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巫
简介:沈安安在深闺中长大,元宵佳节竟然被人蒙住头并扛上了贼船,莫名其妙被冠名“海盗船主媳妇”。哭!她才不要给满脸胡须,年龄难辨,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的残疾人当媳妇,她要抢劫良家妇女来顶替,对,就这么干!
一、你既然上了我的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沈安安被绑架的时候,恰逢元宵佳节,平阳城首富沈老板在河岸边的酒楼上大摆筵席,载歌载舞,欢庆元宵。估摸是大家都欢腾得过了头,所以一个没留神,沈府的掌上明珠沈安安就被绑走了。
沈家家大业大,觊觎的人也不少,身为首富的嫡女,那可是相当危险。所以沈安安从小到大都被沈老爹当传家宝一样藏起来,恨不得上茅厕都揣着,光是沈安安的保镖都能凑好几桌麻将。
好不容易熬到沈安安及笄,安排了婚事,他正打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把她风光大嫁,谁能料到这吃顿饭的工夫,就被人绑了呢?
沈安安在深闺中长大,对危险的感知力为零,被人蒙住头扛走的时候,她还能很从容地让丫鬟转告她家老爹早日准备赎金。
等到遮住沈安安眼睛的布条被扯掉,看清楚眼前的茫茫大海,她才开始担忧起来,绑架她就算了,往陆地走啊!海上风雨飘摇的,怎么拿赎金嘛!
然而海盗们对赎金似乎没多大兴趣,此刻他们正围着她,要和她谈心。
沈安安很惶恐,现在世界太乱了,绑票的人都不谈钱,居然改谈心了。
海盗们指着立于船舷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看到没有?那是我们家船主!抓你来就是要给他当老婆的!”
在沈安安一脸震惊中,海盗们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是这样的,这群海盗就靠沈安安屁股下坐着的这艘大船营生,走南闯北,威震四方,海上无人能敌。
有此成就,船主大人却闷闷不乐,每天都忧郁地站在船头眺望远方,那孤单的背影简直让人忍不住泪如雨下。于是一群海盗汉子们决定,给船主找个媳妇吧。
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怎么找?上岸随便抓一个吧。于是,沈安安非常幸运地被扛上了船。
人家海盗大哥说了,他们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他们家船主着实需要一个老婆了。
沈安安忧郁了,这可是终身大事啊,这么随便委实不大好。
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那个黑色身影动了动,轻轻地跃下船舷,走到沈安安的身旁,抬起了她的下巴。
抬头的时候,沈安安清晰地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眼前的人满面胡须,年龄难辨,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没想到还是个残疾人。
沈安安料想,他能当上海上霸王,多少得有点儿年龄资历,没准都能当她爹了。她试图好言好语地劝说她:“不是我歧视你,但我们各个方面都不合适,要不我介绍我奶娘给你认识?”
对方的眉毛抖了抖:“姑娘真有心了……”
沈安安觉得这人挺有礼貌,没准可以讲讲道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一个有婚约的人……”
对方点点头:“他们这样做委实鲁莽了些……”
沈安安燃起希望,然而那人却话锋一转:“但是你既然上了我的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沈安安忧愁了,果然和强盗是不能讲道理的,为了保住清白,她究竟要去跳海呢?还是去跳海呢?
那人放开了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祁辛,这是我的名字。”
连名字都告诉她了,看来是不打算放她走了,她果然还是要走上跳海保清白这条路吗?
然而直到听见祁辛下令开船,她也没能鼓起跳海的勇气。唉,看来未来的日子不光明啊!
二、打劫!不要动!
沈安安过上了每日晕船三百次的日子,她自认并非娇生惯养,但晕船这件事实在不是凡人所能承受,她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望着船舱兴叹,逮着空便吐上一回。
海盗们都很失望,未来船主夫人的身体太弱了呀,这样怎么能和船主三年抱两,创造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呢?!
