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冠礼》和《士昏礼》的现代意义

姜楠 相宇剑

摘 要：《仪礼》是中国最早的礼书，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儒家思想在先秦社会的全面折射，亦为学者提供了礼仪文化研究的第一手资料。但当代对《仪礼》的研究一直未形成热度，本文试从《士冠礼》和《士昏礼》两篇探究《仪礼》对现代社会的影响和指导意义，以期肯定《仪礼》的现代价值。

关键词：《仪礼》；《士冠礼》；《士昏礼》

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9-0181-02

“礼”是中国五千年历史的文化符号，在儒家思想的引领下，构建“礼仪之邦”成为华夏众多贤臣圣君、仁人异士毕生追求的现实抱负。“礼”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意识形态的卓越贡献，而“礼”的体系化和制度化最终要落实为文字。《十三经》中“三礼”的出现历来被学者视之为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是中国礼制的“文本化时期”[1]。其中《周礼》主要记录周及战国时期的礼仪制度，《仪礼》是对先秦礼制的详实记载，《礼记》则是西汉戴德和戴圣叔侄辑录的对《仪礼》一书的研究论著。

一、《仪礼》的研究意义

《仪礼》是“三礼”中成书年代最久远的一部，意义重大，甚至可以将其看作中国最早的一部礼书，它的产生是中国文化成长的标志，也是开启新阶段的根基。内容小到个人修养，大到国家法度，涉及宗教、政治、生产、生活等社会的方方面面，是儒家思想在先秦社会生活的全面折射，亦为学者提供了礼仪文化研究的第一手资料。无论是在中国的思想史，抑或是文学史，《仪礼》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是难能可贵的核心著作。然而，前代学者多将关注点放在对《周礼》和《礼记》研究上，相关论文著述更是不胜枚举，而对《仪礼》的研究从唐代贾公彦的《仪礼注疏》到宋代朱熹的《仪礼经传通解》，再到明代郝敬的《郝氏九经解》，著作数量寥若晨星，直至清代，以顾炎武为起始，到秦惠田，再到胡培翚，学者们对《仪礼》的研究蔚然成风。这在梁启超的《清代学者整理旧学之总成绩》中已有印证：“试总评清代礼学之总成绩，就专经解释的著作论，《仪礼》算是最大的成功，凌张胡邵四部大著，各走各的路，各做到登峰造极，合起来又能互相为用。这部经总算被他们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尽了。”[2]足见清代学者对《仪礼》研究的热衷。

即便如此，相对于其它礼学著作的研究，《仪礼》的研究著作仍为少数，这与《仪礼》在礼学上的地位不成正比，实为一大憾事。

《士冠礼》和《士昏礼》分别为《仪礼》的第一篇和第二篇，可见古人对冠礼和婚礼的重视，本文试从这两篇入手，探究《仪礼》对现代社会生活的影响和指导意义，以期肯定《仪礼》的现代价值，呼唤对《仪礼》研究的再次重视。

二、《仪礼·士冠礼》的现代意义

“加冠礼”和“及笄礼”分别指古代男子和女子的成年之礼，由于父权社会的主导，古人对“加冠礼”尤为重视。士族男性二十岁时可行加冠礼，并命字。冠礼是向他人宣布自己业已成年，将开始与家族长者一同承担社会责任的仪式。冠礼中包含三次加冠，分别为缁布冠、皮弁和爵弁。此后，他人称呼被加冠者字，而非其名，这在礼仪层面表达了对被加冠者人格的尊重。据《仪礼》记载，加冠礼的过程共分十二个步骤，包括筮日、筮宾、为期、陈设器服、就位、三加冠、宾礼冠者等。其中的三加冠是最重要的仪式，《仪礼》中还描述了宾客在三加冠时对受冠者的祝愿之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3]当中提出了对受冠者的期望，即：“顺尔成德”、“淑慎尔德”，以及祝愿：“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眉寿万年，永受胡福”、“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在这期许和祝福中，可以感受到加冠并非简单的生理层面上的年龄增长，而是由懵懂孩童向成人世界的跨越，其中包含了义务和职责的担当，是每一个年过加冠之人都应当勇于面对的问题。

而对于冠礼的意义，《仪礼》中也有记载：

记。冠义：始冠，缁布之冠也。太冠布，齐则缁之。其緌也，孔子曰：“吾未之闻也，冠而敝之可也。”适子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弥尊，谕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周弁。殷冔。夏收。三王共皮弁素积。无大夫冠礼，而有其昏礼。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以官爵人，德之杀也。死而谥，今也。者生无爵，死无谥[4]。

《仪礼》中这段论述阐明了冠礼的意义，“三加弥尊，谕其志也”是要求被加冠者树立远大的理想，其中体现的是冠礼在封建伦理道德层面的内涵和以直系血亲为核心的宗法伦理。在《礼记·冠义》中，戴圣认为：“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5]，还指出：“冠者，礼之始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故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6]可见，古人对成人之礼的重视。虽然周的士冠礼仪式复杂，且为士族阶层的特权，在其后的历史沿革中，由于门阀制度的逐步凋敝，加上礼学式微，后世礼学家力求以简洁实用的方式改变了士冠礼的细节，但是冠礼一直为世人珍视，直至西学东渐，影响力绝不容小觑。

