会反戈一击,给人类带来惨重的后果。阿奇的两次挑战,以双脚负伤和接近殒命的战果而还,很难说其在自然面前取得了胜利。

二、生态空间的展示

影片中的地理空间主要有三处,分别是西澳大利亚、埃及开罗、土耳其加里波利。而三处空间中生态环境也有所不同。导演通过对这三处空间的对比展示,以由远及近的视角,表现了战争对生态空间的影响。

首先,远离战火的西澳大利亚,可以说是一片净土,这里的自然生态处于和谐的状态。影片一开始,就以阿奇的视角向观众展示了澳大利亚的壮美风光。阿奇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奔跑,头顶上是湛蓝的天空,低矮的灌木丛成为其奔跑的背景。在彼得·威尔的镜头中,阿奇成为原野上奔跑的一个小点,近景处的砾石与衰草、中景处的灌木、远景处的山峰,和谐地构造出一幅美妙的生态画卷。阿奇接着跑过金色的沙丘、绿色的溪水、低洼的浅滩,一直奔向农场的门口。在这片人烟稀少的广阔之地,导演以长镜头向观众展示了天高地远的无限空间。这里有牛仔的嬉戏,有木头、砖石搭建的小屋,有安静地听叔叔讲故事的儿童,一切都处于和平的氛围中。当然,镜头中的澳大利亚不仅有荒野的壮美,也有着平原绿野的温馨。在举行赛跑的市镇,观众可以看到绿茵茵的草地和高大的落叶乔木,与相对光秃的荒野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熙熙攘攘的观赛人群,竞争激烈的体育竞赛,显示出远离战场的平和、怡然自得。

其次,埃及开罗城外高地上的澳洲新兵训练营,此地离战火已经不远,生态和谐已经遭到破坏。这里有着成群结队的妓女,她们想从这些大兵的身上赚到钱财。而士兵们除了在金字塔下面打球,就是进行如同过家家般的训练,闲暇之余则在当地游荡。弗兰克几人在市镇骑着毛驴横冲直撞,将埃及人晾在绳子上的衣服刮掉就是一个例子。而弗兰克与阿奇登上金字塔,还在上面的石头上刻上了二人的名字。虽然二人的友谊被恒久记录,但这无疑也是破坏文物的行为。通过镜头,可以看到,在古迹上已经刻满了字。异国士兵的到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繁荣了当地经济,但也带来了治安管理上的问题。在这里,战争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烈,登陆战之前的舞会,可以说是士官们最后的欢乐。

最后是加里波利战场,这里的一切都为战争服务。炮火不断洗礼悬崖、海滩等,人在这里如同草芥,生命可能在不经意的瞬间结束。生态的失衡集中体现在人的生存环境的恶劣。官兵们衣食住行方面都受到了限制,有的人住在海滩上的帐篷中,而有的则住在悬崖上挖出的战壕坑道里。他们吃的饼干上落满了苍蝇,老兵在啃食时,甚至懒得捡下上面粘着的死苍蝇,可见其已经习以为常。食物在这里非常紧缺,用一把精致的手枪,才能换到一块咸肉。而最重要的是,士兵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在他们第一次进入战壕时,就看到死在战壕中的士兵。当他们在水中嬉戏时,流弹随时可能致命。而在孤松坡之战中,弗兰克的朋友巴尼死去,斯诺负伤。死亡已经成了士兵们的家常便饭,人的生存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

通过由远及近的对比方式,彼得·威尔将战争对生态的破坏展示在观众面前。在近两小时的片长中,导演给战场的时间不到三分之一,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对战争的厌恶以及对和平的向往。