祁辛每日都来,坐在床边看着她晕得翻白眼,很是体贴地安慰她:“提前体验一下也好,毕竟以后你有了我的孩子,孕吐也是差不多的。”
沈安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晕过去,连怀孕这种事情他都想好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但祁辛虽然说过她是他的人了,却从不会对她有半分不规矩,她想象中押着她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的场景也没有出现。沈安安松了一口气,安心地继续晕她的船。
海盗们也对她毕恭毕敬,在她抱着栏杆吐得心力交瘁时,都有人特地来朝她鞠个躬,喊一声“船主夫人”。
沈安安很无奈,她想,是时候计划一下逃跑这件大事了。
趁着这天祁辛来看她,她便故意在他面前忧伤地望天:“海上好无趣,我好忧郁。”
她已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让祁辛带她上岸,但没想到祁辛轻易便点了头:“行,明天我带你去玩耍。”
玩耍?去哪里玩耍?在这茫茫大海,莫不是要让她钓鱼?
但无论祁辛要带她去哪里,她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祁辛说的玩,居然是带她去打劫商船。
沈安安望洋兴叹,海上的人都太会玩了,这样她还怎么愉快地逃跑呢!
祁辛陪她立在船头,指着那艘缓缓驶近的商船给她看:“这是南洋回来的商船,里头有不少绫罗绸缎,正好给你准备嫁衣。”说完,他还随手丢给她一把大刀,“来,试试这武器称不称手。”
沈安安只觉得人生相当艰难:“打家劫舍这种事不太适合我!你行你先来!”
祁辛却不容她拒绝,一把搂过她,脚下一点,整个人便跃了起来,抱着她落在对面的商船上。
虽说是商船,但随行的女眷不少,见到海盗飞了过来,非但没有吓到花容失色,反而个个欢欣鼓舞,这种场景着实太不正常了。
祁辛拍拍沈安安的肩膀:“身为我的女人,打劫这种事,怎么也要会一点儿,来,试一试。”
沈安安觉得自己脑仁很疼,她很想告诉祁辛,她完全没有想成为他女人的欲望,但是祁辛手里的刀太锋利,光芒太耀眼,她决定还是先忍辱负重好了。
她看向一旁一个妆容艳丽的妇人,打算找个软柿子捏一捏,谁知道她还没开口,那妇人已经扑倒在了祁辛的脚边:“祁船主啊,你不必说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安安很愤怒,打劫她的人是自己好吗?她是不是扑错人了啊?!
祁辛不理会脚边的人,只是相当欣慰地拍了拍沈安安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女人,前途无量。”
沈安安有些脚步不稳,这种打家劫舍的无量前途她表示一点儿都不想要。
不消一刻,祁辛便搜罗了商船上所有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而被打劫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简直是一副要把生命献给他的模样。沈安安心沉了沉,看来祁辛果然是个呼风唤雨的狠角色,海上都是他的人,她的逃跑计划看来是希望渺茫了。
祁辛把胜利品堆成了小山,笑吟吟地看着她:“喜欢什么,随便挑。”
面对这一堆堆的财宝,沈安安突然醍醐灌顶,做海盗这一行都是为了钱,祁辛一定是看中了沈家的财富。
只要祁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钱,那么她的清白总算是可以保住了。
她试图和他打商量:“不如你放了我,沈家的东西你喜欢什么,随便挑了带走吧。”
天下无不爱财之人,她就不信他不动心,但是祁辛却瞟了她一眼:“我最喜欢的,早已经带走了。”
他喜欢的,是她?她是东西吗?她不是啊!但他笑得那么诚心诚意,让沈安安一不小心就红了脸。
啧啧啧,这年头,连粗枝大叶的海盗都学会甜言蜜语了。
三、不如我们就地把亲事给办了吧
在海上飘摇了一个多月之后,沈安安终于适应了海上的生活,她船也不晕了,腰不疼腿不痛,每天吃饭睡觉看海,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即便生活如此滋润,她还是依旧很忧愁,也不知道沈老板在家里该急成什么样子了。于是,每晚在船头眺望远方的身影变成了她。
海盗们对船主夫人还是很有关怀之情的,纷纷推着祁辛来跟她谈心。
海风很大,祁辛站在沈安安身旁:“冷吗?”
相处了这些日子,沈安安对祁辛已经毫不畏惧,她十分敢于鄙视他:“废话,你吹一个晚上的风试试!”
祁辛看着她,没有说话,手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风,然后将沈安安一把拉进怀里,用披风裹住:“这样,就不冷了。”
沈安安颤抖了,大家好好聊天谈谈人生,非得要动手动脚吗?!
