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节晚自习。
此时的我面前是撂成山的辅导资料和教科书。正用来书写的这张纸的下面,垫着的是枯燥的化学书。是的,你没有看错,我确实是在分秒必争的高中课堂中,暂时放弃了重中之重的化学,转而拿起笔去写些或许很无聊的文字。这个行为在一个坚持了十几年认真学习的所谓的“好学生”身上,确实是有那么一些诡异荒诞。
但它就是发生了。
我漫无目的地拿着笔在这张纸上涂鸦,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它会被我蹂躏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蚂蚁在桌子上爬,晃来晃去的,百无聊赖的我足足盯了它一分钟。若是平时被作业烦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的我,一定会在一秒钟之内完成把蚂蚁甩到地上的动作,然后接着马不停蹄地奔入永无休止的难题中。但此时,我却感觉时光凝固了。我乐意放下一切,就像现在一样,盯着它慢慢地走。我多么想和它一起摇摇摆摆地爬,爬出一身轻松,爬到世界尽头。
可我清楚地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在别人眼中是浪费时间。就像一个在冲杀嘶吼的战队中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的凝视天空的士兵,白白等着被压境的敌军砍死。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向前,只为给自己一条活路。
但人都是贪婪的,既然选择了活,就想活得好一点。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欲望有多大,前进的路就有多长,鉴于欲望无限增殖的特点,这条路其实是无尽头的。一旦踏上,就别想回头。我想到达一开始预定好了的目的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奋勇向前呢?因为人终究是社会化的动物。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一个大环境中。我们身上背负的,是多少人的期望,我们身后跟着的,是多少人的战场?或许我们会无奈,会疲倦,但我们没有理由,只能向前。即使是我个人,也有自己的宏图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我称之为“梦想”。因为有了它,我才停不下来。因为我的重量太小,它的重量太大,我只能扛着它一路狂奔,借助风的力量让自己忘记它沉重的体积。这样我才有勇气和信心走下去。若是我现在停了下来,等待我的只有被压死的结局。我别无选择,因此我永不放弃。
梦想如此沉重,为什么我不放弃?因为我不忍放弃。我一直记得当初出发时我扛上它内心的坚定;我一直记得路途中背着它时的狂喜。已经走了这么远,我舍不得放弃。路无限长,一生也走不完。但是人生,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成为人生。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一种人生;鸡鸣狗吠乡人家是一种人生;恬淡闲适隐山中是一种人生。我已经踏上了这条路,那么这条路就是我的人生。我别无选择,因此我永不放弃。
或许若干年后,我会一狠心抛弃这梦想,去过一种宁静淡雅的生活,但我想那时我不会后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我会记得我是怎样为之奋斗过,一切的苦,都是一份宝贵的经验。
我庆幸我的倔强,我庆幸我的不想放弃。这让我体会到了经过磨砺之后的顽强意志,也让我积累了超出常人的耐力。每个人都是一个天使,天使应该是有决心和意志的,这样羽翼才能丰满起来。不管选择的路有多么长,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要始终记得永不放弃。
生存本身就是一种胜利,是一次上天赐予的人间游历。我当然应该尽可能丰富得去过我自得其乐的小小人生。怀着平静的心情去过激烈的人生,远好过怀着激烈的心情去过平静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