三、生态反思与理想家园建构

如前所述,彼得·威尔利用电影表达了对生态的反思。而人类发起的战争则是生态破坏的罪魁祸首,导演充分利用镜头语言来向观众传达这种理念。在表现开罗训练营的新兵生活时,狮身人面像斯芬克斯经常是影片的背景。影片还有一个镜头长久地停留在斯芬克斯的脸上,其破损的鼻子令人心痛。历来关于斯芬克斯鼻子的损害,一直存在两种传闻,一是1798年拿破仑入侵埃及时用炮弹轰掉的;另一说法是被中世纪伊斯兰教苏菲派砸坏的。[3]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得出是暴力导致的结果。导演借此反思了暴力带给人文历史的巨大破坏,而战争是其真正喻指。战争作为人类最集中的大规模暴力事件,一直与对自然资源的掠夺相关。从古至今,人类的贪婪本性没有改变,而将战争上升为国家意志,则是政客愚弄民众以满足一己私欲的常用手段。

影片中,民众对于战争的看法,基本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的态度是不支持,以弗兰克的父亲为典型代表。父亲告诉弗兰克,“英国人谋杀了你的祖父,他们用皮带将他吊在了都柏林五英里外的十字路口”。而在遇到阿奇之前,弗兰克也坚决不从军,他认为从军等于去送死,并且战争是英国的,与自己无关。他只是想开一个脚踏车店,做一个普通的小市民。阿奇的父母、杰克叔叔等,对战争都持这种态度。第二类人的态度是不知道,也无所谓,以弗兰克与阿奇在荒漠中遇到的老者为例。他不知道战争的双方是谁,也不知因为什么发生战争。第三类人则支持战争,以弗兰克的朋友斯诺以及阿奇为典型。斯诺以“为国家而死不畏惧”的凛然姿态斥责弗兰克,而阿奇同样认为“没参战会感到惭愧”。这类人对战争有着理想主义的情结,他们以为打仗是为了国家,实际上,他们的生命是高级士官晋升的工具,也是政客“远见卓识”的牺牲品。从民众对战争的看法可以看出,战争并非有着广泛的民众基础,对战争的狂热也多源自于政客的煽动。

导演以贴近现实的视角,向观众展示了战争的真相,以血的事实警醒着人类远离战争并构建理想的家园。在历史上,加里波利战役是由时任英国海军大臣的温斯顿·丘吉尔力主发动的战争。[4]但战争中战略战术与指挥的错误比比皆是,令很多士兵无辜送死,尤其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组成的澳新军团。从影片中可以看到,土耳其人占尽了地利,他们从悬崖上的平台上从容射击,而指挥官则视士兵的生命如草芥。当澳新军团一波波地倒下时,从容登陆的毫发无损的英军在苏维拉海滩上喝茶,联军的如此配合,其愚蠢程度着实令人无奈。影片中,阿奇的教练杰克叔叔是一个智者形象,他对于战争的态度令人深思。在面对阿奇的理想主义时,杰克叔叔告诉阿奇,他当初的冒险是“判断风险后再行动”。而杰克叔叔在阿奇出发前念给孩子们的故事,也具有隐喻意义。导演刻意安排其讲吉卜林的《丛林之书》。吉卜林作为英国作家,其青少年时期却在英国殖民地印度度过,吉卜林的身份无疑与澳大利亚人有着天然的联系。而《丛林之书》则讲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故事,杰克叔叔的故事,是期望阿奇远离战争。在他的心中,人与自然和谐共荣的澳大利亚,才是阿奇应该生活的地方,也是阿奇发挥其才能的地方。作为片中的智者,杰克叔叔指出了构建理想家园必须远离战争这一事实,这是影片的批判力量所在。

综上,与《拯救大兵瑞恩》等战争片始终带给观众紧绷的神经不同,《加里波利战争》叙事的主基调是平和的,甚至还有一点调侃的气息。彼得·威尔并不想将影片拍摄成战争的史诗,而是将战争对人的愚弄与巨大的破坏性展示出来。从生态主义视角分析影片的创作,不仅有助于理清导演的创作思路,也促使我们反思战争带给人类的灾难,而这也正是影片的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

[1] 周来祥.生态主义和生态美学[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1).

[2] 郑慧子.生态危机、人类中心主义和人的天性[J].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4).

[3] 江村.狮身人面像[J].社会科学战线,1995(03).

[4] 陈利宽.加里波利战役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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