夜黑风高,祁辛做出这种举动,她的清白还能要吗?她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她在脑海里演练了千万次的事情。她一把推开祁辛,顺手抱住自己的胸口:“船主请自重!我是有婚约的人啊!我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祁辛很困惑,他关怀备至地给她挡风,怎么就需要自重了?!
他眯起眼睛:“区区婚约,何足挂齿,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何况,我如何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沈安安相当无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
她有婚约这件事千真万确,沈老板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儿,所以老早就给她相了个青年才俊。那个青年名唤郭晨,在沈老板手下当海商,若不是沈安安被绑上了船,此刻他们也许会在沈老板的逼迫和监督下,在花前月下喝着茶,从诗词歌赋讨论到人生哲学。
哎,人生之变幻莫测实在令人咂舌。
沈安安以为祁辛定会为了她的忠贞表现暴跳如雷,但没想到,他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阵,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沈安安觉得祁辛真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毕竟他这么好说话,在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他之后,他还提出要带她去遛遛。
遛遛?莫非又要持刀打劫?她抱住柱子死活不撒手,祁辛不发一言,直接将沈安安扛上了肩膀,拔腿就走。
船在一个小岛上靠了岸,祁辛扛着沈安安下了船,后面还有海盗陆陆续续把之前劫来的金银珠宝搬了下来。
岸边挤满了一些看起来是平民百姓的人,对祁辛顶礼膜拜,敬如天神。
祁辛扛着沈安安一边走,一边为她答疑解惑:“我们劫来的东西,会从这个岛上分发出去,送给有需要的人。”
沈安安万万没想到,祁辛居然还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一个有如此抱负的人为何会误入歧途,她陷入了沉思。
思索间,祁辛已经扛着她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姹紫嫣红的花。
沈安安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跟沈老爹去酒楼吃个饭,就连吃个饭的工夫还被绑架了,所以她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番景致。现在的她,激动得恨不得在夕阳下奔跑起来,顺便扑个蝶什么的。
祁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本想等以后金盆洗手,便带你来此地隐居。如今见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方,不如我们就地把亲给结了吧。”
就地?沈安安扶着额,现在的海盗都如此随意吗?
祁辛说:“只要嫁给了我,你之前的婚约自然无效,你也无需再担心……”
这个方法真是直接粗暴,沈安安竟然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
祁辛笑得志得意满,沈安安看着他的笑容,脸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于是她拔腿就跑。
但她刚才被祁辛扛着过来,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就是一棵百年老树,树干硬得能当砖头使,于是她转身还没跑出一步,就因为动作过大,把自己撞晕了。
祁辛一把接住晕倒的沈安安,突然忧愁起来,这傻姑娘连逃跑都能撞树,智力堪忧啊,以后遇上坏人可如何是好。
再三思考,祁辛决定,还是赶紧把这个傻姑娘娶回家好了。
四、海上何处无芳草,姑娘我来帮你找
沈安安醒过来的时候,船上面已经在忙着挂彩锻挂“喜”字了,她脚步蹒跚地挪出船舱,就有海盗恭喜她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一问之下,她才知道祁辛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拍板,决定过阵子选个好日子,正式在海上拜堂成亲。
沈安安远远地看着船头站着的祁辛,他那满脸胡须随风飘舞,威武雄壮得让她无法直视。沈安安捂住她的小心脏,只觉得自己会忧愁至死。
逃吧,茫茫大海,她又不会游泳,能逃到哪去?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不能力敌,她选择智取。
一开始祁辛就只是为了要找个媳妇而已,她也是他们随便抓来的,如果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沈安安一拍大腿,决定要帮祁辛寻找真爱。
于是接下来几天,海盗们见识到了他们未来船主夫人的英勇风范。
一遇到船,无论是大船小船甚至是木筏,沈安安都是抄着刀第一个冲上去,以一副威震四方的姿态对着船上的人怒吼:“打劫!把你们船上的美人都给老娘交出来!”
