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农（外一章）

王平

土地醒来。大江醒来。麻雀的歌声里有泥土的香。

他粗糙的手，摸着土地的脉动。听土地的心跳，和春天一致。

他有着土地一样憨厚的性格，种出来的庄稼也是憨厚的。一片片的庄稼在生长，他用耳朵听。内心里的雨水。滋润着他的好梦。

青草漫山遍野，鸟鸣和野花擦亮天空的眼睛。他和妻子一回回走进庄稼地，像两株苍老的玉米，走进年轻的时光里。

江鸥展翅，喜鹊飞舞。一点点长大的秋天，握住他粗糙的手。他变白的头发里，有多少大儿子病痛的记忆？

铁锹、锄头、扫帚，都有坚硬的骨头。一把烈日下或一阵寒风里，他用牛的坚韧挥动着汗水，“真是一个好人也是一块好钢啊”。

一片片庄稼，穿越一场场雪。在唢呐和锣鼓声中，像一匹匹马奔腾在大平原的脊骨上。

那个在雪中张望的老人，是他，我的老姨夫。

玉米熟了

大江之上，玉米的种子落地的声音很轻。母亲的子宫是暖的，她在鸟鸣声中受孕。

从2013年的一场洪水中逃出，玉米心中的梦魇已经消逝。

除草、施肥、打药，像舞姿一样轻盈。铁牛的欢歌声中，亲人的眼里飘动着春天的翅膀。

玉米，一碗酒水里的玉米，一回回梦乡中铺天盖地行走着的精灵。种在亲人的心里，被一阵阵蛙鸣追赶。

玉米，在雨水中微笑的玉米，在黑龙江的欢歌、小河的呢喃声中，一点点长大。

深秋，灿若桃花的妹妹，在黑土地上，看大片的玉米向她招手。亲人们，陪着玉米迎来一场场小雪。我的兄弟，在玉米的围拢中，内心的一盏灯被燃亮。

玉米熟了，亲人们听到来自土地深处万马奔腾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