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口

青山

导语 周莹，湖北人，青年作家，已出版《你的情感停留在哪个边缘》《谁在分分秒秒为你担心》等散文集。她的文章充满生活气息，在朴实的叙述中启迪人生，像《试花果》《父亲与狗》等已人选试卷。

心愿的路口 周莹

老家凤凰寨村的后面，有一处石山。山崖上有一块平地，平地上生长着许多桦栎树，树林中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的都是兰草。

三月的阳春，山崖上的兰花都开了，芬芳随风飘荡。

在山崖下的河岸边洗衣的樱子和我心动了。樱子和我既是邻居，又是同学。我们相约，到山崖上去掐兰花。每年的三月兰花盛开时，村里的酿酒坊就会高价收购兰花，泡酒。我和樱子，都想挣一笔钱，完成一份心愿。

那天，15岁的我和樱子手拎竹篮，肩挎行军壶，出发了。

上到山崖需要翻越一处悬崖峭壁。小路顺着悬崖的腰身环绕而上。不足两尺宽的小路，勉强可以容一人前行。下面是水流湍急的小河，上面是高大挺拔的石岩树。走到这个路口时，我们似乎闻到了兰花的幽香。我兴致勃勃地前行着，樱子却踟蹰不前。

我问她为何停止脚步。她只摇头。我拉起她就开始爬坡。她使劲挣脱我的手臂，坚决地说：“你去吧。悬崖上的路，太陡了！我不敢走。”

我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村里不是有很多人经常上去吗？你忘了，去年的三月，林家三婶一个人上去掐兰花，卖了一大笔钱。为了实现我们的心愿，不付出行动，哪有收获呢？”

无论我怎么说，樱子就是不肯上去。

在进取的路口，她胆怯了。我心中依然充满了激情。我脸上那股不爬上山崖誓不甘心的勇敢，让她扭身而去。

我一个人顺着悬崖上的小路，爬了上去。上去后，我发现林家三婶已经掐了不少兰花了。看到我去了，她非常惊讶：“你十几岁的年纪，哪来的勇气爬上陡峭的山崖？”

我微微一笑，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说：“三婶，您不是也来了吗？我是跟您学的。”她看了看我，只说：“赶紧掐兰花吧。太阳落山之前，我带你下山。”

在三婶的指导下，我掐了一竹篮子兰花。我感受到了收获的喜悦以及采摘时的快乐。夕阳快要落山之时，三婶招呼我和她一起收工。

到了山脚下，我看见樱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我。看见篮子中一簇簇芬芳扑鼻的兰花，她眼中流露出了羡慕之情和后悔之意。

实现心愿的路口，樱子和我从同样的起点出发，途中，她放弃了，我坚持了。结果，她失败了，我收获了。

（选自《新青年·珍情》2015年9期）

赏析：本文通过叙述掐兰花这件事，来写两个女孩站在路口上的不同选择，由此产生了不同的结果。一个爬上了悬崖，掐了一竹篮子兰花；另一个站在山脚下，只能羡慕别人的芬芳。其实，人生处处是路口，关键是怎样选择，那些知难而上的人往往会笑到最后，因为他们勇敢地跨过了心愿的路口。

理想的路口 周莹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并且同桌。她住在县城，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她的父母都是商人，我的父母是农民。

我们没有因为身份的缘故而疏远，却成了一对要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因此，我们都成了有理想的人。

我的理想是考上大学，到城里当老师。她的理想是当演员。她不仅身材苗条，脸蛋儿漂亮，嗓音还极好。学校每次演出，独唱的节目非她莫属。演戏，可以出人头地，上镜头，风光无限。这是她想当演员的初衷。

满怀豪情壮志的我们，自以为是地认为有了理想，幼稚的脚步就踏上了五彩缤纷的大道。没过多久，班主任知道她的理想后大加赞赏，并在班上宣扬。班主任的话，我一字不漏地记在脑子里。

理想一旦确定，机会就会降临。高二那年，班主任介绍她认识了县文工团的王团长。王团长和班主任是校友关系，她答应一旦需要演员，就通知她去面试。

高考之后，我和她都落榜了。我没有沮丧，继续学习，梦想有朝一日考上大学。她呢？当演员的种子还没破壳。

那年暑假，王团长找到班主任说：“文工团现在需要演员。”班主任就替她报了名。结果，通知她去面试。面试的每一关，她都通过了。后来，听说文工团要长年累月下乡演出，她就退缩了。

