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成，隐于民间的“医”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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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字画装裱修复是一项将古代书画珍品修复还原的技艺，这项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绝技，受其工序繁琐，无法用现代工艺替代等客观条件的制约，直依靠着师傅带徒弟的古法传承着。虽然国内像故宫、荣宝斋等机构有着专门的修复队伍，但专业人员的数量与那些散落民间需要保护的书画文物数量相比是远远不够的。即使在民间，拥有古书画修复装裱技艺的匠人也已是凤毛麟角，王玉卫便是其中之一。

30多年来，经王玉卫之手裱过的书画不知多少，修过的古画文物更是不胜枚举，最有名的有元代赵孟烦的书法册页、明代仇英的画作、现代名家傅抱石的山水，最难的有因保存不当破成碎片的国画小品，这些文物级的古画身价不菲，一些在故宫里也是看家的宝贝，一些在拍场上甚至拍得千万元，但在王玉卫的装裱台上都是急需动手术祛除病根的病患，他都耐着性子一视同仁。

正职曾是保卫，业余修画

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工艺美术公司上班的王玉卫拜师学装裱工作。没有课本，手艺全凭师傅手把手的教，而这样一门手艺却不足以养家糊口，同门的师兄弟或是早早地改行，要么早就自立门户，只有王玉卫几经转行，还保留着这亟待传承的绝技。很多人想象不到，退休前，王玉卫的最后一份“正行”是中华世纪坛的保卫人员，甚至连同事都不知道老王有这样一手绝活。

王玉卫每天都会围着2米多宽的裱画台修画、裱画，与台子只隔半米的小阳台被他布置成一个小花园，两只黄雀散养其中，除了鸟鸣时不时地传出另个声音：“恭喜发财！”这个与王玉卫音色颇为相似声音，发自与老人相伴了3年的鹩哥“乖乖”。

每当修画的时候，乖乖会从笼中飞出来，或跳到王玉卫的肩头，或蹦到他的头顶，伴着主人见证妙手幻化的奇迹。

修的画如果尺幅太大，王玉卫的夫人许力就会帮把手，不过记者采访的时候她正在厨房为老王煎药。室内药香阵阵，许力小声地告诉记者，不久前王玉卫被查出罹患肺癌，但是这样的噩耗并没有打垮这个骨子里异常执拗的老人。他仍然热心地帮着那些抱着残破书画上门求救的人们，坚持做这件繁杂的体力活。

洗画揭画最见功力

采访的时候，正赶上王玉卫在修画，给我们演示了洗画、揭画这些常人不得见的绝技。

一张采买于琉璃厂的宣纸铺开在巨型装裱台上，在这张大红的装裱台边，堆着几卷已经泛黄的画卷。已近60岁的王玉卫穿戴好蓝布围裙行头，随意抽出一张。画卷缓缓展开，一幅已尽是尘土、霉斑的青绿山水画映入眼帘，“这画是晚清的，因为收藏不当已经染了霉斑，再不打理就救不回来了。

王玉卫除了传承了书画修复与装裱工艺，还练就了绘画与书画鉴赏的功力，画出自何人之手，哪个年代总难不倒他。

抢救一幅“脏画”，第一步就是“洗”。“这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用毛巾把画的四周围好，然后用热水慢慢浇湿。画面上水雾氤氲，热水会将书画与污渍霉点分解开，而经过热水的浇烫，王玉卫拿着毛巾开始慢慢地将画面上的水吸走，此时拧在糖瓷盆里的净水变得混黄。

“要是画不能直接烫还要在上面铺上一层宣纸，防止墨迹被烫坏。如果画面有破损，上好的宣纸就会发挥功力，连着被烫过的画，再加上刷了糨糊的宣纸闷一晚，就可以着手修复。”

修裱一张画最简单的需要21步，其中最难也是最见功力的就是揭“命纸”，遇到画上有破损的地方，就要俯身侧脸，慢慢地将画上薄薄的宣纸揭下来。这一步中，还要在已经破损的地方进行修补，等表面的一层被揭掉，老画也幻化出新的样貌。

“修不是难事，难的是让它传下去”

在这一行，“价格”是个秘密，就像有人来看病一样，断症开药，“问诊、号脉、断症”每种情况都不一样。“不是说清代的画一个价，明代的一个价。”王玉卫说，在这一行，没有明确的标价。更重要的是，接一个活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它修好，做到“修旧如旧”，对于一张名家画来说，这也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

就在不久以前，一个朋友找王玉卫“求救”，拿来的画展开的纸卷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老王仔细查看后，对着已经不抱希望的主人说：“能修！”之后，这幅“残渣”的命运就交到了老王手中。话说这幅绢本《白牡丹》来头不小，出自四大名旦尚小云之手。由于保存不当，绢变得饼干一样脆，打开的时候有些地方都碎成了渣，“这活儿更需要耐心，要像拼图一样，尽可能地严丝合缝”。

近些年来，藏家、拍卖行甚至国外机构都慕名来找王玉卫，他总能让客户满意而归，就像这幅《白牡丹》一样，只要在他的工作台上转上一圈，又“活”了过来。现在修画已经算得上是一门好手艺，将来只会越来越“稀罕”，王玉卫说：“等着修的画越来越多，活干到死都干不完。”

查出患病以后，王玉卫除了在裱画台前修裱画作，还要定时去医院做化疗。“其实我是个急性子，不过修画的时候不急。”王玉卫说，干这门手艺就跟现在自己治病一样，需要极大的耐心，极平和的心态，稍微急躁一点，就可能功亏一箦。

“修不是难事，难的就是能让它们传下去。只要有人想学，我都乐于手把手教。”王玉成说，“但就怕没人能坚持下来。”（编辑/陈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