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源于俄语的外来词又称为俄语借词,源于汉语的外来词称为汉源借词。俄汉互借词是中俄语言文化接触的产物,记载和见证了中俄两国民族间的交流史,对于俄源的汉语外来词和汉源的俄语外来词进行对比其相同点和不同点,以求对研究中俄文化交流史、汉语的演变和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俄源;汉源;借词;对比
中国与俄罗斯互为最大的邻国,中国与俄罗斯之间有着漫长的疆界,两国边境线长达4300公里。汉族和俄罗斯民族都是各自国家的最主要民族,在我国东北,特别是汉族居民相当集中的黑龙江省的一些城镇和俄罗斯远东的一些城镇隔江(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相望,两岸居民曾有杂居的历史。这种自然条件为两种语言的交融提供了可能。社会的发展、民族间的交往和文化的传播为两种语言的互相影响和渗透提供了条件和基础。
一、俄源借词和汉源借词借入的相同点
1、借入的原因、途径
语言的变异和发展离不开对其它语言的借用。语言的借用是各民族语言丰富和发展的重要途径、重要手段。早在七十多年前,著名语言学家萨丕尔就指出了语言之间“借贷”的必然性。“借词”也叫“外来词”或“外来语”。史有为在《汉语外来词》(2000年版):“外来词的出现与存在是基于功用的。没有功用,外来词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与必要”。
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同国家和民族的相互交往,必然会影响到各民族之间语言词汇的相互影响和吸收,通过这种原因和途径产生的词就叫做外来词。外来词虽然是源于外语影响而产生的词,但绝不是外语中原来的词,因为任何一种语言在接触外族语言影响时,都要在原来外语词的基础上,再经过一番重新改造和创制的过程。
中国和俄罗斯山水相连,有漫长的共同边境线,互为最大邻国。汉俄两个民族之间自古以来就有多方位的接触,汉俄民族接触的必然结果就是汉俄语言之间的相互接触和相互影响。因此,可以认为俄源借词和汉源借词在借入的原因、途径是相同的。
2、具备两种语言特性
俄源借词和汉源借词在进入目标语言后,受目标语言制约,在词义和词形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汉化和俄化,体现出了目标语言的词语特性。也就是说,俄源借词和汉源借词同时具有了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两种语言特性,这构成了他们的相同点。
二、俄源借词和汉源借词借入的不同点
1、数量不对等,俄源借词多于汉源借词
一般地说,经济文化较发达的民族所用的语言对相对不发达的民族的语言产生较大影响,渗入其语言体系。高名凯等人在《现代汉语外来词研究》中指出,“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汉语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以俄语为来源的外来词”。源于俄语的汉语外来词很多,仅高名凯等编写的《汉语外来词词典》收录了405个源于俄语的汉语外来词。其中,文化类俄源借词共155个,占总数量的38%左右,如:巴扬、尤里耶夫节、巴拉莱卡等等。科技类俄源借词97个,占总数量的24%左右,如:康拜音、马神、阿尔西非合金等。日常生活类的俄语借词82个,占总数量的20%左右,如:伏特加、达恰、克瓦斯、列巴、方特、马林果酒等。政治、军事经济领域27个,占总数量的6.5%左右,如:喀秋莎、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克格勃等。动物植物类27个,占总数量的7%左右,如马林果、阿耳发草、曲格马、达克斯狗等。
而俄源汉语词却相对较少。俄罗斯著名的语言学家奥沙斯(ОсокинВ.)在他的著作《西伯利来语言和特点》(《Речь сибиряка и её особенности》)一书的序言中曾说过:保存在俄语中汉语词比满语和布里亚特语要少,而且是相当少的,仅仅是在商业人群中使用。这句语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首先,俄罗斯曾努力地与中国人用俄语交流,而不是努力地学汉语。其次,中国人学习俄语并用俄语与其交流,进入俄语的汉语词是很少的。
语言与文化的影响是相互的,在俄语被汉语借代的同时,汉语反过来对俄语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中俄跨文化交际中,中国文化对俄罗斯文化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为了交际的需要,俄罗斯人也从汉语中借用了一些词汇,如:红胡子(хунхуз)、人参(женьшень)、炕(кан)、粉条子(фэнтёза)、高粱(гаолян)、小米(чумиза)、糖葫芦(танхулу)、伙计(ходя)、茶(чай)。现今随着中国企业进入俄罗斯境内,俄罗斯人对女性的称呼“姑娘”已被借入到俄语中(гуннян),同时还有“吃饭”(чифанить)。
2、影响程度不对等
借词作为社会经济发展和社会文化交流的必然产物,在世界文化交流的过程中,由于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原因,交流各方中往往存在一个语言优势方,而优势方的语言流向劣势方已成为定律。这是借词存在与发展的客观所在,而强势文化往往左右着借词的流向。纵观世界语言的发展历史,像拉丁语、法语、英语、俄语、汉语等语言就获得过这样的优势。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发展,文化的优势情形会发生变化,语言的影响流向也会相应发生变化。就拿当今世界的强势语言一英语来说,至今流向与影响世界各国语言,成为国际通用语。而就其发展而言,也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形成、演变和完善过程,这个过程前后长达一千五百多年。现代英语中出现的大量新词语,其中很大部分也是从其他语言中吸收进来的。