那威猛气势让见惯风浪的海盗都抖三抖,夫人如此彪悍,船主未来的婚姻生活会幸福吗?然而祁辛却是一脸满足地看着沈安安扛着大刀的身影,感叹道:“真不愧是我选中的人,连扛着刀都如此美艳。”
话音刚落,一旁还为了他未来忧心忡忡的海盗们倒成一片,看来船主未来的夫纲是不会有了。
而沈安安完全不知道大家的心理活动有多么跌宕起伏,这几日来,她守在船头不眠不休,连个渔女都不肯放过,总算搜罗了十数个美人,环肥燕瘦,金发碧眼,统统往祁辛面前堆。
祁辛在海上名声太大,美人们被劫过来,非但没有要死要活,还相当主动,热情如火,恨不得时刻往祁辛怀里扑。
沈安安很欣慰,看到祁辛这么受欢迎,她就放心了,但奈何祁辛对美人们相当冷淡,看都不看一眼,如此挑剔,这委实让人担忧。
沈安安只好再接再厉,然而自从未来船主夫人为船主搜罗美人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附近的渔船就莫名多了起来,沈安安急死了,附近的鱼要被抓完了,那她还吃什么?
非但渔船多,渔船上搔首弄姿的美人也多了起来。沈安安随随便便就抓了几十个。
美人如云,她就不信祁辛还不动心。
谈起祁辛,美人们都一脸仰慕:“他劫富济贫,取财有道,救人于危难中,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乃是真正的侠盗。”
沈安安很不屑,祁辛明明就是一个擅长打劫的单身老男人罢了。正翻着白眼,就见到他披着黑袍逆风而来,一时间,惹得美人们惊呼连连。
这夜,海上有一轮巨大的明月,衬得一身黑衣的祁辛越发邪魅:“我们还未成亲,你就急着替我挑选小妾了?”
她笑眯眯地恭维他:“堂堂船主,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
说话间,身旁的美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他挨近,祁辛却不解风情地绕开她们,手一伸一捞,将沈安安拉入怀中,凌空一跃,只两三步,便跃上了船中央的瞭望高台上,彻底将一群美人甩在了下方。
海风把两个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祁辛手动了动,一把扯下自己的眼罩。沈安安僵了僵,她以为会看到一只空洞洞的眼窝,不料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一低头,她便看见他眼里的自己。
祁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须费心了,自你上船之日起,我心中眼里,便只有你一人而已。”
说完,他俯首,亲吻她的额头。
祁辛的目光亮得让人怦然心动,沈安安悲哀地想,别说清白了,她的心已经守不住了。
五、姑娘好魄力,说跳海就跳海
沈安安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心都沦陷了,她开始思考着要怎么通知沈老爹她移情别恋爱上海盗头子这个事实。
她熬了一个晚上,写了一封家书,顺便还写了一封退婚书,写完之后,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戏文里的花旦,也轰轰烈烈地体验了一把敢爱敢恨。
她将信交给要出外办事的海盗,便打算去找祁辛展望一下未来,顺便表白一下自己的心意什么的。
但她刚走出一步,便听到船舱外一阵欢呼:“快来看啊,船主抢了个绝世美人过来!”
她近日来总是热衷于打劫美人,海盗们都已经认定她是一心一意要给船主纳个小妾,于是有不少海盗涌进来给她道喜,祝贺她的心愿终于达成。
沈安安捂住了胸口,她才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祁辛就打算纳妾了?剧情这么峰回路转,她接受不来啊!
沈安安觉得用生命来讲道理的时刻到了,于是她扛着刀就冲了出去。
船头此刻热闹非凡,祁辛身旁站了一个怯懦的红衣女子,脸色苍白却依旧不减艳色,足以称得上“绝世美人”四个字。沈安安的心沉了沉,怪不得祁辛对她抢来的美人都不屑一顾,原来是他根本看不上眼,这个女人,恐怕才是他的心头好。
祁辛一眼看见在人群里发着呆的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安安此刻是悲愤的,祁辛想左拥右抱,门都没有!但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吼:“放开倩倩,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那人灰头土脸,看来是从刚被劫的商船上潜过来的。
沈安安跟着祁辛在海上作威作福了那么多次,哪次不是人家恭恭敬敬就主动被抢了,连口号都不用喊,这次居然有人勇于反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沈安安觉得对方真是一条汉子。
然而,这个汉子看起来怎么如此眼熟?沈安安揉了揉眼睛,对方也揉了揉眼睛:“安安?”
