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述平
禾苗都有一颗自己的心脏
一声不吭 抓住一把
泥土 扎根 发芽
让光阴沉甸 把呼吸
变成一根生命的模样
血液 流在自己的
筋脉里 直至被风雨
榨干 坚韧地站着
变成谷粒 花生 与土豆
变成 人类繁忙的胃口
一直原地不动 禾苗
惟一的方向 就是生
长 从不奢望
天空的高度 倚住
大地奔走 却始终
原地踏步 与泥土
寸步不离 就像纠缠一世的
夫妻 偶尔凭着风吹
弯腰 丈量一下
季节的距离 直至成熟
用粮食 终结自己在天空中的
喊声 其实 禾苗根本不知道
他 永远都有来年
都会成为种 年年岁岁
他都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
心脏
江汉麻雀
这阴柔的平原 在麻雀们的
眼里 大到无边
湖泊的眼泪 早已就是它们
终身可以享用的午餐
在每一片树林
它们 比谁都叫得响亮
小小的个子 在别人的墙瓦
安身 立命 在燕子的洞穴
繁衍 争吵
在这风雨无常的
平原 麻雀们
无所不在 别离
总是异常短暂 为一粒粮食
重聚 俯冲 铺天盖地
这顽强的习性
比一盘散沙 更尖锐
更喜怒无常
在这潮湿的故乡 芦苇
隐匿着麻雀们的忙碌
与勤奋 它们不理会
鲲鹏 正在托住
失重的天空 地平线
迅速聚拢 群山
就像脱缰的野马 河流
收紧手指 机灵的麻雀们呀
你们能否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
战争中 认真地
歌唱一次
蚯 蚓
谁在生长 谁在开花
谁在结果 这一切
看似都与蚯蚓 无关
它们 隐姓 埋名
靠着一根血性 与泥土
缠绵 谈不上
爱 与不爱
彼此牵扯 最终
又殊途同归
谁在歌唱 谁在哀伤
谁在飞翔 这一切
离蚯蚓 相距遥远
它们 早已撇开
这些似是而非的喧嚣
放下手脚 丢弃
眼睛 靠着简单的
蠕动 翻动着大地的
皱纹与诗篇 丝丝宁静
像一道道闪电 在黑暗中
击中了 我们这个地球的
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