虽然，冠礼在形式上有不可弥补的弊端，但是实质内涵则一直被国人认同。《仪礼·士冠礼》是以庞杂的形式为平台，达到洗涤心灵的目的。这庄重威严的形式带给年轻人的不仅是心灵的震撼，也让他们第一次体会到成人世界的温厚稳重，领会到自己肩负的社会和家族责任，即便这体悟还有些许含混。纵观当下社会，年轻一代有的社会责任感淡薄，为求一己之私不惜突破道德和法律的底线；有的则已届成年，却不能自立于社会，这种种社会怪像虽不能企盼仅靠一种仪式解决，但却可以利用形式背后的内在。如今涌现在各大高校的十八岁成人仪式中都可以看到冠礼的影子，个体的成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以仪式为节点迅速转换，但却是催生其逐步成熟，明确其社会责任的重要环节。诚然，现代社会节奏飞快，笔者并非要将冠礼与现代社会问题刻板联系，而是认为《仪礼·士冠礼》对改变现状具有不容忽视的启发和诱导作用。

三、《仪礼·士昏礼》的现代意义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而家庭的依托则是婚姻。中国的传统观念中，婚姻是凭借“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甚至男子娶妻的主要途径“匪媒不得”。同时，婚姻对上“事宗庙”，对下“继后世”，具有延续种族的重大意义。此外，男女双方的结合也使不同姓氏的两个家族的命运紧密相连。因此，在中国文化中，婚礼承载的贯通血脉的职责尤显重要。

《仪礼·士昏礼》将婚礼规定为六大程序：纳采、问名、纳吉、纳微、请期、亲迎，并规定程序中所应送出的礼物：“纳吉用雁，如纳采礼。纳征：玄缍束帛，俪皮。如纳吉礼。请期，用雁。主人辞。宾许，告期，如纳征礼。期，初昏，陈三鼎于寝门外东方，北面，北上。其实特豚，合升，去蹄。……”[7]这些礼品虽然微小，但意义非凡。其中多处使用到雁，雁在古时极为珍贵，往往贵族才能享有。“玄缍束帛”是指黑红两色的锦帛，班固认为有调和阴阳，敬畏天地的象征意义。“俪皮”即为鹿皮，鹿在中国传统中具有吉祥的寓意。这些礼物琐碎细致，包含了祥和、高贵、圣洁等多重内涵，也凸显了《士昏礼》的庄严和神圣。

这种复杂近乎繁琐的婚礼流程体现出责任的交接与迁移，在公开的社会宣示过程中，面对礼仪制度下的隆重氛围和庄严场面，让初入婚姻殿堂的青年男女切实体会到缔结婚约是快乐的也是威严的，而对家庭的责任感也会在这种仪式中被催生进化。

先秦的“士昏礼”绵延数千年，虽经辗转变化，但其核心价值却承袭至今，对当代婚姻家庭观念也具有一定的引领作用。

首先，现代社会更注重人的个体，而轻视其应当承担的义务，从而导致使命感的缺乏。折射在婚姻中，就体现为离婚率居高不下，婚外情蔚然成风，这种只注重个体享乐，而不愿担当责任的价值观也终将辐射到社会方方面面，而影响全局。民主社会虽强调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摒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旧习，但也不能忽视当事双方在社会角色转换过程中所承载的义务。现代婚姻中轻率的分合不仅给自身带来巨大伤害，也会伤及两个家庭，并影响下一代的成长。

其次，随着中国的日益国际化，欧美文化对传统的冲击日益显著。两性关系的随意开放就是其中最为突出的表现，加之大千世界的诱惑增多，都直接影响到婚前和婚外的两性关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逐渐演变为“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样恣意的性观念正冲击着中国传统的价值理念。

此时再次提及《仪礼》对社会的教化作用尤显出意义的重大。其中涉及的传统婚姻价值虽有轻视个体价值的弊端，但其中所倡导的婚姻稳定、家庭责任和性观念的谨慎稳重，以及其中一直倡导的对婚姻家庭的责任感，以及蕴含其中的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的人生态度对具有千年文化底蕴的中国人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顺应当代社会特质，对传统观念进行合理取舍后，提倡国人对传统的回归，必将架构起更加优良的爱情、婚姻和家庭的观念，使得社会更加健康和谐，也从精神层面进一步改善中国的世界形象。

综上所述，从现代意义上考察，庞杂的古典礼仪背后是古国传统的精神文明，这与我们的现代社会和伦理思想都息息相关，古代和当代的精神文明一脉相承。诚然，现代研究者对《仪礼》的探究多从历史学角度进行研究，这当然是礼学的宝贵财富。但作为当代学者，探究《仪礼》对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精神层面的指导意义，呼唤对古典礼仪的传承和回归，是理论研究的目的所在，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士冠礼》和《士昏礼》仅是《仪礼》十七篇中的两篇，但对其现代意义的研究提供了利用古典礼学指导现代生活的新思路。

参考文献：

〔1〕杨志刚.中国礼仪制度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96.

〔2〕梁启超.清代学者整理旧学之总成绩[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9.19.

〔3〕〔4〕李景林.仪礼译注[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5，6.

〔5〕〔6〕戴圣编，刘小沙译.礼记[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126.

〔7〕彭林.仪礼·注译[M].长沙：岳麓书社，2002.24.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