等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沈安安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晃了晃,“扑通”一声,整个人便掉入了海里。
眼前这人,明明就是沈老爹为她挑选的青年才俊郭晨,她刚刚退了婚的未婚夫!
虽然郭晨还没来得及看见她的退婚书,但是她在婚书中,将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痴情男子祁辛,此刻身旁已经多了一个叫作倩倩的绝世美女。
沈安安在家书和退婚书都大言不惭地说她会幸福,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是幸福不了了,她没有脸面对郭晨,只觉得自己还是跳海得了。
就在她彻底沉下去之前,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落水声,随后她便被人搂在了怀里,睁开眼睛,她就看见浑身湿透的祁辛。
祁辛的眼神很危险:“好魄力,说跳海就跳海……你就这么生无可恋吗?”
沈安安很忧愁,她很想告诉祁辛,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有了倩倩,还救她做什么呢?
但她太冷了,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呜咽。
沈安安从小到大没少哭,一哭起来沈老爹都要头疼。直到两人被合力拉回船上,沈安安的眼泪还没止住。
她一边擦着泪眼,一边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海盗们制服的郭晨,他正忙着问候祁辛的祖宗,威胁他放了倩倩。
祁辛不耐烦地挥挥手:“丢出去!”
沈安安大惊,莫非为了坐拥美人,他还想收买人命?她痛心疾首,飞快地挣开了祁辛的怀抱,扑过去护住了郭晨:“你要是想动他,就顺便也把我丢下海得了!”
祁辛面如寒霜:“他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护着他?”
沈安安抬起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说出了口:“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是我以后要厮守终身的人,祁辛,你放了我们吧。”
祁辛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下来:“沈安安,你做梦!”
六、我们船主白起来,比任何小白脸都白
沈安安觉得,人世间的变化简直让人咂舌,比如她说出郭晨是她未婚夫这个真相以后,船上的海盗都开始磨刀了。
郭晨临危不惧,只是脸上苍白了几分。
祁辛拒绝她的要求之后,便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拉着倩倩一起钻入了船舱,到此刻还没出来。
沈安安很焦灼,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太不知羞了!
但不会看脸色的海盗们纷纷来找沈安安谈心:“夫人,我们船主威武雄壮,你怎么喜欢这种小白脸,你的品味太差了!”
沈安安扶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和人家白不白没有关系。”
海盗们依旧不解:“要说白,我们船主白起来,比任何小白脸都白!”
沈安安欲哭无泪,这算是恭维吗?若祁辛知道了,铁定会哭晕在茅厕吧。
她托着腮,蹲在郭晨身旁,一边说着自己被扛上船的奇遇,一边打听那个叫倩倩的姑娘。
郭晨是个海商,经常在海上来来回回,不是没有被打劫过,但是海盗都有自己的规矩,劫一点儿留一点儿,但没想到,这次居然不劫财,把他绸缎坊新请来的绣娘给劫走了。
沈安安表示很好奇:“你和倩倩是不是已经私订终身,海誓山盟,打算相依相偎,私奔到天涯?”
郭晨立刻红了脸:“我……安安,我对不住你!”
一见倾心这种事情她很能理解,既然他也已经移情别恋,那她就放心了。她拍拍郭晨的肩膀,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介意。但倩倩是祁辛看中的人,恐怕郭晨是要不回来了。
郭晨对沈安安的大度十分感激,一激动,他就握住了她的手:“安安,你放心,即便你的清白不在了,如果有机会能回到平阳城,我还是会娶你的!”
沈安安觉得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吧,毕竟她的退婚书已经送了出去,泼出去的水,她也不想收回来了。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祁辛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看来两位真是如胶似漆。”
沈安安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面容白净,剑眉星目的黑衣男子立在一旁,冷冷地盯着郭晨握住她的手。
等等……这个黑衣男子也太眼熟了些……
那黑衣男子将她从郭晨身旁一把拎起来,挑了挑左边的眉毛。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沈安安的手都抖了起来,这人,是祁辛!
海盗们果然没说错,祁辛剃掉他那满面的胡须,简直就是浊世里的翩翩佳公子,他要是在平阳城一杵,什么青年才俊都要靠边站!
沈安安觉得不可思议,问他:“你……你在船舱里折腾了这么久,就是在剃胡子吗?”
