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知识界有种现象,那就是但凡有专业的人都试图将自己的学科知识作为议论和评判政治的标准。一是知识精英有关政治的知识呈“碎片化”。我们关于国家的有限知识是,政治是“国家”的代称,国家权力涉及方方面面,其中包括经济权力、军事权力、文化权力、社会权力和作为上述权力关系总和的政治权力,经济、军事、文化和社会等因素都是政治的基础或者说重要内容。政治的本质:政治是共同体的善业,即关于国家的整体性事业。然而,近代以来,作为“国家学”的政治学开始分化,首先分解出经济学,继而又诞生了社会学。仅这三门社会科学的基础性学科还不够,三大学科又被肢解成各种零散的分支学科,结果各学科的人对于作为“国家善业”的政治的知识都是碎片化的,基于此,关于“国家”命运的判断自然是不可靠的。二是“拿来主义”更使中国社会科学先天不足。除了学科视野的狭隘性让人们习惯于盲人摸象,更严重的是,近代之后人们的世界观认识论出现了大问题,其中之一就是二元对立世界观,比如政治与经济、国家与社会、传统与现代、民主与专制、集权与分权,等等。二分法根本性掩盖了政治的复杂性。在国家治理意义上的政治,经济和民生是政治的根基,不懂经济不懂民生,事实上也就失去了谈论政治的资格。三是知识精英应认识到自身“博学的无知”。由于社会科学的“去中国化”以及社会科学界整体水平不高,使得太多的碎片化或者根本不靠谱的知识在流行。比如,追求市场化就必然削弱政府的作用,把公民社会等于民主政治,选举授权才有合法性,要自由要分权就反对集权,谈论民主只能说其好而不能说其问题,政治改革滞后于经济改革,等等,所有这些都是经不起经验检验的似是而非的知识。以高度意识形态化的碎片化知识来指导国家治理,结果都是“无效的民主”,不能治理的政府不但不具有合法性,更是非道德的,因为政府的天职就是治理。对于富有人文主义激情的中国社会科学学者而言,敬畏“中国”、审慎的低调本身就是在承担社会责任。
(来源:《环球时报》2016年3月15日)endprint