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个小姑娘

竹韵

去影楼取照片。是一大家人出去旅游时拍的。一张张看下去，发现凡是自己的拍得都不好看。不是脸色暗，就是姿势僵硬，要么就是表情不好。可孩子们拍的，个个都美。刚刚二十出头的外甥女，每一张照片都青春逼人，笑与活力仿佛能透过照片发散出来，每一寸肌肤都迸发着生机。而那些从四岁到八岁不等的小孩子们，更是个个如精灵一般，萌到人心软，美到人心醉。

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从心底滑出，带着对岁月的感慨，对生活琐屑的无奈，对容颜不再的留恋，以及，对那些照片拍得比我美的人的“羡慕嫉妒恨”。

那天，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窗外初春景色，桃红柳绿，只是已然和自己没关系。那初春的喜悦，那人间四月天的甜美，不再属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公交车上很挤，当车快要停靠到下一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来到车门前，看年纪怎么也得七八十岁了。大家自动给他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老人站在门口，回头叫道：小姑娘！叫你呢！在这站下车！过了交通岗就到了！

随着老人的话音，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分明是一个中年女子，一脸的汗，背个大包，就这样子不被认为是大婶大妈就不错了，哪里能和小姑娘挨上边儿？

老大爷以及他眼中的小姑娘，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下车。

车门关上，人群里有低低的笑声，很轻，很快。估计和我刚才想的一样。

望向车外，老大爷步态龙钟，那女子则急忙向交通岗赶去，步履稳健，腰身挺拔。一瞬间，我便立刻赞同了老人的说法——于他而言，这个中年女子就是一个小姑娘，有着他无法再有的健康、利落，以及至少和他相差三四十年的光阴。

我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为自己尚且年轻——尚有三四十年的光阴，可以慢慢，从容变老。

再看照片中的自己，忽然觉得美丽了许多。不同的年纪，会拥有不同的风景，当自己老去，再看此时的照片，定会如此时看自己二十出头时照片的感触一样：那时，真年轻啊！

年轻，真好。美丽，真好。虽然谁也无法阻挡时光匆匆流逝，但大可收起无奈的抱怨，直待有一天，站在时光的另一端的我，面对一个如我此时年纪的女子，脱口而出：小姑娘，叫你呢！

那时的我老态龙钟，而你将如我此时一般，会心莞尔。编辑/纤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