没了胡子的遮挡,竟然能看见祁辛的脸微微泛红,他微微别过脸:“倩倩说,姑娘家都喜欢面容白净的俊秀小生……”
沈安安心里一个咯噔,好嘛,倩倩才来一天,他都决心为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沈安安很痛心,看来甜言蜜语果然是信不过的。
说话间,倩倩正从船舱里走出来,款款走到祁辛身旁,为他披上披风:“船主,风大……”
郭晨在一旁看着一切,面色突然煞白,沈安安自小就爱看戏,最看不得那些棒打鸳鸯的戏码,她心一软,突然便咬牙下了决定,她决定赌一把。
她将祁辛拉到一旁:“我有话要说!”
祁辛的目光落在她牵着他的那只手上,语气软了起来:“你说吧,我听着。”
沈安安视死如归地说:“我答应嫁给你!条件是,你要把倩倩和郭晨放了!”
沈安安的计划是这样的,她决定成全郭晨和倩倩那对苦命鸳鸯。但倩倩那么美,祁辛能舍得吗?
她心里很没底,于是只好把她的家底搬出来:“倩倩虽然比我漂亮,但我比她有钱啊,娶了我,你就等于娶了整个沈家,你不亏本!”
她动之以情:“更何况,郭晨和倩倩是真心相爱的……”
沈安安心里很悲伤,她原本以为自己也能遇上真爱,但现实通常比较残酷,她如今,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
但她的条件这么诱人,祁辛的脸却慢慢冷下去:“为了他能得到心爱的人,你连自己都舍得牺牲,真是伟大。”
祁辛说:“好,我答应你。”
七、你不走,那你以后都走不了
祁辛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放人就放人,倒是倩倩,一脸不舍地跟祁辛道别,又折回来握着沈安安的手:“姑娘,好好珍惜,像船主这样的好男人,世上不多了。”
沈安安无言以对,若是他好,便也不会对你见色起意,还打算纳小妾这么三心二意了。
沈安安送他们下船,一直沉默的郭晨却突然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安安,趁现在,跟我走。”
郭晨实在太天真,他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弱女子逃跑,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她甩开他的手:“姑娘在船上好吃好睡,不走了。”
时间急迫,郭晨生怕祁辛反悔,也顾不得和她拉拉扯扯,叹了一声,放开她的手,扶着倩倩渐行渐远。
沈安安站在船上眺目远望,正打算伤感一番,就听祁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
她定地定看着他,她都快是他的人了,还跟着别人跑路,这像话吗?更何况,在他亲吻她额头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她不会走了。
但是祁辛明显不理解,他一脸阴沉,活像她欠了他五百两银子:“既然你不走,那你以后都走不了了。”
他拉着她进了船舱,翻出一件红彤彤的东西,一把塞进沈安安怀里:“换上,我们今晚便成亲!”
那是一件大红喜袍,鸳鸯都还没绣齐,只露出几只翅膀,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祁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是你逼着我放了倩倩,这件喜袍还未完工,也只能将就了。”说完,他愤愤地拂袖而去。
沈安安再笨,此刻也终于恍然大悟,这个傻里傻气的海盗头子,该不会是为了给她造件喜袍,才去别人船上拐了个绣娘吧?
沈安安盯着手里的喜袍,顿时觉得脑仁疼,她为了面子,还肆无忌惮地对祁辛表现过她对郭晨的爱意,故意让他误会,这下有得解释了……
但沈安安转念一想,不怕,今晚她就要嫁给他了,她有一辈子,可以跟他慢慢解释。
看来未来还是光明的。
八、姑娘我决定从了你
但事实证明,在沈安安生命中那些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里,总要出点儿什么幺蛾子。
好不容易等到月亮升上海面,她换上了喜袍,正准备和祁辛拜堂,顺带跟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感觉整艘船震了一震,把人震得七倒八歪。外头各种喊打喊杀的声音响起:“快跑,是官府的船!那个小白脸带了官兵来围剿!”
沈安安一脸迷茫地跟着人群涌出船舱,就见对面一艘两层高的大船上,郭晨立于其上,正激动万分地朝她挥手:“安安,我回来救你了!”
