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琨亚
“鲁迅是现代中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但我并不认为鲁迅有多么高深的思想,应该说,他是一个对中国社会有深刻体验、并且敢于实践的作家,他把知识分子的良知、对社会进步的追求,都付诸于实践当中,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谈到鲁迅的时候,复旦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中文系主任陈思和教授陈思和教授直言不讳地说。
[还原一个真实的鲁迅]
今天的年轻人与鲁迅当年的真实生活已有距离,责任不在年轻人,这是鲁迅研究中出的问题。“鲁迅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不同的年代被塑造为不同的形象。上世纪90年代,现代性进入后现代,精英转向平民大众,神圣性被消解。鲁迅开始被转化为普通人。鲁迅是平凡人,但他的经历是不平凡的,《狂人日记》《野草》都是不平凡的作品。”
“只有了解了一个真实的鲁迅,人们才能够去喜欢鲁迅、读懂鲁迅。”陈思和说,“《呐喊》时的鲁迅与社会的对立是抽象的,只是道义上的正义感,生活与思想是二元的,时间一久就会感觉自己虚伪。比如托尔斯泰是贵族,立场是平民大众,他写到后来就感觉自己虚伪,卖掉家产,不仅思想立场,生活处境也追求改变。上世纪20年代的鲁迅是集教育部的官员、著名的学者和名作家三种身份于一体,有着稳定的工作岗位和收入,后因女师大风潮,个人生活发生了变化。《野草》是鲁迅转型期的作品,能不能抛弃原来的生活,《野草》里的很多双重否定的手法反映了鲁迅的矛盾处境。上世纪30年代鲁迅完全成为自由撰稿人,生活没有稳定的保障,而且还受到国民党的迫害,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些经历,成就了他的伟大。”
[充满斗志的流浪型作家]
“鲁迅对于人性的洞察力和剖析非常深刻,这缘于他亲身的实践”。陈思和把鲁迅的经历用1926年作为分界线。他指出,1926年以前,鲁迅是一个“岗位型”的知识分子,他在教育部任职,还是大学教授,有着固定的岗位,处于一种强势的地位;1926年以后,鲁迅放弃了这一切,他先后到过厦门、广州、上海等地,但每一个固定工作都没有持续太久,到了上海以后,他没有再找工作,专注于写作,靠稿费维生,完成了由“岗位型”知识分子向“流浪型”知识分子的转变。
流浪型的知识分子能够和各阶层民众进行最直接的接触,因此对社会看得更透,也是他能够长期地保持着旺盛的斗志的最重要原因。
“鲁迅最可贵的一点在于实践,他在不断的失败中去摸索去实践,虽然经常碰壁,但没有放弃。如果没有实践,也就没有我们今天看到的鲁迅。这一点对于现在的知识分子仍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现在的知识分子更愿意成为‘岗位型的,很少有人再具备鲁迅当年的勇气。”
“鲁迅在中国的传统社会中有一颗赤子之心,襟怀坦白,心理单纯,行事有孩子气,包括对待他与许广平的爱情。但这种赤子之心又与对社会的深刻认识交糅在一起。”
[文学教育至关重要]
很多人曾经忧虑,在日益多元化的现代社会中,鲁迅会作为一个文学符号渐渐地淡去。但陈思和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在不同的年代,人们对鲁迅会有不同的认识,就像我刚才给学生们讲《狂人日记》,学生们的反应非常热烈,他们问了很多问题,有些看似肤浅,但却是以前很少被人们所提及的角度,这是一种非常可喜的现象。”
对于鲁迅这样的作家,不可能指望他的作品像某些流行作家那样受到追捧,但他作品中的文学性、思想性、战斗性,都会被每一个阅读过他作品的人所铭记。
这也是一位伟大作家永远不会过时的原因——他有不朽的作品。
(转自《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