汉俄两种语言之间的影响是不均等的。总体上来讲,俄语对汉语的影响力明显更大一些,而汉语对俄语的影响力则相对较小,其主要原因在于,历史上两种语言接触时,俄罗斯民族文化基本处于强势地位,而汉族文化则基本处于弱势地位。在10月革命以前,俄罗斯民族始终是中国的侵略者;在10月革命與新中国成立期间,俄罗斯民族又是先进政治力量和政治思想的代表;在我国解放初期,苏联更是成了中国崇拜的“老大哥”。因此,它们之间的影响是不平衡的,具有“一面倒”的特点:俄语对汉语产生了明显的影响,而汉语对俄语的影响则微乎其微。从历史上俄语对汉语的几个时期来看,俄语相对是一种强势语言。这是典型的经济对文化的影响在语言中体现的实例。而现今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的腾飞,国际地位的提升,汉语热的兴起,在俄罗斯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习汉语,汉语对俄语等世界其它语言产生着巨大的影响,有可能,汉语将成为继英语之后俄语的最大借词词源,汉语将成为俄语的强势语言。
3、翻译方法不同
借词是从一种语言被借入到另一种语言中的,在进入到被借入语后就会脱离源语的外部特征,其语音、语义、语法结构等都要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遵循借入语的语音、词汇、语法等,只有这样它才能够成为被借入语所接受、使用,这一过程是外来词被借入语的同化过程。张永言先生《词汇学简论》中曾提到:“我们不仅要研究一个外来词是从哪里传来的,什么时候传来的,为什么传来和怎样传来的,而且要研究它是怎样被同化的,也就是说它是怎样服从或适应借方的语时系统(包括音节构造)和语法结构(包括构词法)的,它的意义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些变化是怎样发生的,它的出现引起了借方词汇里的哪些变化等等”。
外来词在进入汉语时经历一个过程,在外来词刚刚进入到汉语词汇中时,在音译完成后往往加译个汉字,以求表达意思,如“伏特加”在刚被借入到汉语时加了一个表意的汉字(词素)“酒”,让人明白是一种酒,在之后具有了普遍使用性,形成了稳固性,从而成为汉语的基本词汇。汉语中俄语借词的构词模式可归纳为三大类:1、音译;2、音意兼译;3、音译+意译。
这是因为汉语注重的是意译,俄语注重的是音译。汉字是象形文字,具有望文生义的特点,因此,对于外来词的借入,较注重的是意译而不只是音译。在保证了发音相似即音译完成后,更要保证所使用的汉字能表达出外来词的意思。而俄语的外来词在借入时多数是以音译为主的,很少有意译的。一是俄语本身的语言结构特点有关,二是因为俄罗斯人比较注重抽象思维,而中国人注重形象思维。
如汉源俄语借词:红胡子(хунхуз)、人参(женьшень)、炕(кан)、粉条子(фэнтёза)、高粱(гаолян)、小米(чумиза)、糖葫芦(танхулу)、伙计(ходя)、茶(чай)、姑娘(гунян),吃饭(чифанить),完全采用了音译的方法。
俄罗斯人在引进这些汉语词时,尽量使这些词“俄语化”,使其拥有名词变格或动词变位的形式,在语音方面尽量符合俄语的发音特点。如:红胡子(хунхуз)、人参(женьшень)、кан(炕)、гаолян(高梁)、чай(茶)词为阳性名词,按阳性名词变格。如:Он сидит на кане.(他坐在炕上)。而чумиза(小米)、ходя(伙计)为阴性名词,按阴性名词变格。如:Ходя сьела чумизу.(伙计们把小米吃光了)。
三、结语
汉源俄语借词借入的首先是区域性的,集中在日常生活领域中,之后部分汉源借词在俄语中得到了广泛使用。中俄两国国情的变化对汉源借词的出现、发展和消失产生了巨大影响。总体来看,汉源借词在俄语中的数量在增长。如学说和政治方面:阴、阳、儒学、风水;艺术方面:国画、秧歌等。还有一些汉源借词虽未被收入到已出版的词典中,但它们却在俄罗斯一些地方频繁使用,有的还没有获得俄语词汇所具有的语法属性,如“吃饭”。
俄源借词在汉语中几经沉浮,走过了“出现(高潮)——衰退——再次活跃(再次出现)”的道路。从1917-1960年期间是俄源借词的使用的高潮期;六十年代随着中苏关系的破裂,苏联人一下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俄语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八十年代中苏两国关系进一步缓和,两国经济贸易往来也日趋活跃。贸易的发展使俄语对人才明显短缺,一时俄语翻译走俏、吃香。俄源借词再次活跃。例如“格瓦斯”在解放前和解放初在哈尔滨到处都有售卖,六十年代以后这种饮料不再生产,“格瓦斯”一词逐渐衰亡。八十年代“格瓦斯”又出现了,衰亡的词又复出了。俄源借词的扩散和使用,除了语言自身的一些特点以外,与社会的诸多因素,如军事、人口、政治、贸易、文化等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在不同的时期,某一种因素可能成为主要的影响。
语言接触是文化接触的先导。在文化交流过程中语言起着媒介作用,语言接触是文化接触的手段。正如新词语不断产生、外语借词不断涌入是社会发展的反映一样,老化词语的淡出也成为一股不可逆转的趋势,而随着中俄交流的日益加深和密切,在语言上同样会有新的现象出现,这是必然的前景。
文章来源:辽宁对外经贸学院2015年度校级科研项目《基于文化对比的俄汉互借词研究》,项目编号:2015XJLXZC001
【参考文献】
[1] 高名凯, 刘正琰. 现代汉语外来词研究[M]. 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 1958年版.
[2] С.И.Ожегов,Н.Ю.Шведова.Толковыйсловарьрусскогоязыка[Z]. 莫斯科, 2005.
[3] В.Осокин 《Речь сибиряка и её особенности》, 1980.
【作者簡介】
王婷(1978—),女,吉林白城人,辽宁对外经贸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商务俄语和对外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