沈安安快哭了,她一点儿都不需要他来救啊!她的大喜日子,他来凑什么热闹啊?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夫人,我们对你太失望了!”
祁辛立在她身边,抿着嘴没有说话。
此情此景,真像是有奸细从中作梗,放走了郭晨,再拖延着他们以便等到官府派兵来围剿,而这船上,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也就只有她了。
误会大了。
祁辛虽然做了多年海盗,但受四方拥护,官府虽然头疼却也毫无办法,这下祁辛连人带船就在眼前,逮到了这条大鱼,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官兵逼近,祁辛不降,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官府的人先沉不住气,恼羞成怒,不顾郭晨的阻止,下令放箭。
放箭?沈安安看着对面船上密密麻麻的弓箭,立刻跳起来,试图走过去阻止他们。她是沈府嫡女,沈家富可敌国,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若她表明身份,没准可以保祁辛全身而退。
但她刚走出一步,便被身旁的人用力地扯了回来,祁辛的声音都在抖:“你当真那么想要离我而去?”
沈安安急得跳脚:“性命攸关的时刻,大家先不要聊儿女私情好不好啦?”
祁辛的手慢慢放开:“罢了,你走吧。”
完了,他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定是认定了她和郭晨是一伙的。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对面船上的箭如雨般射来,而祁辛动也不动,一副生无可恋,任人宰割的绝望模样。
箭落了下来,沈安安牙一咬眼一闭,朝着祁辛扑了过去。她都打算嫁给他了,那么这辈子她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死人!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沈安安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没有被万箭穿心。她睁开眼,就见到她和祁辛不知何时换了一个位置。
她只能看见祁辛眼里有光闪过,紧接着他说了一句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他说:“不如我们跳海吧?”
沈安安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祁辛抱着跳下了海,紧接着无数扑通声响起,整艘船的海盗通通跳了海。
官兵们忙着搜刮船上的金银财宝,竟顾不上赶尽杀绝。祁辛水性极好,即便带着沈安安,也顺利地游离危险地带,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上了岸。
沈安安受到了惊吓,正准备在祁辛处寻求安慰压压惊,就看到他满面苍白,衣服上还有淡红色的血迹。
他中箭了!
沈安安慌了,她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把祁辛死死抱在怀里:“祁辛,你不许死,我都是骗你的,我才不喜欢郭晨那种小白脸,我就喜欢你这种满脸胡须的糙汉子,有安全感……”
祁辛微颤着嘴唇,没有说话。
沈安安用力地摇晃他:“你听见没有?我都跟你表白心意了,你说话啊……”
冰冷的手被轻轻握住,祁辛半眯着眼:“我知道。”
在她扑过来为他挡箭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了了。
祁辛声音很低,沈安安要低着头才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在平阳城靠岸当天,其实是我先看见你的。”
当时他在船头,远远便看见在酒楼窗户旁的她,和所有欢声笑语的人不同,她托着腮,表现出一脸的了无生趣。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告诉他的手下们:“就是她了。”
他没有草率和随意,他是早就认定了她,即便一开始手段极端,但他从不强迫她,一直在等着她点头。
她无视满天飞箭朝他扑来的时候,他所有愤怒不安的情绪登时消散。所以他放弃自己的船,选择了保全他和她的未来。
沈安安号啕大哭:“你不许死,你要是敢死,我立刻改嫁!”
但是她等了半天,都没有再听见祁辛的声音,她惶恐地低下头,却看见祁辛躺在她怀里,笑得眉眼弯弯:“放心吧,我只是手臂受了伤,你是没机会改嫁的。”
沈安安愣了愣,她果然还是戏文看多了,加上关心则乱,以为中了箭就必死无疑,祁辛居然还耍她。
沈安安恼羞成怒,甩下祁辛,爬起来就要走,谁知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别费力了,沈安安,从你上了我的船那天起,你就走不了了。”
她是他认定的人,所以,他怎么会放她走。
沈安安听着他志得意满的笑声,突然就释然了:“就冲你这句话,我不走了。”
她拍拍祁辛的胸口:“本姑娘决定从了你。”
祁辛的嘴角慢慢扬起:“那以后便要跟着我四海为家,劫富济贫,你可愿意?”
月亮已经落下,有一道朝阳在祁辛身后慢慢升起,沈安安慢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