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明
第一缕春风首先绿了麦田,田边的荠菜跟着染绿。很快,一场关于乡村的春的序曲开始了,那荠菜就是排头的一个。和麦苗一样,荠菜也在泥土中度过了一个严冬,大雪覆盖过,寒风凛冽过,丝毫不逊于任何过冬的植物。初春的大地上,其他植物还没有醒来,冬的余寒犹在。不过青灰的荠菜却迫不及待从松软的泥土里探出头来,一路蔓延着,土坡上、灌木丛、葱蒜田里,她或曲或伸、或挺或伏,很快就扑满了春天的大地。
雨水一过,荠菜就开始返青,暗淡的灰紫色渐渐褪去,那绿,就像皴染的水墨画,一层层蔓延开来。荠菜喜欢松软而肥沃的土壤,但是它又低调得很,不跟麦苗争一分养料,它就蹲在田边,静静地吮吸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像麦子似的成长。《本草纲目》记载:荠菜,又名护生草,气味甘、温、无毒,主治:利肝和中,明目益胃。根叶烧灰,治赤白痢,极效。可见在古时候荠菜就成为一种重要的药材和食材了。
我们小时候,住在乡下,都有挖荠菜的经历。总会一手提着一个小篮子,一手拉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妈妈的手,跑着跳着闪进麦田,挖荠菜。荠菜都在地边上,只需沿着麦子生长的轨迹,挪步即可。荠菜喜欢扎堆,一旦发现一棵,周围就会密密麻麻分布。我们不贪多,只挑一些个头大的挖,小的留着,他日再挖。
母亲总会在挖荠菜的时候,跟我讲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她说荠菜是那个年代的救命菜,过去没得吃,人们总会把荠菜当作填饱肚子的重要部分。荠菜在过去并不算野菜,因为人人挖,人人都认识,并且荠菜不像麦子,它不需要种植,不需要浇水施肥。只要给它一点阳光和雨水,它就能帮你度过春荒。母亲总是很小心地挖每一棵荠菜,就像很小心地抚摸每一个孩子。我无法想象荠菜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但是我知道它在她心中很重要。
不多时,篮子就满了,摘除多余的黄叶,洗干净,开始一顿美食之旅。凉拌、热炒、包饺子,无论怎么做,它都是一道好菜。荠菜炒鸡蛋,是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了。母亲总是很用心做每一道关于荠菜的菜肴,我知道那是母亲的记忆,那是母亲的青春。很快,一盘清淡而有营养的菜出锅了。那种散发着泥土般的清香,是可意会而不可言的。我们只能这么说,那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