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的诱惑

梁茂芝

国家放开生二孩，公婆为鼓励儿媳生二孩，与儿媳签下这样一份协议：儿媳生下二孩，他们将别墅的产权过户到儿子和儿媳名下。没想到，后来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婆媳竟然闹上了公堂……

儿子结婚，婚房却在婆婆名下

陈学云是山东省菏泽市人，在当地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做老总，年收入二三百万元，丈夫董鸿是工程师，年收入几十万，家产少说也有3000万元。他们只有一个儿子董海平，大学毕业后进入菏泽一政府机关工作。受传统思想的影响，陈学云希望儿子早日结婚生子。2012年年底，董海平将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孩带回家。女孩名叫丁晓岚，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董海平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丁晓岚，对她一见钟情，开始狂热地追求她。

陈学云追问儿子与丁晓岚的交往过程。董海平告诉妈妈，丁晓岚刚开始有点犹豫，他便趁父母不在家时准备了一个烛光晚餐表白心意。丁晓岚第一次到他们家，对他家的富丽堂皇非常吃惊，同时被他的表白感动了，同意做他的女朋友。陈学云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董鸿，他也对儿子的这段感情担心起来。但看儿子对丁晓岚一往情深，丁晓岚对儿子也算体贴、照顾，因此，2013年春节后董海平告诉父母他准备与丁晓岚结婚时，陈学云夫妇还是点头答应了，并开始为儿子准备婚房。很快，陈学云看中了一套售价500多万元的别墅。但她对丁晓岚不放心，决定自己享有房子的产权。这样房产就不属于董海平夫妻的共同财产，即便以后两人感情出了问题，房子还是她的。但别墅产权的事，丁晓岚最终还是知道了，气得好几天都没和董海平说话。在这种情况下，陈学云主动打电话让丁晓岚到家里来谈结婚的事。丁晓岚虽然敢在男友面前发脾气，但对陈学云有点害怕，而且她还爱着董海平，只好如约来到董海平家。而且丁晓岚确实喜欢董海平，也犯不着因为这事而影响感情。想来想去，丁晓岚对房子的归属问题不再说什么了，但心里总免不了疙疙瘩瘩的，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精明过人的陈学云的眼睛。2013年的“五一节”，董海平与丁晓岚正式迈进了婚姻殿堂。

新政放开，婆婆用别墅鼓励儿媳生二孩

婚后，小两口因为房子的事老闹别扭，陈学云就和儿媳达成一份口头“协议”：只要丁晓岚为董家生儿育女，陈学云就将别墅和汽车过户给董海平。2013年6月，丁晓岚怀孕了。2014年4月，他们的女儿董甜甜就出生了。看着这个董家第三代的到来，有些重男轻女的陈学云表面虽然也笑嘻嘻的，但丁晓岚能明显感觉出来，婆婆的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果不其然，婆婆原来允诺的生下孩子就过户房子的事情不提了。丁晓岚因为忙于照看孩子，对这事儿也没有多提。

此后，陈学云每次来看望孙女，总不忘给丁晓岚上上“政治课”：“咱董家就海平这一棵独苗，这么多家产，可不能没有后啊……”言下之意，是让他们“再接再厉”。丁晓岚就用话搪塞她：“我和海平都是非农业户口，不符合国家二孩政策的，再说海平还在政府机关上班，前途要紧啊！”每每这时，陈学云只好叹息一声作罢。

2015年10月，中国即将全面放开二孩的消息传来。陈学云高兴坏了，马上就给儿子和儿媳打了电话，丁晓岚话里有话地回答说：“谁知道这次说的话算数不算数啊……”陈学云自然心领神会，次日就跑到儿子家，同儿媳签下一份书面协议：只要儿媳生下二孩，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将他们夫妇现在住的别墅和使用的汽车全部过户到儿子和儿媳的名下。随后，董海平和丁晓岚解除了避孕措施。11月底，丁曉岚原本正常的月经“爽约”了，几日后用测试纸一测，她怀孕了。

儿媳的二度有喜给陈学云带来无尽的喜悦和希望。因为高兴，2015年12月5日，陈学云主动让董海平抽空到房管局和车管所，咨询一下别墅和轿车过户的事情，并让儿子转告丁晓岚，让她安心养胎，他们家不会亏待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董海平还没来得及与母亲办理房子和车子的过户手续，就在12月6日深夜因心血管病突发而身亡。陈学云夫妇悲痛不已。哀伤中，陈学云很快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丁晓岚与他们不亲，而且还很年轻，不可能不再婚。如果她再嫁人的话，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打掉。从火葬场回来，陈学云把丁晓岚带到家里进行了一次长谈。她恳求丁晓岚看在死去的董海平和两个孤苦老人的份上，一定为董家生下这个孩子，给两位老人多一点念想。作为报答，他们答应把别墅和车子过户给丁晓岚一人。丁晓岚哭着告诉婆婆，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打掉孩子。听了儿媳的话，陈学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儿子去世的打击让陈学云一病不起，随即住进了医院。董鸿也茶饭不思。丁晓岚提出让自己的父母过来照顾自己。陈学云同意了。在丁晓岚离开之前，她强忍悲伤，手写了一份“补充协议”，承诺丁晓岚生下孩子，自己将房子和车子过户给她。丁晓岚不愿多想，草草签字后就回了家。

