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娶妻

刘传祥

明朝嘉靖年间，山东青州府有一个小伙子靠砍柴为生，父亲早年去世，和老母亲居住在井塘山村相依为命。

小伙子叫吴生，已经20岁了，长得高高大大，颇有几分秀气。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闲暇时整天捧着书苦读。就算上山砍柴，也是先读上一阵儿书，常常读着读着就入了迷，忘了砍柴，等到天黑了，只能空手回去。在村里遇见了人，也是兀自低头想着书里的事儿，有时想着想着就痴笑一下，把路人吓一跳，时间长了，村里人都叫他“憨子”。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20岁的大小伙子，早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可是家里一贫如洗，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母亲头发都愁白了。这天早上，看到儿子又带着书和扁担上山，母亲说道：“儿啊，你也不小了，别天天光知道读书，该找个姑娘成家了。”

其实，吴生心里想着同村的翠儿姑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错。但因为吴生穷，没钱下聘礼提亲。后来，吴生听到了翠儿要出嫁的传闻，急忙借钱托媒人上门提亲，却被赶了出来。

这天是吴生给衡王府送柴火的日子。到了村口，他正好遇上翠儿迎亲的队伍，眼看着一顶花轿把翠儿抬走了。他张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傻站在路边，看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从身边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吴生到了城里已是晌午时分，衡王府管事的老张头儿说：“今天王爷给郡主招亲，不管什么身份，都可以参加，王府管饭，你去前院吃完饭再走吧。”

这衡王是皇帝的弟弟，衡王有一个18岁的女儿，长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从小就被王爷当成掌上明珠。按说王爷的女儿是不愁嫁不出去的，但大明朝有个规定，公主、郡主都不允许和官宦人家结亲，以免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为给郡主挑一个文武双全的郎君，衡王搞了一个大规模的招亲活动。

吴生来到前院，招亲还没开始，院里四五十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吴生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扫了一眼，只见满院子大部分都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吴生不等宴席开始，径自大吃大喝起来，不一会儿，半桌酒菜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进了肚子里。吃饱喝足，吴生站起来正要走，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出来，对众人拱手说道：“在下王府总管，今日王府邀天下各方俊杰前来，为郡主招亲，只要通过三场考试的，王府就招为女婿。”

总管一挥手，两个仆人抬上一个鼎过来，放到台阶上。总管喊道：“能举起此鼎者，过第一场。”吴生看了看那个鼎也不算大，就喊了一声：“俺来试试！”说完，走上前，双手抓紧鼎角，轻松地就举过头，在场上来回走了三圈儿，又面不改色地放下来，顿时，满院子发出了一片叫好声。

原来郡主招女婿，第一自然就是要身体好，所以把比力气放到第一场。第一场下来，有二十多人过关。总管笑道：“下面第二场比试文采。”说着命人打开一副对联，喊道：“现场能对出对联者，胜第二场。”吴生仔细看了一下上联：“篱下披襟，黄菊不嫌陶令趣。”

二十多个过第一关的人，皱紧眉头，冥思苦想。这些年，吴生虽以砍柴为生，但一直手不释卷，他略作思索，上台拱手说道：“学生下联是：林间散步，赤松长伴子房游。”总管连连点头笑道：“好，对仗工整，珠联璧合，难得的好联。”

经过两场比试，过关的仅剩下10人。

总管喊道：“下面进行第三场比试。过了第三场者，即为王爷的女婿了。下面你们10个人每人在一个独立的房间等待，不许串门，不许说话，到时会有人传你们去见王爷、王妃和郡主。”

仆人把吴生领进了一个单间，就离开了。吴生进入房间，看见桌子和椅子上都有一层厚厚的尘土，似乎很久没人打扫了。吴生心想，这王府也忒不讲究了，怎么弄得这么脏乱。他家虽贫穷，但每天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吴生在家干活干惯了，也闲不住，看到屋角有工具，干脆就把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扫到桌子底下时，就听一声响，竟扫出来一块金元宝。

吴生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有了这块金元宝，家里就能盖房子了，也不用每天上山砍柴了，娘也不用每天操劳了……

吴生把金元宝紧紧攥在手里，心里“怦怦”直跳。他伸开手，再次看了看手里这块金元宝，叹息了一声，金子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还是放回去吧。想到这里，吴生便把金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坐着静等传唤。

没想到，吴生竟三场胜出，隔帘见过王爷、王妃和郡主后，被招为了王爷女婿。

衡王府出重金在井塘山村为郡主盖了府邸，而且为了郡主以后回娘家方便，专门用清一色的石板从衡王府到山村铺了一条长二十里的石板路。这年冬天，吴生和郡主大婚，一顶龙凤大轿把郡主抬到了山村，衡王府送亲的队伍，一直排了有十里路长。

新婚之夜，吴生揭开新娘头上的盖头，看着貌美如花的郡主，问道：“我本来就是一个砍柴的普通穷百姓，为何郡主挑上我？”

郡主笑道：“招亲那天，我和丫鬟一直在楼上看着，看到你一次吃了半桌酒菜的时候，很是吃惊，等到你举起鼎的时候，知道你身体强壮，而且身材魁梧，加之你长相英俊，我已心生好感。后来，见你才思过人，出口成章，更生爱慕之情。”

吴生笑着继续问道：“王府虽富贵，但也不至于金子到处丢吧？”郡主“扑哧”一声笑了：“那不过是故意设置的考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是个憨子。不过呢，憨人有憨福。我就是爱你的这个憨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