在她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心中那个梦想始终没有破灭。两年后，她就结婚了，做了商人的太太。吃喝玩乐成了她每天的课程。那个梦想很快在时光的粉碎下，化为乌有了。几年后，我通过参加成人高考，终于踏进了大学的校门。我毕业后留在市里，如愿拥有了喜欢的职业。

有一次，她在QQ上向我叙说近况，现在自己就像一只寄生虫，纸醉金迷般地啃吃他人的食物，除学会花钱以外，其他什么爱好都找不到。我建议她把那些不能穿的衣服捐给山区的贫困家庭。她反驳说：“捐它干啥？不能穿就放着吧。”

后来，我把她的QQ拉黑了。我们之间，心的距离相隔遥远。一个不能把关爱分享给他人的人，她的意志，早就在理想的路口，腐朽了。

理想的路口，她沦陷了，我突围了。

（选自《新青年，珍情》2015年9期）

赏析：两个少年，曾怀揣梦想走在青春的路上；然而，不同的路决定了她们不一样的未来。同桌过上了安逸、享乐的生活，从此放弃了理想；而“我”不断努力，给自己找到了新坐标。站在理想的路口，只有不改心中的追求，才有可能走出一片新天地。相反，那些三分钟热血的人，总是草草收场，给人生留下遗憾。

众望遥路口 周莹

没有考上大学，母亲托邻村的殷琴带我去南方打工。春节后，我跟着她一起到了繁华的厦门。在老乡的介绍下，我们进了一家私企。我们在简陋的车间里，从事最辛苦的工作。我们付出辛勤的汗水，换回很少的钞票。很多时候，厂里的监工，故意找茬儿扣发工资。拿到手的工资，也仅够生活费用。我和殷琴都在为省钱而谋划着。

下班后，宿舍里的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了。凌晨时分，她们一个个才笑容满面地回来。每次回来，腰包里都是鼓鼓的。她们从不为缺钱而叹息。

每个疲惫的夜晚，寂寞的宿舍只剩下我和她。我把这份宝贵的时间用来学习，她不是睡觉就是叹气。我安慰她，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不会一辈子这样的。她回复我说：“学习是个魔鬼，你被这个魔鬼给迷住了。”

面对她的一番谬论，我无语。

她坐在床上，沮丧地说：“照这样干下去，一年到头，也甭指望存点余钱。”她的话，让我陷入了忧虑之中。我可还指望着存点钱，将来自己上大学用。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嘲笑地说：“你指望在这样差劲的环境中，靠着书本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是心有天高，命比纸薄。”

她的话，让我无比痛苦。我丢下书本，躺在被窝中，伤心抽泣。

第二天下班后，殷琴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结果，我们到了一家会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和她鬼鬼祟祟地交谈着，然后她点了点头。男人进去后，她把我拉到走廊的尽头，告诉我来钱快的办法。

理智与情感的路口，我徘徊着、痛苦着、挣扎着。清贫的日子，对金钱的诱惑，也曾有过一丝丝邪念。最终，理智战胜邪恶，皆因耳边响起父亲的忠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对无奈的现实，依然存在着饱满的期望，学习仍是我改变处境的唯一筹码。

思量之后，我扭身而去。

殷琴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叫喊：“你傻啊，为什么和钱过不去？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她的那句话仿佛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她自己。

接下来，我还是在车间拿着低工资，住着破宿舍，啃着冷馒头，心中装着奋斗的梦想。

没多久，殷琴变了，变得有钱了，隔三差五地给生病的母亲汇款。她也变得爱打扮了，穿着洋气起来。那些被她穿过一次的衣服，看不上了，非要送给我。我把那些她给的衣服，装进一个大纸箱里。我从未穿过那些衣服，它们只是红尘中的一堆垃圾，我替她整理一下罢了。

第二年，我回到家乡的一所小学代课。她还在南方求生。后来，听说她在厦门买了房子，有了车子，却一直单身。我的心，顿生疼痛。

欲望与道德的路口，我擦肩而过，远离金钱的腐蚀，她却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选自《新青年·珍情》2015年9期）

赏析：每个人都有欲望，而当欲望与道德相遇时，你会选择哪一个呢？殷琴把物质看得很重，变得更现实了；而“我”依旧坚守自己的梦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站在欲望的路口，有的人迷失了方向，从此沉沦下去。这种人生注定是失败的。在挫折面前，可以停留一下，但在欲望面前，一定要冷静思考，不可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