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城市，不能全赖下水道

冉浩

最近这段时间，南方不少城市因为降雨而引发内涝，武汉等地受损最为严重，城市排水问题凸显。有人说，城市排水系统是“城市的良心”，应该加强建设。还有人举出青岛的例子，说青岛的排水系统得益于当年德国人的工程，因此青岛从未被水淹过。那这些说法都对吗？

排水系统确实重要

首先，排水系统确实是城市重要的基础设施。在我国，由于近年来城市建设速度过快，排水设施建设相对滞后，标准较低，这确实是造成暴雨积水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因为其施工隐藏在地下，难以监督，在设计施工过程中也确实存在偷工减料的现象。排水设施的好坏真的能够反映出城市的建设水平，说它是城市的良心，并不为过。

在国外，有些城市的排水系统却是有较高标准的，从而减少了内涝的发生。如盆地形城市法国巴黎，年降雨量超过600毫米，却很少发生内涝。因为早在1852年，巴黎的排水系统就被纳入了城市规划中。现在，它的地下排水系统总长已经达到2400千米，比巴黎地铁系统的规模还要庞大。巴黎的下水道都在地下50米处，分成小下水道、中下水道和排水渠三种，其中排水渠十分宽敞，中间是3米的排水道，两边是宽1米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便道。此外，巴黎下水道的每一个岔道都有名称，和地面上的街道名一致，熟悉巴黎街道的工人在地下工作不必担心迷路。如果大街上某处发生阴沟堵塞，工人们可以直接通过地名在下水道中找到相应的位置进行处理。这样的工程虽然初期投资很大，但是后期维护简便，也不用挖开路面、切断交通后再处理。不仅如此，这个管道系统中还设有各种闸门、蓄水设施、净化设施，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调控系统。现在，巴黎人又给这些下水道安装了电子系统，人们可以在办公室里随时监测、管理它们。

再如日本东京的排水系统，虽然施建设起步较晚，但也在迎头赶上。“首都圈外围排水工程”全程使用计算机遥控，并在中央控制室进行全程监控，堪称世界最先进的排水系统。整个工程总储量可达67万立方米，一方面具有巨大的蓄水容积，另一方面具有很强的泄洪能力，大大减少了城市内涝的概率。

排水系统并不万能

但是，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排水系统上去，这与城市本身的地理特点也有关。比如说青岛，首先，它是一个沿海城市，这就意味着它能够很快将降雨排放到海洋中，而后者吸纳降雨的能力可以说是无限的，这恐怕才是它能够迅速排出内涝的主要原因。至于当年德国人建设的排水管道，不能说没有价值，但是一百多年过去了，青岛的城区面积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当年的排水系统又能发挥多少作用？而武汉，则是另一种情况。本来，作为沿江城市，长江可以是武汉最好的泄洪渠道，但是由于泥沙的沉积，在多年以前，长江就已经变成了一条浮在地面之上的悬河……加上武汉本身处在低地，排水设施滞后，要想把积水排出去，难度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除去建设排水系统外，城市也要加强自身的蓄水能力。现代都市高楼林立，整个城市都被水泥以各种方式覆盖了起来，一尘不染。但住在这种“干净、整洁”的城市里，人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除了那零星的下水孔，这里就像游泳池一样密不透水，又怎能在下雨时不积水呢？一座适宜居住的城市应该是一座能渗水、可调水、会用水的生态城市。

生态城市需要大量“软”的草坪、树林等绿地，它们不仅有利雨水的渗透，而且在气温较高时能通过蒸腾作用，将水汽释放到空气中，以调节城市温度，还能吸附各种空气污染物、净化空气。

同时，对那些必须铺设的路面，应尽量采用透水材料，以透水混凝土、透水沥青、透水砖、草皮砖等替代普通混凝土、沥青、釉面砖等传统建材。这样雨水能渗透至路基下，甚至到达地下含水层，减少路面积水的产生。此外，城市建筑的顶部也还未得到充分利用，应当重视屋顶绿化，增加城市屋顶的蓄水能力和小气候调节能力，也可以发展雨水收集工程，以减少我们对地下水资源的消耗。

有个河沼会更好

同时，城市也需要重视河流建设。河流是城市的血液，是装点城市的自然景观，也是排涝的重要通道，同时能够输送水汽，调节小气候。可以说，处于水网中的城市是幸福的。但近年来，在城市河流治理过程中，往往盲目采用建筑工程手段，造成自然河流人工渠道化、河流形态直线化、河道横断面规范化、河床防护硬质化，最后形成“三面光”的渠道。这样不仅建设和维护费用较大，难以持续投入，而且导致河流含蓄功能基本丧失，河道生态遭到了毁灭性破坏，自净能力完全丧失，最终造成水体富营养化严重，藻类大量繁殖，水质降低，变黑变臭，蚊虫滋生。最后，有些地方干脆眼不见为净，把“第四面”——顶棚也扣上了，自然河流逐步改造成了地下河兼下水道……

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近自然型河流”概念正在发达国家兴起，德国、美国、日本、瑞士、奥地利等国纷纷大规模拆除河床上铺设的硬质材料，反思河流整治工程带来的负面影响，逐步实施回归自然的生态修复。此外，西方城市还在大量兴建“近自然”的人工河、人工湖和外围护城湿地。这些水体不仅能在暴雨中吸纳雨水，还具有强大的自净能力，大量的水生植物和微生物通过吸附、沉降和分解作用能将污物净化。特别是被称为“城市之肾”的湿地，堪比污水处理厂，解决生活污水游刃有余。在我国，湿地的生态价值也正被逐渐认识，很多城市开始建造湿地公园替代旧有污水处理厂，既净化了水质还美化了环境，更为市民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休闲娱乐场所。

只有采取一系列的手段，对城市进行综合治理，才能够治理内涝，同时，才能将城市建设得更加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