亲情渐远，婆媳因房产反目

陈学云在医院住了5天，董鸿整天陪伴左右，没时间去看望有孕的丁晓岚，而丁晓岚也没带孙女甜甜过来看望陈学云。董海平尸骨未寒，丁晓岚就这样不通人情，陈学云夫妇为此伤透了心，也没主动联系丁晓岚。

陈学云出院后，想念孙女甜甜，同时也放心不下丁晓岚腹中的孩子，想去看看，就给丁晓岚打电话，可手机停机了。陈学云有些奇怪，便拉着董鸿去看看情况。到儿媳家敲了半天门，给他们开门的人竟不是丁晓岚，而是一位和丁晓岚年纪差不多的男子。陈学云焦急地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丁晓岚呢？”年轻男子没好气地说：“她带着甜甜出远门了，让我给她看家呢！”

陈学云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就去小区的地下车库看，也不见儿子的那辆车。陈学云又回来找那名男子，说自己是丁晓岚的婆婆，请他说出丁晓岚的新手机号码。没想到，男子却说：“是婆婆还找不到她？活该！”说罢就要关门。陈学云抓住门把手不让他关，说：“告诉你，这是我的房子，你马上滚出去！”一听这话，男子也来气了：“你要是再拉拉扯扯，别怪我不客气！”两人当场吵了起来。陈学云急了，抬手就打了男子一拳。对方也不示弱，朝陈学云脸上就打，一旁的董鸿瞪着血红的眼睛，上前扭住男子的手，两人厮打起来。看着老伴要和对方拼命，陈学云吓得赶紧报了警。

民警随后赶到，了解情况后对陈学云说：“这名男青年确实是丁晓岚的朋友，受她委托才给她看家的。丁晓岚还特意写了一张字条作为证明。”陈学云激动地说：“可房子是我的！”民警建议她最好先联系丁晓岚，并透露丁晓岚很有可能回娘家了。无奈之下，陈学云夫妇赶往青岛市丁晓岚的娘家。

12月21日，陈学云夫妇来到青岛，找到了丁晓岚的家，看到丁晓岚半卧在床上，丁母正在服侍喝鸡汤。陈学云夫妇以为丁晓岚因为丧夫悲伤过度病倒了，正要安慰一下，没想到丁母嘴快：“唉，晓岚昨天上午流产了……”陈学云猛地一惊，心脏病当场发作晕了过去。

董鸿拨打了120，陈学云被送往医院抢救，几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丁晓岚的母亲和董鸿陪在病床前。丁母慢慢向陈学云解释：“晓岚与海平的感情很深，本来是想留下孩子的。董海平走后，她整夜失眠、流泪，可这段时间，你们老两口从来没有打电话安慰过她，这让她心里更难受。”以前有董海平在，她可以为了爱而忍耐，可现在董海平不在了，她对董家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思考再三，为了跟过去彻底告别，也为了今后能重新开始新生活，她只能选择打掉孩子。丁母叹息着说：“她心里也不好受呀！孩子打掉后，她一直说对不起……”陈学云却气急败坏地说：“她害了我的孙子，我也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当天，陈学云执拗地离开医院，和丈夫回了菏泽。

12月28日，丁晓岚来到婆婆家。陈学云不愿见她，一边把她往门外推，一边说：“啥都不要说了，你把别墅和车子给我就好了，就当我们不认识。”过了两天，丁晓岚又来找陈学云，依旧被拒之门外。陈学云的态度惹恼了丁晓岚，她哭着对婆婆吼道：“你以为今天的结果都是我造成的吗？就是因为你们看不起我，海平才一直闷闷不乐，才患上心血管病。你们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反省，还怨天尤人！今天这样的结果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丁晓岚一股脑儿说完后摔门而去。

2016年1月3日，陳学云找丁晓岚要求归还别墅和车子，丁晓岚对她毫不留情，提出陈学云曾与她签订协议，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流掉孩子的，属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能影响协议的实施。多次协商无果后，1月7日，陈学云将丁晓岚告到了菏泽市牡丹区人民法院，要求归还别墅和轿车。法院见是一桩家庭纠纷，根据有关规定，没有急于立案，决定先进行调解。

1月8日上午，牡丹区人民法院调解中心的法官召集双方当事人进行诉前调解。法官先聆听了双方的陈述，又验看了双方提供的书面协议，提出如下调解意见：陈学云与丁晓岚签订的生育协议和补充协议是附条件的赠与合同，丁晓岚将孩子打掉，就失去了合同生效的条件，协议也就失去了法律效力。因此，陈学云追讨别墅和轿车的诉讼请求是合理的，理应得到法院的支持。而丁晓岚所说的婆婆曾口头许诺她生下第一个孩子时就过户房产的事，以及打掉孩子属于不可抗拒的原因，由于没有可靠证据，法院很难予以采信。另外，由于丁晓岚和董海平结婚时间较短，二人没有多少共同财产，鉴于丁晓岚日后需要独自抚养女儿甜甜等因素，而陈学云夫妇作为祖父母又有较强的经济实力，建议他们向孙女支付一定数额的抚养费。陈学云夫妇当场同意给孙女10万元。丁晓岚开始还不同意，坚持要分割一半房产，但在咨询过律师并在法官的调解下，最终同意了陈学云夫妇开出的30万元的价码。

这桩房产纠纷终于尘埃落定。陈学云一直担心被丁晓岚分走的别墅和轿车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但儿子不在了，儿媳又视自己为仇敌，小孙女长大后肯定不和他们亲近，此时房子和车子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可以重来，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取儿子的生命和家人的和睦幸福……

（文中人名为化名）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